V第十九章[09.21]

V第十九章[09.21]

豐鈺搖了搖頭。

大多數的屈辱,她都已自己討回來了。至於其餘的,她沒能力辦到的,就只有強行忘卻……

記着那些恨,又如何繼續自己的生活?

她已從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逃了出來,隱忍過那十年,這世上已甚少有什麼東西叫她失了進退……

安錦南綿綿的吻落在她額上。

豐鈺感受到他無言的動作背後,那一抹難得的珍視。

安錦南的感情來得莫名,她從不曾察覺。

可不能否認,被人心疼被人在意這種感覺,真的很窩心……

五年前宮中初識,她只是一個被人隨便指派而來,服侍他這凱旋而歸的統帥的侍婢。

他那樣的高高在上,而她是那樣的微不足道。她陪他在武英殿的官房裏,度過短暫的十數日時光。

不曾想緣分是這樣奇妙的聯繫。五年前的因,種下今日的果。

她在他心底烙下痕迹,求娶為妻。

五年中,分別後的無數個日夜,她曾悄悄走入他的夢境,在絕望和痛楚中,用一抹冷香,佔了他心底最角落的位置。

而她茫然懵懂,對此一無所知。

原以為是短暫的一段平常回憶。她守在他身邊,在他高燒不退頭痛不已的那些個夜晚,用一雙稍嫌粗糙的手細心的照料服侍。

也不過是尋常的相處。

恪守在本分和禮教的範圍內,她當時心境,大抵還有些委屈。安守在貴人身邊,本與那些外男毫無干係,可這皇親國戚非要任性地闖了宮門,叫她平白給人指了來,在宸妃的記恨簿上,添了一筆痕迹。

宮中生活本已不易,這段境遇給她好不容易緩和些的生活,更添了几絲風雨。

那之後她被宸妃針對,幾番受刑,幾乎喪命。

她猶記得,她跪在狹長的走道上,雨幕中望着他面無表情地從她眼前走過。

他穿一身錦緞,高大威嚴,自有從人踮着腳替他遮傘。

淑妃因謀害皇嗣敗露而「自絕」,這樣的大罪,因他功名赫赫,而未有牽涉。

他仍是金鑾殿上最最寵的朝臣。宮中內宴,永遠有他的身影。

幾番相遇,他好似已經不認得她。

她甚至想,自己平白受的那些罪,也許只能怪責命運多舛。

唯那一次,他出言將她從宸妃手下喚過,她記得自己顫顫巍巍朝他走去時,宸妃恨毒的目光,皇帝意味深長的凝視,……他如一尊金塑的神像,端坐在那裏,大殿之上寂靜無聲,他目光平靜深邃,面無表情,朝她輕聲道「芷蘭,過來與本侯添酒。」

一語,幾乎是正面與聖眷正隆的寵妃開戰。

他似乎藉由她,在向全天下昭示着,自己永不會忘卻那筆血債。

她像是踩在鋼絲繩上,他與宸妃在拉鋸的兩端,一個百般牽拽着繩索,想要纏住她的腳,勒緊她的喉。一個用波瀾不興的眸子淡淡地注視着她,瞧她努力的一次次爬起,艱難地朝他走去……

最後誰輸誰贏,豐鈺是說不清的。

宮中之人,便驕縱如宸妃,在某些利益面前,也不得不讓步。嘉毅侯自己,又何嘗能不放手?

也許以淑妃的死和宸妃的永久不孕為代價,這筆賬,在風中消散了痕迹。只餘一個無辜受累的她,帶着這滿身的傷,承載着那些風雨飄搖的歲月里,緩緩流逝的許多哀嘆……

此刻是別番境遇。

她成了他的妻。

舊日不起眼的宮中奴婢,因着他的青眼,一躍為嘉毅侯嫡妻。

眼前的他,再看不見舊日那冷漠狠絕的模樣。他溫柔地愛寵,沉重的她幾乎承受不住的那麼多,那麼多。

豐鈺不知如何回應,唯有抬起手臂,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脊。

沉浸在某種情緒中的安錦南似被陡然驚醒。他細密的吻突然變得瘋狂。

她知道知道即將發生什麼。

關貴人雖不甚受寵,每每皇帝與宸妃有了齟齬,就會宿在關貴人的宮內,隔着一道明黃色的紗簾,她就守在側殿之中。

如今……

她亂七八糟的念頭還未從腦中甩脫,就驟然感到一抹痛意。

她仰起臉,眸中水汽朦朦,淚珠不受控制地落下。

疼痛不是不能忍耐,更多的是羞恥。

是對二十五年堅守的清白的告別。

她這並不愉快的一生,終將在某個男人的身側開啟另一幅茫茫看不到盡頭的新篇。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生離和死別,寵溺或疏冷,色衰而愛弛,她會有怎樣的餘生?

豐鈺嘴唇已咬得沁了血色,她掙扎扭動着,口中溢出殘破的輕喚,「侯爺……」

低啞破碎的嗓音,帶着藏不住的澀意和怯弱,似哭似訴。安錦南抬眼望着她,嘴唇輕啟,咬住她的耳尖,將熱氣噴在她頸側,低低的誘哄「稍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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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宮女要出閣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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