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章[08.28]
「尉遲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只要我喜歡你就好了……」易銀芽哽咽的說道。
尉遲濬倏地吻上易銀芽柔軟的唇瓣。
易銀芽不可思議的瞪大圓眸,嘴裏呢喃:「尉遲大哥……我這是在作夢嗎?」
他的傻姑娘,尉遲濬心中嘆道,又低頭吻她好片刻,直到她將雙眼閣上,他才從她嘴上移開。
「好好睡吧,我的傻丫頭。」尉遲濬不舍地摸摸她的臉,還有艷紅的唇,一直待到下半夜才離開。
隔天一早醒來,易銀芽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只隱約記得自己喝醉酒,還勞煩尉遲大哥抱她回房休息……其餘的,什麼都忘得一乾二凈。
怎麼會這樣?好好的一頓洗塵宴就這樣被她搞砸了,尉遲大哥一定很失望吧?
「銀芽,我說你酒量不好,怎麼可以在男人面前喝醉酒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發生事情,那還得了!」
樂明誘一大清早就站在易銀芽的床前,數落自家表姨甥女。
易銀芽氣得猛敲自己的額頭。「對呀,我怎麼會喝醉酒,什麼都不記得了,真是糟糕!」
「銀芽,我說你……」樂明誘張大嘴,突然說不出話來。「唉!算了,跟你這個死心眼的姑娘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看你啊,就算是被尉遲濬拐走,還傻傻的幫他數銀票。」
才不會呢!她只是喜歡尉遲大哥而已,哪有表姨說的這麼誇張,而且,要是尉遲大哥肯拐走她,她可是連作夢也會微笑。
「表姨,尉遲大哥昨晚是何時走的?」
「大概三更天吧。」樂明銹邊說邊搖頭,正所謂女大不中留,還真是說得對極了。「幸好是讓我看到而已,這件事若是傳出去,看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表姨多心了,尉遲大哥是正人君子,才不會對我胡來。」
倒是因為昨日太過傷心,她一個人傻乎乎的猛飲酒,不知道會不會打壞了尉遲大哥的興緻?
易銀芽好生苦惱的扶住額頭,根本沒把樂明誘後續的嘮叨聽進去,思量着要再找個適當良機將自己的心意表明清楚。
數日後。
這幾天盼星星盼月亮的,有事沒事,易銀芽時常站在酒樓門口引頸期盼,都快把頸子拉成一條長線,終於盼到這一曰晉見完皇帝出宮的尉遲濬,似乎心
情不錯,偕同霍予申和匡智深兩人來到錦繡酒樓。
那天的洗塵宴都怪她喝醉酒,胡裏胡塗就結束,掃了尉遲大哥的興,為此,她既是扼腕,又是自責。
雖然還相隔一段腳程,但易銀芽依然能一眼看出那抹身穿墨紫衣衫,環着素麵錦緞腰帶,高挽起的髮髻以墨玉環束住,面白如上好的羊脂玉,相貌俊偉斯文的人影便是尉遲濬。
易銀芽開心得難掩喜色,但當那抹人影又走近,亦步亦趨跟在尉遲濬身邊的左右手身影也跟着清晰起來。
是霍予申和匡智深。
除了上一回的洗塵宴例外,無論在任何場合,只要是尉遲濬出現的地方,一定會看見這兩人跟隨左右。
雖然早該料到這兩人會跟來,但是親眼看到還是不免失落。
易銀芽拍拍面頰,要自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等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等到尉遲大哥來,她要好好把握機會才是。
易銀芽打算在今夜,鼓足勇氣將自己對尉遲濬的仰慕之情完全傾訴。
經過這場日夜苦等尉遲濬從戰場安全歸來的煎熬,她想讓他明白不管身在何處都有人痴痴等待他回家,他不是孤單一人。
「嘖嘖嘖,看那丫頭眼巴巴的樣子,簡直就像是望穿秋水盼着自己的夫婿回來。」人未到,聲先到,霍予申的嘴巴就是刻薄不饒人。
易銀芽自然也聽見了,只能抿抿嘴唇低下頭,裝作沒聽見,兩腮與耳朵已經悄然攀上紅雲,白潤臉蛋像是剛蒸熟的珍珠糯米丸子,讓人食指大動。
尉遲濬目光冷冷一橫,霍予申自討沒趣的把頭扭開,不敢再造次,當灰褐色雙眸轉回易銀芽身上,清淺的笑意盈上唇畔。
「銀芽。」
尉遲濬低喊一聲,看見挨在朱紅綉門邊的粉綠人兒朝自己綻開笑靨,又想起前些天易銀芽喝醉酒的媚態,堅硬如盤的胸膛不自覺地震動數下。
他還記得第一眼看見易銀芽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手中端着一大盤的金絲肚羹和炒蟹,鼻尖上還冒着點點粉汗,臉蛋雖然不像燕國女子那般細緻小巧,但是燦爛的笑容卻可比暮春的日頭,令人打心底泛出暖意。
玄雀國在他七歲那一年,因為遭鄰近兩大國合謀并吞,由於是不受君王疼愛的庶出,他自小就被送出皇宮,託付在擔任禁衛軍的舅父身邊養育成人,所以才逃過皇室滅絕的死劫。
他的母妃是玄雀國難得一見的美人,體態沒有玄雀國女子常見的高大健美,反而是精緻瘦長,面容也是如海棠花般艷麗無雙,但就在生下他之後不幸難產而亡,因此被皇室宗族視為不祥之兆,從此也宣告了他註定為人輕鄙的不堪命運。
誰又想得到,玄雀國一滅,復國的希望,全部落在這個從小受盡奚落的皇室庶出身上。
由於從小受盡冷眼,他早熟獨立,懂得如何在逆境中讓自己活下來,也沒有皇族人會有的心高氣傲,他知道什麼叫做識時務為俊傑,也深諳以退為進的道理,為了保全這批誓死追隨他的屬下,他不能出任何差錯。
每踏出一步都必須是穩實,每往前移動一丈,都必須是經過千萬算計,沒有掉以輕心的可能性。
偏偏,他在錦繡酒樓遇見了笑容如春陽的易銀芽。
她穿梭在絡繹不絕的饕客間,身上穿着粗棉衣裳,腰帶上沒有繫着香粉錦囊,而是懸吊著一隻小調羹,以便她隨時可以嘗嘗菜色的氣味好壞。
白潤圓巧的臉蛋上永遠洋溢笑容,即使是遇見刻意刁難或是酒品粗劣的客人,她還是很有耐心的進退應對,更親自端來醒酒的葯湯,和氣融融地叮嚀酒客下回別喝多了。
那待人親切溫煦的笑容,一直印記在他心頭,從此對這個貌不驚人的小蔚娘上了心。
這次臨上戰場之前,易銀芽不僅親手煮了一桌好菜替他送行,更私下塞給他一隻綉蘭香囊,裏頭裝着他喜愛的杜蘅香草。
那時她仰高圓潤臉蛋,強忍憂心的說:「我知道你是出於無奈,不得不為圖溫飽而出戰,我也知道傭兵們向來是視死如歸,但是請你一定要記得,還有人惦記着你,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說完話后,小廚娘平垂雙目,一雙善於煎煮炒炸的巧手一度想抓住他袖口,終究還是膽怯縮回去。
他看在眼底,暖在心頭,卻也沒勇氣伸手握緊她,畢竟當前的他,連一句承諾也給不起。
復興玄雀國的大任尚未完成,他還有很多的硬仗要打,不能被兒女私情牽絆。
從小與他一塊兒長大的霍予申和匡智深也不只一次旁敲側擊地提醒他,切勿為了一個小廚娘耽誤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