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新衣裳
單單這麼一句,月小小便不知所措,卻是忘了掙開朱昇平扶着他的手。
那朱昇平見月小小漲紅着臉不說話,又是笑了一笑:“林小姐?可是有哪裏不舒服?這次我們朱家前來賀壽,隨行的恰巧有一位醫道聖手,待會我吩咐他來幫林小姐看看?”
“這朱公子笑起來嘴角彎彎的,可真好看。”月小小自幼在潯里鎮長大,哪曾見過朱昇平這樣的華貴公子,當下在心中如此想道。
一旁的小琳姐捂着嘴噗呲一笑,開口說道:“朱家巨富,想來隨行的大夫的的確確稱得上醫道聖手,但我林府中卻有王太醫辭官后在此隱居,想來朱公子的這番美意小姐怕是感受不到了。”林府小姐體弱多病,也虧得林大學士舍了這張老臉,才請的王太醫辭官后在潯里鎮歸隱,小琳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林大學士卻是下了大力氣的。再者,眼前的這小人兒也確實不是林府小姐,朱昇平的這腔美意也實實在在是表錯了情。
月小小聽到小琳姐開口,立馬自心猿意馬中回了神,馬上意識到自己此刻幾乎是半倚在朱昇平懷中,又是漲紅了臉,輕輕推了朱昇平一把,雖然有心解釋,但羞惱交加,卻是忘了開口。
朱昇平感受到懷中傳來小貓般的力道,便鬆開了收,長身玉立,朝着月小小又是施了一禮,果真是風度翩翩,儀態萬千道:“是在下唐突了。還請林家小姐不要見怪。”稱呼上從林小姐變成了林家小姐,不知不覺中這朱昇平便把自己放在了林家世交子弟的身份上,但卻實實在在的挑不了他的毛病。
月小小這才反應過來,想來這位朱昇平公子眼見自己穿着林府小姐的衣服,身前又有小琳姐領路,把自己當成了那身份尊貴的林府小姐,慌忙解釋道:“朱公子誤會了。我。。。”
小琳姐是林府小姐的貼身丫鬟之下,常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有了幾分見識,聽了朱昇平的話微微愣了一下便明白了朱昇平的小手段,當即有些不喜,卻也無從說起,只是不悅的冷哼了一聲。這一聲冷哼也打斷了月小小原本要說的話。
朱昇平則是臉色微變,心道自己的這手小手段還是惹了這林府小姐不快,果真是欲速則不達,卻又是誤會了月小小的意思,以為眼前的這位“林家小姐”對自己的印象不佳。
朱昇平心念電轉間,自懷中掏出一塊溫潤玉佩,一看就知並非凡物,上面雕刻着一頭展翅高飛的鳳凰,栩栩如生。朱昇平掏出玉佩后咬了咬牙,莽漢一般把玉佩塞到了月小小手中,之後撓了撓頭:“多有唐突,算是賠罪了。”
這一番來往,月小小的手跟朱昇平的手是實實在在有了接觸,月小小雖然常年混跡於市井當中,同男子這般親熱的舉動也是第一次,正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此時的月小小是真真的有些“微醺”了。
朱昇平見月小小沒有推託,憨憨的笑了笑,朝着月小小跟小琳姐都行了一禮:“初次見面,在下多有唐突,林家小姐,還有這位姑娘,還請不要放在心上,一點小小的賠償,不成敬意。”言罷也是不着痕迹了塞了一盒胭脂給小琳姐。
也不等兩人回話,這位朱昇平公子便自顧自的往林府前院走去。
自朱昇平走遠了,月小小才回過神了,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一臉不耐的小琳姐,只覺得欲哭無淚,心中儘是慌亂:“小琳姐。我。。。”
小琳姐原本也沒準備怎麼這個一臉不知所措的小道姑,此刻見月小小苦着個臉,也只能出言安慰道:“小道姑,此事可莫要外傳了,待會尋得衣物后還請你抓緊離府。這玉佩待會就交與我吧。日後若是在府外見到這朱公子,你就當做不認識便可。現在壽宴將近,小姐總要出面主持壽宴的,這朱公子總歸會跟小姐碰面,到時候我求求小姐,把這事說清楚就行,你可莫要再多想,再多事了。”
月小小原本有些旖旎的心思,被小琳姐這三言兩語給沖的一乾二淨,是了,自己不過一個連尋常人家都不如的窮道姑,除了那間破道觀跟樹爺爺外,連此刻身上的這件衣服都不是自己的,朱家想來是個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方才誤把自己認作林家小姐,與自己有了些許接觸,已是平常想都不敢想的事了,如何那能存着那份心思?一念至此,月小小隻覺得這日頭都好似暗淡了幾分。
待得月小小想通,正要招呼小琳姐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卻發現小琳姐此刻縮着個腦袋,面色慘白,站在原地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再自己往前一看,正有那麼三五個人朝着自己迎面走來。
這來人中,有一人月小小恰好認得,便是領頭的那人。因為潯里鎮裏只有月小小所居住的那麼一間道觀,林府家大業大,總難免要做些法事,這些法事便歸在了月小小頭上,她自然便認識了林府近年來的主事之人,也就是朱昇平口中的林家小姐,林瓏!
林瓏自小體弱多病,是故身材同月小小相差無幾,但一張臉出落的卻是異常的秀美,再配上那副整日裏有氣無力的模樣,仍誰見了,腦子裏都會跳出四個字“我見猶憐”。誰又能想到,若此嬌滴滴的一個弱女子,卻是幾乎掌握了潯里林府所有的生殺大權!
小琳姐說完話后就見到林瓏帶着丫鬟朝着自己緩緩走來,知道自己帶月小小進後院的事已然被林瓏看在了眼裏,這事本是小事,但之前朱昇平錯認月小小,而自己還沒跟朱昇平解釋清楚的事,也不知林瓏是不是也知曉過程,當即嚇到大氣不敢出,在原地呆立着等林瓏過來“問罪”。
小琳姐不動,月小小自然不好自己上前,也只能在原地獃獃的等着,做出一副這事都怪我的表情。
林瓏走到兩人身前,先是里裡外外的朝着月小小看了一遍,隨後嬌笑着拉起月小小的手道:“月亮妹妹,沒想到你穿這衣服竟意外的合身,換了那身道袍,姐姐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可當真好看。”
月小小給林府做了不少法事,林瓏了解到月小小的身世后,竟是莫名的聯繫到自己自小體弱多病上,故此對月小小總有那麼一兩分同病相憐的好感,法事之後給月小小的酬勞也是比應給的多了三分,月小小也樂意去林府做法事,每次做完法事,林瓏都會留月小小一會,兩個人就如同現在這般拉着小手,說些體己的話,久而久之,月小小是真正把林瓏當成了那高牆大院內的知心朋友,這也是為什麼她見到林瓏走來而未上前迎接的原因,也是為什麼林瓏管月小小叫月亮妹妹的來源。
但不知為何,往日裏林瓏的拉上自己的手的時候,總有些淡淡、香香的暖意,今日裏月小小卻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寒意。
“林姐姐說笑了,我那身道袍想來不知被府中哪位姐姐拿去浣洗了,所以只得穿着姐姐換下來的衣服來內院找一下,是我讓小琳姐帶我來的,姐姐你可千萬不要怪罪小琳姐,都是我的錯。”月小小強自笑了笑,小琳姐平時里對自己也算是照顧有加,她寄人籬下,可千萬不能因為自己受罰。
林瓏又是笑了笑,鬆開了握着月小小的手:“妹妹穿這衣服是真的好看,也難怪新來的下人把妹妹認作我了。”言罷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月小小,這一行人只有林瓏一人在笑,其餘的人都不敢出聲,場面頓時詭異的很。
月小小似是聽出了林瓏話中的意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見林瓏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咬了咬牙,當著眾人的面就開始解衣服扣子。
林瓏笑嘻嘻的看着月小小解了兩個扣子,這才出聲:“妹妹你這是何意?一件衣服而已,你如此行為,不是在打姐姐的臉?”
月小小隻覺得滿腔的委屈,眼淚幾乎都要湧出眼眶,聽得林瓏的話,停下了手中動作,深吸了一口氣:“是小小不好,小小找到衣服了,馬上就走,絕對不給姐姐添麻煩。”
林瓏揮了揮手,身後一個丫鬟湊了上來:“帶着月亮妹妹去拿回她的道袍,再拿兩件我新做的衣裳,一併送於月亮妹妹了。”
月小小聞言連忙推辭,這不過是穿了下林瓏的衣服,就差點被逼着當眾脫了衣服,她哪裏還敢要林瓏的新衣裳?
林瓏呆了呆,像是想起了什麼,朝着月小小解釋道:“月亮妹妹想來是誤會了,這幾日我患上風寒,反應慢了許多,方才可不是要讓月亮妹妹脫衣的,唉,這誤會倒是我的不是了。”
聽了林瓏的話,月小小想起往日裏兩人相處的時候,林瓏也的確不是刻薄的人,便應了下來,於是仔仔細細的跟林瓏說了剛才遇見朱昇平的事,說完就要把那玉佩給林瓏。
哪知林瓏也不接,仍是笑着說道:“既然是送於月亮妹妹的,那便收下,這鳳鳴溫玉雖然稱不上價值連城,但也沒幾千兩銀子怕也是見不到這等美物的,想來妹妹命中跟這溫玉有緣,朱公子那處我自會去解釋,妹妹大可放心。”
聽得林瓏如此為自己着想,月小小更是放寬了行。便等隨林瓏指派的那丫鬟走了。
見月小小兩人走遠,原本笑嘻嘻的林瓏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背對着小琳姐,不溫不火的道:“你。可還是我林府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