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各懷心思
“豈有此理，回門時辰都快到了，這一定是有人故意糊弄您。”青竹氣不過，這才入府第三日就敢有人給主子氣受。
顧翩眼眸微動，“去把章家娘子帶過來。”
“是！”
片刻后章家娘子被帶了過來，一進門就衝著顧翩磕頭，“奴婢給太子妃主子請安，這都是誤會，奴婢怎麼敢用陳年舊物搪塞主子，今日太匆忙，奴婢瞧着上面兩匹緞子極好，底下的來不及檢查便將東西搬上去了，哪知曉底下的東西竟不如上面的好。”
不等顧翩開口詢問，章家娘子很痛快的就把事兒解釋了一遍，看上去合情合理也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那藥材又是怎麼回事，一大半都是發爛的！”墨菊氣不過問。
章家娘子不停磕頭，“主子，是底下的奴才犯了錯，那些爛的藥材是要拿出去晾曬的，不巧竟被人裝了箱子，是奴婢一時疏忽，求主子開恩。”
一件兩件都是意外，偏巧碰在一塊了。
“哼，裝箱子前難道都不查一查嗎，若不是發現及時，你可知曉後果？”墨菊發作。
章家娘子不停磕頭，“是奴婢的錯，這兩日劉家婆子還有柳家娘子告了假，奴婢一個人管着三處，實在力不從心，求太子妃娘娘恕罪。”
顧翩挑眉，很快就發現了端倪，柳家娘子和劉家婆子都是太子府的老人兒了，一家子都在府上，都是勤勤懇懇老實本分的，偏不巧兩個人都告假了，有人又趁機做了手腳，這章家娘子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明顯就不怕被罰。
這事兒也不是章家娘子一個人的錯兒，追究起來，劉家婆子和柳家娘子也少不了責罰，還會牽連幾個辦錯事的奴才。
顧翩對着青竹遞了個眼色，青竹立即道，“主兒，今兒時辰來不及了，不如將此事交給王側妃吧。”
“也好。”顧翩順勢站起身，讓青竹留下看着蘅水院，先回一趟顧家，太子府的事等回頭再來處置。
莫約一個時辰後到了顧家門前，顧家上上下下都來門口迎接，見到顧翩俯身行禮。
“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顧翩受足了這一禮才抬手，直接忽略了顧老夫人眼中的不悅，一群人入正廳。
陶氏看着顧翩氣勢威嚴，身後還跟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伺候着，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一個小小的庶女憑什麼有這份待遇？
“許久不見太子妃，太子妃氣色好了許多。”顧老夫人坐在顧翩的下手，臉上笑開了花，一臉疼愛，彷彿顧翩是她最喜歡的孫女。
“老夫人氣色也不錯。”
寧可叫一句老夫人也不肯喚一聲祖母，顧老夫人佯裝沒聽見，又嘆氣，“想當初你還在襁褓中時才這麼大一點，一轉眼就嫁人了，又是當朝太子妃，我老婆子將來到了地底下去見列祖列宗也有顏面了。”
顧翩不接茬，任由顧老夫人一個人自言自語，顧廷則坐在一旁不語，時不時的喝口茶來掩飾尷尬氣氛。
許久，屋子裏忽然靜下來了，呼吸聲清晰可聞，顧瀲想要開口卻被張氏攔住了，張氏不多嘴，低着頭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她心裏有數兒，顧翩不是個善茬，如今做了太子妃更不會輕易放過某些人的。
“我離開顧家之前在攬月院還留下一副刺繡，雖不值幾個錢，卻是我認真繡的第一樣，陶氏，可方便帶我去瞧瞧還在不在？”
顧翩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靜，點了名要陶氏，陶氏一愣，眼皮跳的厲害，“攬月院是你閨閣院子，離的也不算遠，不如讓丫鬟帶着你去吧，我去忙着午膳，瞧瞧你都愛吃什麼多準備些。”
顧翩擰眉。
“陶氏，你就陪太子妃一塊去！”顧老夫人發了話，明知道顧翩找陶氏肯定沒好事，只想着讓顧翩儘快發泄心裏的怒火，出了這口惡氣，將來還是一家人。
陶氏叫苦不迭，忙看向了張氏，“二弟妹不如一塊去吧，你之前不是老惦記太子妃回來嗎，如今正好可以敘敘舊。”
張氏看了眼顧翩。
“走吧。”顧翩率先抬腳，張氏見狀只好跟上前，陶氏見有張氏陪着，心裏稍稍有了底氣。
莫約一炷香的時間到了攬月院，院子裏打掃的很乾凈，不染纖塵，陶氏立即道，“太子妃離開以後，這院子日日都會打掃，你長姐偶爾也會過來坐坐。”
顧翩嗤笑，“可惜了這麼好的院子。”
“怎麼會可惜呢，太子妃若是念家了，可以時常回來坐坐，小住幾日也可以，這裏永遠都是太子妃您的娘家。”陶氏笑道。
張氏瞥了眼陶氏，看着陶氏小心翼翼的奉承樣，唏噓不已，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青竹，去外面守着。”
“是！”
院子裏就剩下三人，陶氏眼皮跳的厲害，她知道根本就不是為了綉品，可那又如何，青天白日的，難不成還能殺了自己不成？
“這院子雖好，可終究不是自小待大的，比起攬月院我倒更懷念小西屋，不遮風不擋雨，冬日裏下雪能讓人凍成冰窟窿。”
陶氏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悻悻摸了摸鼻子。
“我還記得姨娘死的時候就是冬日裏，連個大夫都沒有，渾身都凍硬了，怎麼叫都叫不醒，連咳嗽都沒有，蘭草和我說姨娘去了，是睜着眼睛走的。”
“太子妃……”陶氏實在是忍不住了，打斷了顧翩的話，“事情都過去了，如今您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何必糾結過去不放？”
顧翩並不理會陶氏的話，又繼續說，“我聽說姨娘貌美如花，府上的斕姨娘根本不及三分顏色，自古紅顏多薄命，長得好又不是姨娘的錯，陶氏，你說呢？”
陶氏嘴角輕顫，顧翩今天是來翻舊賬的，“你想怎麼樣？”
“姨娘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下太過孤單了，若是有人能下去陪陪她，過去以往我可以都不計較了。”
陶氏聞言渾身緊繃，“人都死了，當初甄姨娘到了顧家何曾受過半點委屈，我身為主母又能如何，你可知甄姨娘在外惹了多少麻煩！”
“大嫂！”張氏連忙拉住了陶氏，陶氏身子都在顫抖，一團怒火在心裏燃燒，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陶氏也沒什麼可忍的了，“當初若不是我心存善念留你一命，你以為你能活到今日嗎，你是顧家姑娘便是這樣回報顧家的？”
顧翩側目盯着陶氏，眸光發冷，“善念？你只是不敢擅自處置了我，擔心有一日會有人找你算賬，陶氏，事到如今還敢狡辯，姨娘是怎麼死的，你我心知肚明，但凡有我在一日，顧家就別想翻身！”
話落，顧翩喊了一聲青竹，“回府！”
回門當日不過一個時辰，顧老夫人冷着臉，“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母親，這孩子瘋了，她的話萬萬不能相信。”陶氏慌亂了，跪在了顧老夫人腳下。
顧老夫人將目光落在了張氏身上，“說！”
張氏猶豫，便將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一遍，顧老夫人擰眉，“當真如此？”
“兒媳不敢隱瞞。”
“母親！”陶氏抱着顧老夫人，“顧翩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會些小手段，就算是沒了我，也不會放過顧家的，母親您不能輕信了顧翩的話，兒媳為了這個家殫精竭慮操持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母親，錯不在我啊。”
陶氏看着顧老夫人的臉色一顆心緩緩沉了，她伺候了顧老夫人十幾年，顧老夫人一定是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顧老夫人親自扶着陶氏站起身，“胡說什麼呢，你是顧家長房媳婦，誰能把你怎麼樣？”
這話陶氏半信半疑，緊接着顧老夫人又說，“你替顧家養育了一子一女，宮裏還有貴人呢，顧家怎麼會輕信了顧翩的話處置你？”
聽這話陶氏才緩緩鬆了口氣，只是軟了身子險些站不直，這時顧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顧廷，顧廷垂着頭，掩去了眼中的晦暗。
……
“太子妃當真是這麼說的？”
王側妃蹙眉，一大早就被幾件瑣事纏身，“是誰在背後給我使絆子，故意挑撥我和太子妃之間的關係，可惡！”
外頭章家娘子還跪着呢，她好不容易把府上治理的井井有條，甚至還有口碑，沒想到還是被人鑽了空子。
“太子妃臨出門前臉色很不好，八成是生氣了。”
“一群蠢貨，這麼明顯的手段誰能看不出來，太子妃十歲就開始掌家，分明就是故意的，查，務必要給查個清清楚楚！”
當著她的面就敢給太子妃上眼藥，王側妃和太子妃之間的爭鬥是一回事，可被人利用又是另一回事。
“府上那幾個也都不是什麼善茬，把人看緊了。”
“主子放心，奴婢會盯緊的。”
王側妃瞥了眼外面跪着的那位，若是嚴懲，必定會失了一部人的人心，若是罰了輕了，又會得罪那位小太子妃。
“把幾個抬藥材的杖打五十，攆去莊子上，還有看守庫房的，每個人罰月例三個月，先記上大過，若再有下一次直接發賣，至於章家的，罰去漿洗房半年。”
“主子，這會不會太重了，您花了好幾個月才收服了這幾個管事娘子。”
王側妃閉着眼，嘆了口氣，“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