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醫氣結,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看他離去。
如今東西兩道宮門早已關閉,祈承玄無法出行,只好摘了腰牌,自正門出宮,守門將士雖有些驚訝,卻也不曾多問。
祈承玄踏上馬車,心中卻久久難以平復,翻開手掌,他再仔細看那小小瓷瓶,心中驟然多了幾分異樣之情。
“去丞相府。”
待到馬車穩穩停下,守門之人早已迎了上來,見祈承玄要下馬車,趕忙去扶。
被祈承玄揮手躲開,卻也不見絲毫不悅:“祈公子可是要見我家丞相爺?”
輕輕搖頭,祈承玄說:“我有些事,不過不必驚動丞相爺,你忙你的便是。”
他既已說了這話,守門之人自然不會再不知好歹地非要湊去,只默不作聲退下,瞧着祈承玄身影逐漸消失在自己視野之中。
祈承玄徑直來到柳元芷院中,又在門前猶豫了片刻,這才推門踏了進去。
如今柳元芷仍舊昏睡,燕兒寸步不離守在床前,滿臉擔憂。
門外有人通稟,燕兒聽說伯爵府公子至此,自然吃驚,趕快起身去迎。
祈承玄站在堂中,目光落在卧房門上,略微有些出神。
不多時,房門動了動,燕兒輕出來,又輕輕關上房門,這才開口:“請祈公子安。”
“無需多禮。”說著,祈承玄將手中討來的瓷瓶遞給燕兒。
輕輕掀開蓋子瞧了瞧,裏面竟是些褐色藥丸。
“這是宮中之物,能解百毒,順渾身脈絡,你拿去給她服下吧。”
“多謝祈公子。”
燕兒應聲剛要轉身,卻又被他出聲攔下:“這葯……服一顆便可,剩下的,你好生保管,以備不時之需。”
“燕兒明白。”
快步進屋,將葯與主子服下,燕兒神色焦急,一刻也不敢鬆懈,直至柳元芷神色好轉,她這才鬆了口氣。
轉身從內室走出,燕兒見祈承玄並無離開的意思,心下也有些吃驚,卻未曾多言,只是與他一同在屋外等着。
眼看如今夜色已然沉的厲害,燕兒剛要開口,卻聽內室一陣聲響,再顧不得其他,慌忙去看柳元芷。
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柳元芷如今渾身酸痛,想要開口喚燕兒端茶水過來,開口卻只是些沙啞的隻言片語。
萬幸燕兒還是聽了聲響,連忙扶着主子起身,又端了溫水過來,與她服下。
“祈公子這葯當真神效。”
燕兒如今放了心,臉上也終於有了些許笑意。
“葯?”柳元芷不解,“他何時送了葯來?”
燕兒不疑有他,只開口答道:“早些時祈公子便差人送了藥材過來,只是怕小姐如此昏眠不醒,方才又拿了宮中的葯來與您服下,眼瞧着您這才有些好轉。”
“他親自來過?”柳元芷聲音不住上揚幾分,更顯沙啞。
燕兒點頭,不知又想到何,趕快開口:“祈公子如今就在外頭,小姐可要見他?”
雖有些遲疑,柳元芷還是點了點頭。
不多時,柳靖寧便跟在燕兒身後踏進屋來。
“你可好些?”
祈承玄臉色平常,瞧不出半分異色。
柳元芷胡亂點了點頭,卻又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兩人如此僵持了許久,似乎彼此都無話說。
祈承玄餘光偷偷掃過她仍顯蒼白的臉,見她如今精神大好,這才放下心來。
“你若無事,我便回府去了。”
“好。”憋了許久,柳元芷最終也只說出這一個字來。
剛要起身去送,卻又被祈承玄攔下,他只說:“你好生歇息吧。”便轉身離去。
柳元芷獃獃坐在塌上,心中突然生出些空落落的感覺。
次日清晨一早,柳元芷幾乎一夜未睡,早早便從床上起身,獨自一人在院中靜坐。
待到燕兒驚醒,尋過來時,她身上已經帶了些寒氣。
“小姐怎麼自己便跑出來了?”
燕兒有些擔憂,將手中披風圍在柳元芷身後。
輕輕搖了搖頭,柳元芷臉上有些蒼白:“屋中煩悶,我不過出來透透氣,不礙事的。”
待到天色大亮,柳元芷剛剛用過早膳,院外便有人來請,說是父親要見她。
柳元芷起身整了整衣衫,便跟了上去。
行至書房,柳元芷推門進去,卻見父親臉上罕見多了幾分柔和笑意:“身子可還好,用不用再請大夫過來瞧瞧?”
柳元芷神色如常,輕輕搖頭,拒絕了柳丞相提議。
兩人對面坐下來,柳丞相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柳元芷先開了口。
“經過此事,女兒也已經想明白,父親若不喜我在府中,我大可以回青州去,不再惹人厭煩。”
柳丞相苦笑:“如今在府中住的好好的,莫要再說這話。”
輕輕笑笑,柳元芷淡然:“我過的好不好,父親應該明白。”
柳丞相還想出言勸說,卻猛然發覺,自己如今已全無立場。
“夫人要為百里家着想,我能明白,只是我絕不會任人宰割,百里杏兒若想嫁去侯府,便讓趙景彥光明正大退了婚來,若非如此,我絕計不會鬆口。”
眼前結果,已然不是柳丞相想見的:“我想此事還不至於此。”
柳元芷轉過頭來,靜靜看他:“那毒從何而來,父親不會不清楚,女兒還不想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如此,柳丞相再無話可說。
柳元芷起身,徑直出門去,回了自己房中。
剛剛坐下,還未來得及梳理今日發生的這些事,門外又是一陣嘈雜。
輕輕揉了揉眉心,柳元芷起身走出門去,匆忙過來的管家便滿臉焦急:“三小姐不好了,前頭鬧起來了。”
“什麼?”
柳元芷不解,管家這才解釋:“聽說李媽媽被三小姐殺死,扔到亂葬崗去,她家裏人不服,竟是告去了衙門,如今又在府前鬧起來了!”
不想真有人會為李媽媽這樣厚顏無恥之人出頭,柳元芷臉色發沉。
邁步剛要上前,臨出院門時,卻又被燕兒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