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天下第一刀
雲澗下的水潭對趙起練劍已經起不了多少作用了,經過數十天的磨礪,他的劍氣也算是穩固了,現在能穩穩的打出,才算是站穩了三流高手的腳跟。
這些日子趙起去找衛嚴的次數明顯增多了,現在似乎每天不去找那個師兄挨頓揍都睡不好覺。
其實趙起心裏很明白,現在無論是雲澗的瀑布還是水潭,都對他帶不來多少好處,唯有每天去硬抗上衛嚴的兩劍,才能從他刀罡下生出感悟。
蹲在閣中練劍,倒不如實打實的戰一場,若是能逼得這位師兄出手,真正的打上一架,怕是領悟的更多。只是想逼這位師兄出手,怕是起碼也得二流的實力。
趙起提着劍深吸口氣,踏入了這片他不知來了多少次的樹林。
遠遠的看見了刀光劍影,不用說,是他那位師兄在練劍,不得不說衛嚴的實力當真是達到了令人恐怖的境地。趙起到認識他以來,似乎只見他拔過一次刀,便是他初次碰到他時被他一刀斬斷了馬腿。
事實上那也不算一次,當時他連衛嚴的刀都沒看清楚,只是看到了他拔刀的動作,便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傢伙那次拔了刀。
趙起握着劍一步一步的往林子深處走,遲遲沒有等來那蓄謀已久的一刀,直到走到衛嚴那草屋近前,才停下腳步。
出乎意料的,衛嚴這次並沒有對這個屢次三番跑來挑釁的小爵爺出手,只是自顧自的耍刀。
只見他刀未出鞘,招招凌厲,連帶着腳下的落葉隨着他的步伐起飛,舉手投足間迸射出陣陣罡風,再看這片林子中唯一空地周圍的數目,竟滿是刀痕,有新有舊,顯然是長時間練刀留下的。
僅僅是練刀的餘波,就恐怖如斯,若是正面硬抗這樣一刀,怕是不死都得脫層皮,趙起心中悚然,感情是這個師兄先前對自己出刀,僅僅用了不到五成的功力。
想到這,趙起竟有些興奮,若是正面對上衛嚴全力一刀,他能否扛得住?
正這般想着,衛嚴似乎心有所感,練刀的速度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僅是站在一旁,便能聽到風聲呼嘯,只見衛嚴突然拔刀,一刀斬出。
只一刀,似乎讓周圍的空間都發生了扭曲,旁觀者趙起瞪大了眼睛,只見那刀罡似乎是實打實存在的,如同他在水中打出的漣漪,衛嚴竟是連空氣,都生生打出了漣漪!
刀罡撞在石頭上,只聽得一聲巨響,那石頭竟是轟然炸開。看的趙起陣陣心驚,先前的疑問也有了答案,若是正面對上衛嚴這一刀,他的下場比那石頭好不到哪兒去。
衛嚴的一刀再次刷新了趙起的認知,三流與二流的差距,竟是這般大,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趙起目瞪口呆的看着衛嚴收刀,這是他第二次見他拔刀,卻是比第一次感受深刻了不知多少倍,或許這一刀,在未來的幾年,都很難從他心頭抹去。
衛嚴也不管趙起如何想,收刀后只是站在原地,頭也不回的說道:“我這刀叫鳴鴻,小爵爺可曾聽聞?”
天下名刀榜排第一的鳴鴻!
趙起瞳孔劇烈收縮,好一個來歷神秘的衛嚴。
自從和衛嚴相識后,他對這個人從未有過深入的了解,但現在也只知道他是鬼谷先生的大徒弟,是自己的師兄,對他以前的事一概不知,不過就他手中這把刀來看,這衛嚴來歷不簡單。
鳴鴻刀與軒轅劍同出一爐,二者各是佔據了天下名劍名刀榜第一的位置,要說軒轅劍,天下盡知其在秦王宮中,至於鳴鴻刀卻是下落不明。
江湖傳言不盡相同,有人說在韓國,有人說落入了魔道之手,只是魔道為何人,卻是解釋不清,便是世人抓破頭皮也不會想到竟在鬼谷先生大弟子手裏。
沉默半晌,趙起才鼓起勇氣問道:“這刀,為何在你手中?”
衛嚴卻是再沒說過,走向草廬,快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遠遠的留下一句話:“我是韓國人。”
便進屋關門。
趙起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若是這個衛嚴身世特殊,那他能有這般成就也就能說的通了,方才那一刀,怕不光是衛嚴本身的實力,還有那把刀的加持,據說天下十大名刀名劍中排前三甲的,都已經有了靈氣。
趙起突然想起了一個典故,韓國曾有個公子韓非,他身上常年帶着一把邪刀。韓國大將軍叛變東窗事發,劫持韓非為人質,卻不想那從未學過武功的韓國公子卻是一刀砍了那大將。
世人不得其中緣由,便只說是當時是那把邪刀的器靈護主,附身了韓非,只是自那之後,韓非便再未出過手,那把邪刀也不見了蹤影。
莫非衛嚴與那韓國的公子,有什麼聯繫?
趙起搖了搖頭,將這些想法拋之腦後,衛嚴的來歷與現在的他又有什麼關係?就算衛嚴是那韓王的兒子,他倆以後也免不了一戰,至於來歷什麼的,生死關頭誰還會關心那個。
這次來樹林,衛嚴並沒有對他出手,卻是比他抗衛嚴兩刀更加受益。
見識了衛嚴全力打出的一刀,趙起似乎有了莫名的感悟,似懂非懂,手中的劍早已急不可待。
他走出林子,回過頭看了眼林中孤零零的茅廬,翻身躍下斷崖。
茅廬中,不苟言笑的白髮刀客看了眼師弟離開的方向,問道:“你不怕我那一刀給師弟心中留下陰影,阻礙了他的成長?”
坐在他對面的,赫然正是鬼谷先生王禪。老頭子撫着鬍鬚嘿嘿一笑,說道:“若是這般,老朽會看上這小子?你莫言小看了趙起,他以後可真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宿敵,孰強孰弱,還真不好說。”
衛嚴不置可否。
老頭子不打算在這木頭最終等出個中肯的回答來,問道:“你覺得趙起這小子多久能入的了二流?”
惜字如金的衛嚴將刀擺在膝蓋上,才出聲道:“不出百日。”
王禪只是笑笑,說道:“你每次出刀看似霸道,刀意卻是延綿,趙起這小子喜歡硬抗,那刀罡擊打在他身上,卻是無意中打通了他尚未開竅的經脈,再加上龜息大法的加持,自然是進步神速,這點怕是趙小子自己都沒發現,本來老朽覺得帶這小子上山,兩年內能入了二流便是不錯,今日一看,怕是不用等那麼久了,甚至連三分之一的時間都用不上。”
衛嚴對此不做評價,只是抽出手中的刀,不帶任何感情的說:“管他天賦如何,總有一天拿他祭刀,若是本事小了,反而配不上我這天下第一的鳴鴻刀。”
王禪老頭子拂袖起身,兀自出了門,衛嚴只是俯身看刀,並不想送,林子裏傳來了老頭子的聲音:“等他打敗了蘇門山的齊仲山,你二人便可出山。”
衛嚴猛然將刀插入刀鞘。
……
諸子百家講究個契機,道家也是如此,如今這齊國道家分兩大道統,蘇門山被齊國國君器重,倒是逐漸有向正統發展的趨勢,天師府的天師各個神通廣大,先不說那掌門人齊玄真尚且年輕,加上跟隨他首創蘇門山道統的其餘幾位天師,也是穩穩壓了古靈山一頭。
反觀古靈山,掌門人李重陽已是年歲過百,就算他是入了臻化的高人,想來也沒幾年好活了,除非他真能叩問天門,得道成仙。
只是說來輕巧,世上又有誰見過真正的神仙?便是那道家老祖宗西出函谷,世人只見得紫氣東來,出了函谷關,那騎青牛的老人最後去了哪裏卻不得而知。
又說道家近年來出了個天才,是李耳轉世重生,若那李耳真成了神仙,又何來轉世一說,豈非自相矛盾?不過是古靈山道統沒落,找了個蹩足的借口罷了。
那呂子象的天資卻是做不得假,年紀輕輕卻已經是入了通靈境界,等古靈山掌門仙逝,這古靈山道統的擔子毫無疑問的落在了呂子象頭上。
只是蘇門山道統才得勢不足十年,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縱使呂子象有通天本事,還能斷了天師府的氣運不成?
世人不得而知,呂子象更是懵懵懂懂。
呂子象每日一算,是出奇的准,他算出了小侯爺百年的運勢,滿嘴胡謅卻是從不說謊的小道人那一日說了謊,不過那一句“天機不可泄露”卻是真話,若是那一日他告訴了小侯爺結果,怕是還不知道得折壽幾年。
他在卦象中看到了衛嚴的影子,卻是沒有看到小侯爺,只見一把折斷的劍。
小侯爺輸了?呂子象不得而知,他也不打算告訴小侯爺,入道家十年,每日一算,究竟算了多少卦連他自己也數不清了,算錯一卦又何妨?
呂子象望着屋頂怔怔出神。
李重陽看到他這般模樣,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說道:“你這頑徒,惹那王禪徒弟做甚?那老頭子忒不厚道,說好的與為師只是相互指點,誰知竟下了狠手,打的為師屁股到現在不敢坐在榻上,為師問他緣由,老頭兒只說是與他那徒兒報仇,為師一猜便是你惹了王老頭那富貴徒弟,為師罰你抄書,你卻還敢走神?”
呂子象撇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你若有本事,怎的去找鬼谷老先生打回來,在我身上撒氣做甚?”
李重陽眉毛倒豎,在呂子象頭上再敲一記,斥道:“還敢頂嘴?”
呂子象摸着腦袋再不敢頂撞,一臉不快的趴在案上抄書,只是抄着抄着心思又的飛出了古靈山,想到了小爵爺的燒雞,口水直流......
蘇門山天師府與古靈山道統最大的區別便是那衣缽上的差距,古靈山道人的姓氏不盡相同,那蘇門山天師府的道人卻是都姓齊,便是那些當年跟着齊玄真從古靈山出來的幾位老天師,也是改了名姓。
這天師府便是變了味,不像是蘇門山道統的天師府,倒像是齊家的天師府。
蘇門山的道人以齊姓最為尊貴,便是所謂的天師府嫡系,穿黃紫道袍,而齊姓以外的其他道人,卻是穿灰白道袍,比那黃紫道袍的道人低了一個檔次,卻是做一些掃地打雜的活兒。
不同於古靈山道統,這蘇門山的道人卻是可以娶妻生子,做足了架勢要把道家的蘇門山變成齊家的蘇門山。
要說那蘇門山近年來出的年輕俊傑,倒是也有一人,名叫齊仲山,是天師府一位老天師的兒子。此人向來對修道之事興緻缺缺,倒是在劍術一途頗有造詣,年紀輕輕便劍術小成,使得一手好“飛劍”。
天師府掌門人齊玄真對此子極為看重,想必是整個天師府年輕一輩只此一人能看過眼,便是將其收做親傳弟子,親自教他練劍。
只是近日這位天師府的年輕俊傑卻是糟了無妄之災。
一位使刀的年輕人深夜上了蘇門山,趁着掌門人閉關,其餘人熟睡之際潛入齊仲山院中,一刀將其打成重傷,等眾人聽到聲響時已經飄飄然離去,只留下一句話:“我乃雲夢山鬼谷弟子趙起,今日不過是來下個戰書,他日必然光明正大前來造訪。”
天師府亂了套,齊玄真出關后勃然大怒,但是忌憚雲夢山縱橫派的老頭子,便親自去了趟雲夢,要找鬼谷先生討個說法。誰知那鬼谷先生更是目中無人,縱使是天師府的掌門人也被他拒之門外。
齊玄真悍然出手,卻被鬼谷先生一掌推下山。
那一日,鬼谷先生的聲音在整座朝歌城回蕩:“齊玄真,我徒兒傷了你徒弟,讓你徒兒與他打一架便是,以你的輩分參和徒兒輩的打鬧,莫不是要逼老朽對你蘇門山出手不成?”
回聲浩蕩,整座朝歌城的行人戰戰兢兢,有些膽子小的甚至跪在地上摩拜,震懾於雲夢山仙人一怒。
齊玄真氣勢洶洶的上了雲夢,卻是灰頭土臉的下了山,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整座蘇門山籠罩在陰雲之中。
天師府那位年輕道人鼻青臉腫的站在蘇門山的懸崖邊怒吼:“趙起小兒,王禪能護你一時,護不了一世,我齊仲山誓取你項上人頭!”
齊仲山說的豪氣干雲,絲毫不顧自己打不打的過,卻是贏得了蘇門山年輕弟子的一致好感。
古靈山掌門人李重陽聽聞此事後搖搖頭嘆息,感嘆王禪收了個惹是生非的徒弟,心裏頭卻是樂開了花,當即讓他那個小徒弟去雲夢山打聽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