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番外:阿酉
這是番外:阿酉
在阿酉的記憶之中,並沒有關於父母的回憶,在他懂事的時候,他就是在人牙子這裏,時常被帶了出去供人挑選,就跟街口那些賣白菜一樣,而阿酉自己就是那株白菜。
阿酉總覺得自己不大聰明,很多事情都是看不懂,他只是直覺不喜歡那些人挑剔的眼光而已,阿酉覺得很憂鬱。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阿酉就是遇上了何珗,是個跟他差不多年歲的小子,白白凈凈,古靈精怪的,第一回見面就是說:“我早就是想要個哥哥了,你就當我哥哥吧,幫我打架,幫我背黑鍋,有好東西都要讓我先挑。”
阿酉傻了一下,想了想,認真地回答說:“我也想要個哥哥。”
等後來算計起年齡來,居然還是何珗大上一年,何珗格外地失望,看得阿酉有幾分惶恐,只想着,果然又要是被拋棄了么。阿酉還是很喜歡何家的,喜歡可以讓他到處亂跑寬敞明亮的房子,喜歡院子裏親手種上的蔬菜瓜果盎然的綠色,也喜歡那個總是說些異想天開話的何珗。
阿酉惶恐了半天,何珗也是苦惱了很久,終於下了決心,讓步說:“那算了,還是我來當哥哥吧。”
那時候的阿酉還不大明白這話的含義,他只是高興又可以留在何家,不用再是到處被人當大白菜一樣挑選了。
何珗也不只是光說而已,他平常也沒有什麼能玩得到一起的孩子,最親近的一個就是何如玉,可那也是丫頭,畢竟不像小子那麼胡鬧,有時候也是玩不到一塊去。這會多了一個阿酉,何珗自然是最高興的一個,只覺得新鮮的很,幾乎是整天跟阿酉粘在一起,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從來都不忘記分阿酉一份,真是把他當成了親弟弟來看。
何珗最喜歡那些奇聞異錄,風土人情,阿酉卻是喜歡行兵打仗,最愛跟着劉大山練拳,無論哪個都是不怎麼喜歡正經念書,只把夫子氣得搖頭,直說不知進取。
這個不知進取的何珗,很快就是跟着寧良去了西域,也是讓阿酉見識到了另一個大漠孤煙直,千里人跡渺的雄壯世界。
阿酉第一次有了點心動,直愣愣地看着,都是說不出話來。
何珗也是看了半天,傻傻地笑着問:“阿酉也喜歡,看來真是來對了。”
阿酉只是點頭說不出話來,突然覺得有種很幸福安心的感覺,想必那該就是有個哥哥的感覺吧。
還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是一直持續下去,後來卻是連續發生許多事情,何珗被人劫走,阿酉卻只能是無力地趴在地上看着,悔恨的眼淚爬滿了眼眶,為什麼他沒有保護好何珗?
因為受傷過重,阿酉昏了一會,再醒來就是完全失去了何珗的蹤跡,阿酉只急得心焦如焚,無頭蒼蠅般在附近亂竄,四處尋找着何珗。
只不過那時候何珗被帶進了城,阿酉卻是尋錯了方向,一直在城外徘徊,自然是沒有尋到,反而是因為力竭倒在了路邊。
A這一暈,就是整整五天,等他清醒的時候,就已經是在遠在千里之外。
原來他暈倒在地的時候,被一群經過的旅人發現救了回來,那時候京城正是亂,他們都是僥倖逃亂出來的,就是搬了阿酉上板車,一起拖了走。
吃力地睜開眼,阿酉就是看到頭頂一片蔚藍的天空,微微晃動着,一時居然也不知道究竟是身在何處。
才剛是想起身,就是聽到人說:“不準亂動,傷口會裂開的。”
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很普通的百姓打扮,淡淡的眉眼,卻是有種難以形容的平和氣質,很是讓人舒心。
這是哪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阿酉只將嘴開合了幾下,卻是發現喉嚨乾澀的很,什麼聲音都是發不出來。
那少女似乎是早就知道,拿了水壺給阿酉餵了些水,說:“很快就是到下個城鎮,就是可以抓些葯回來。”
我要回京城去找何珗!
無論那少女怎麼說,阿酉只掙扎地想要起來往回跑,只是身體重的很,背上彷彿是刀鋸樣刺痛,傷口也像是裂開了一般,才剛是止住的血又是迸了出來。
少女微微地皺了皺眉頭,手指一翻,就是捻了根銀針,往阿酉後頸一刺,阿酉立刻就是覺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酉是被一陣爭吵聲驚醒,才剛是睜開眼,就是看到一個人影被揮了出來,正衝著他來,阿酉想都沒想就是伸手接住了,卻是被壓到傷口,差點沒疼暈過去。
那些人看着闖禍,也是有些怕了,湊到一塊嘀咕幾句,撂下一堆狠話,逃一般離開了。
這女子姓丁閨名慧心,自承家訓,是個小有名氣的女大夫,有次給老太太看病的時候,卻是被那家小公子看中,一路糾纏不休,惱羞成怒,幾次三番地出手抓人,所以才是逼得丁慧心跟難民一起逃出京城,然後在路上遇上了受傷的阿酉。
同行的都是些平頭百姓,素昧平生的,遇上這種事情早就是就怕了,躲在一旁不敢出來,好不容易等那些人走了,怯怯地看着丁慧心,一個都不敢說話。
既然事情都已經是鬧到這裏,丁慧心也是再不能跟這些人同行,只能拿了自己的行禮,本還想交待人阿酉的用藥,誰想到那些人害怕,早就是搬了阿酉下來,往地上一放就是匆匆走遠了。
丁慧心只是苦笑對着阿酉說:“倒是我連累你了。”
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荒郊野外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丁慧心,一個傷重動彈不了的阿酉,總覺得這處境有幾分絕望,阿酉卻是想起了以前那些日子,在異國他鄉,好幾次都是遇上這樣那樣的險境,再難也都是平安過來,那時候何珗總是會笑笑說,會好的,都會好的。
這一回也該是會好,只是遭遇了幾個劫匪,只是受了點小傷,只是被扔在了野外而已。
一想起何珗,阿酉就是不由覺得一陣的溫暖,學着何珗那樣微微地笑,說:“會好的,都會好的。”
丁慧心哪裏會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聽到阿酉說這話,意外地回頭看看,老氣橫秋地說:“你小小的年紀的,看得倒透徹。”
阿酉老實地說:“不是我說的,阿珗就常這麼說。”
丁慧心也只點了下頭,問:“你還能走么,這離下個城鎮還有大半天的路。”
阿酉只掙扎着站起身說要回京城,丁慧心也是不與他羅嗦,直接拿了銀針出來,威脅說:“你再不聽話,我就讓你一直睡着!”
阿酉吃過那針的虧,趕緊捂了脖子,咕噥着:“小丫頭怎麼這麼凶?”
看阿酉老實了,丁慧心才是收了銀針,說:“你那傷若是不趕緊用藥,保管你走不到京城就是橫屍荒野了,再有天大的事情也是做不了。”
丁慧心的話雖是有道理,只不過阿酉掛心着何珗根本就是聽不進勸,丁慧心沒辦法只說,到城鎮去租個馬車,總要比他兩條腿跑得快,阿酉這才是服氣了。
雖只說的大半天的路程,但是這一個傷一個弱,走到天大黑,都沒有瞧見城鎮的影子,丁慧心有些急不住地找高地眺望,天越發地黑,都看不清楚路,丁慧心對這邊路又是不熟,也不敢再走,只能悻悻地說:“看來今天是到不了,只能是在這野外過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野獸的。”
跟何珗走西域的那會,時常都是有遇上這種碰不上宿頭的時候,阿酉也是早就是習慣,坐一會喘勻了氣,就是起身揀了不少樹枝,尋一處背風處,鋪了個簡單的床鋪,拍拍讓丁慧心坐。
這一會,丁慧心也是跟着揀了一小抱樹枝,本還以為阿酉是打算生活,沒想到居然只是搭了個鋪,不由愣了一下,說:“不生堆火么,也好亮堂一些。”
阿酉說:“這裏沒什麼大野獸,現在這天也不會冷,那些人不是在找你么,火光引來了就不好了。”
丁慧心聞言也是放了手,沒再堅持,只從自己包裹裏面挑了兩味葯,就着夜光用石頭碾碎了,對阿酉說:“過來換藥。”
阿酉應了一聲,忽然又是想起自個傷都是身上,頓時有些靦腆說:“你放着,我自個來。”
丁慧心說:“你傷在後背,怎麼自個來,說吧,是要乖乖過來,還是等我扎暈了你拖你過來?”
阿酉面紅耳赤地猶豫了半天,才是慢吞吞地挪過來,脫了上衣讓丁慧心給他上藥。
“醫者父母心,你就當我是你母親,也不用害羞的。”
“我不記得我娘長什麼樣。”阿酉悶悶地說,忽然想起了陳霜降,就跟丁慧心說,“你摸摸我頭看,頭頂這裏。”
丁慧心還以為他還有什麼傷,伸手細細地探了下,不住地問,疼不疼。
陳霜降的手是暖暖的,按在阿酉頭上,總覺得是被關心着,被關注着,很舒心安心的感覺,阿酉總想他要是有娘的話,那一定就是長了陳霜降這樣的臉,陳霜降這樣的手,會摸着他的頭頂說有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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