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陳家提親
白芷應了一聲‘是’,後退幾步出了門。
那名名叫鄒志文的內侍約莫一刻鐘的時候來到了皇后的面前,彼時的皇后已然披上了一件赤金色的披風,斜塘在鳳榻之上,等鄒志文行過禮之後,她方抬起眼皮,悠悠的問:“你進宮多久了?”
鄒志文眼皮跳了跳:“回娘娘,奴才進宮已有七年了。”
“七年了,時間也不短了,你在那黃明辰的壓迫下,這七年,內務府的日子不好過吧?”
鄒志文眨了眨眼皮,很快道:“承蒙皇後娘娘的恩澤,即便是從前不好過,想起娘娘您的好,日子便也好了。”
后宮裏的人,一貫嘴都是這般的甜。
皇后笑了笑:“今日含光宮一事,想必也瞞不住你,他黃明辰一死,內務府總管的位置就空了下來,”她一雙鳳眸斜睨了鄒志文一眼,“本宮今日叫你來,也是把你看做了自己人,想要給你透個底,這內務府總管的位置,本宮有意給你。”
鄒志文心頭一喜,忙跪下謝恩道:“奴才多謝皇後娘娘的抬舉。”
“這內務府的風氣也該換一換了,”皇后笑得藹藹:“你做事本宮一向很放心,今後你有了新職務,接觸的人也就不一樣了,往後好好的,本宮定不會虧待你的。”
主子們說話,從來都是夾刀帶槍,有時候看似溫柔的一句話,細細的品讀起來,其話中蘊藏的含義,也不難讓人猜出。
白日裏在含光宮發生的事情,雖然主子們在壓,但是私下裏卻也是傳揚開來的,一個堂堂的內侍,竟然覬覦一國之公主,且這個內侍還是慧貴妃身邊的得力人選,事情已然發生,看似受害的母子,卻也是有弊端的。
比如,當時向燕王力薦黃明辰為內務府總管的就是慧貴妃,她舉薦的人竟然做出這般大膽的事情,燕王必定不會再讓她插足內務府的人選,那麼如今整個王宮放眼來看,皇后是最有資格的,畢竟是中宮之主。
鄒志文明裡在內務府是慧貴妃一方的人,但是私下裏卻是皇后一方的,他曾經受過皇后的許多恩惠。
皇后今日選在這個時候喚他來,特意的告誡他這一句話,將內務府的總管的位置許給他。聯合今日發生的事,再想起含光宮的動靜,鄒志文腦波一轉,很快就明白了今日發生的這件事不簡單,面前的這位主子必然有參與。
既然有了參與,那麼現在這個許位,便也不這麼簡單。
鄒志文是個及其聰明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便道:“皇後娘娘放心,承蒙娘娘抬愛,奴才謹記娘娘的恩澤,定會盡心侍奉娘娘,為娘娘排憂解難。”
皇后滿意的點頭:“嗯,下去吧。”
“是。”鄒志文站起身來,後退三步,轉而離開。
“娘娘,”鄒志文走了之後,白芷輕聲問:“他總歸是貴妃娘娘的人,您讓他去辦,可靠嗎?”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是皇后給白芷的回答,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個鄒志文她一直在觀察,內務府那個地方,因為環境所迫,所以大多數便都是趨附在慧貴妃身邊的人居多,這個鄒志文雖然附了勢力,但是因着他的聰明,不得黃明辰的喜愛,一直在壓着他。
鄒志文在內務府想要翻身,依附在慧貴妃的手下是定然不能的,因為在慧貴妃面前,他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鄒志文是個聰明的人,定然也知道這些。
一個長時間被壓榨折磨的人,一旦得到提拔一朝反彈,那麼勢必就會有感恩之心,要想牢牢的保住他得之不易的榮華權利,他只得牢牢的依附在這個人的身邊。
這也是那個人教她的。
所謂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的只不過是人心,以及慾望罷了。
果然,鄒志文離開沒有多久,這一個夜晚皇后就得到了青鸞死在掖庭的消息。
……
……
夜深人靜了,秦挽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自從重生之後,一切的發展都在印證着她太過善良了,撇開秦蘇蘇那些小孩子家家的排擠之外,那一次的麝香,素香之死,曹琅,以及含光宮發生的一幕……
面對算計,一味的隱忍忍讓,只會讓算計變本加厲,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是時候想個法子了。
然而,不等她想出一個應對的法子來,又一個針對她而來的計謀就悄然間而來。
因為在第二天,陳家的聘禮就送入了相府。
提及陳家,燕京城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陳家也算是容家的遠親,算是官家,陳老爺如今年過六詢,在官場上打拚多年卻還只是個山州典史,從九品官員。
陳老爺是年過四十才得有一子,取名為陳從嘉,自此溺愛有加,世人都有望子成龍之態,陳老爺亦是如此,從小就培養陳從嘉詩詞歌賦,然奈何那陳從嘉從十五歲那年第一次進入欽天監,從此便迷上了看天文,格局之術,於是毅然決然的棄文來學術。
對此,陳老爺雖然極力的阻止,但是奈何胳膊拗不過大腿,最後也終於允了,還特意託人動用官場上的關係,找欽天監的人來教兒子學習,希望自家兒子能夠一朝考上欽天監。
熟料,喜歡並非就代表有天賦,那陳從嘉考欽天監已然已有五年之久,可是年年落榜,而不得選入欽天監。
這已然在燕京成為了眾人茶餘飯後談論的笑話。
也就是在今年欽天監的殿試,陳從嘉終於殿前超常發揮,得燕王極力的賞識,將他納入了欽天監為官。
至此,陳家終於在燕京揚眉吐氣一番!
陳家只有一個兒子,送聘禮來相府當然只是為了給陳從嘉提親,如今相府的幾個小姐,秦照月已然被聖上賜給了五皇子慕容禤,秦以安又有盛家的提親,秦洛年紀最小,還未到說親的年齡,那麼提親的對象便是二小姐秦挽了。
如相府中眾人所猜想的一樣,陳家來提親的人,正是秦挽。
在秦挽被請到大廳之時,得知此事後是愕然。
大廳之上除卻容氏在之外,林氏也在。
“挽兒來啦。”秦挽走進大廳的時候,容氏叫的甚是熟絡,等秦挽行過禮之後,她上前為她介紹着。
“這位是陳夫人,”容氏指着廳內端坐的一位華麗的婦人,介紹道,秦挽禮貌的朝她福了福身,喚了一聲:“陳夫人好。”
這位陳夫人,應是頭一遭入相府,不想給陳家丟臉,所以穿的就過為華麗些,有時候太過華麗的裝扮,恰恰起到相反的作用,身上富貴的首飾太多,往往會顯得極為庸俗。
陳夫人如今正是這個樣子。
她在抬眼瞧見秦挽的那一刻,眼中是一瞬間的亮光,她欣喜的偏頭看了看身邊的少年一眼。
陳夫人身邊的少年,一襲月色長衫,上頭印竹圖案,她五官端正立體,長相也算是俊朗,就是皮膚有些黑。
“這位就是陳公子,挽兒啊,你們兩個可要好好的認識認識。”容氏介紹着,將秦挽向前推了一步,道:“陳公子第一次入相府,你帶他到相府逛一逛。”
聞言,陳從嘉微有些怔然,倒是秦挽落落大方一笑,“可以,陳公子,隨我來。”
她提出了邀約,但是陳從嘉卻未能從他的情緒中抽離而出,還是一旁的陳夫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這才反應過來,道了一聲‘請’。
陳從嘉有些木訥,可能也是由於兩人是第一次見面所以他顯得有些靦腆,與秦挽待在一起的時候,他基本上都沒有主動找秦挽搭過話。
“陳公子,”秦挽倒不顯得尷尬,直言的問道:“你我從未見過面,為何會忽然來相府提親?”
陳從嘉垂眸,也不看秦挽,道:“家母時常在我耳邊叨擾,說燕京城內,及冠之年的男子大多都已成家,家母擔憂我人生大事,所以便着急了一些,日日在歡喜婆處為我選取合意人選……”
所以,就選上了她?
秦挽沒有接話,兩人相處之中,除卻陳從嘉說的這一句話之外,兩人便再無話可言。
其實,比起曹琅,陳從嘉也算是好的夫婿人選。
也就是及冠之年,陳從嘉就入了欽天監為官,雖然考了五年才考上,但是欽天監這個飯碗可不是所有熱都能端得起的。
更何況,這個陳從嘉無論是從樣貌來看,還是家世,在燕京城也算是個比較搶眼的夫婿了。
想起那個曹琅,容氏會這般好心的放棄了曹琅而給她選取一個良婿?
答案是否定的。
送走陳家人之後,林氏笑盈盈的上前詢問秦挽:“這個陳公子我瞧着可以,年紀輕輕就入了欽天監不說,為人又老實本分,挽兒,聽你林姨娘的准沒錯,這老實的孩子啊,往後啊,知道疼媳婦。”
聽着林氏的話,秦挽心裏只想笑,當初她就是貪戀上了林楓偽裝的老實,所以才會落得之後那麼狼狽的下場。
外表老實本分的人,心有多狠是你遠遠無法想像得到的。
容氏上前一步道:“陳家也算是官家,之前我也同你父親提及過了,你父親對陳公子的印象也不錯,也同意這門婚事,眼下就看你的意思了,若是願意,咱們兩家即刻選取個好日子來,就把這門婚事定下來。”
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給嫁出去,秦挽眯起了雙眼,雖然不知道容氏暗地裏打的什麼如意算盤,但還是點頭道:“一切聽母親的就是。”
這是應了下來,容氏笑的合不攏嘴,做戲道:“真是女兒大了不由娘了,如今答應了,我這心裏卻又捨不得了。”
再過精湛的演技,此時看在秦挽的眼中就像是一個在極力逗樂觀眾的小丑,讓秦挽心中生惡。
對於陳從嘉,相府所有人都說好,就連去往雅善堂時,秦老太太也對她說:“雖然陳家門戶是小了些,但是你若是嫁了過去,身後有咱們相府在,陳家也定然不敢耐你如何,這樣你在陳家也不會被人欺負了,那個孩子,聽說為人也不錯,上進,能夠不吝流言蜚語,考取五年終得聖上讚譽,也算是個有為青年,不錯,不錯。”
在秦老太太面前,秦挽一貫乖巧得聽着她的話,只是在走出雅善堂后,她的唇角揚起了一抹笑……
“你真的想好了嗎?”尼庵後院內,許君蘭擔憂的看着她,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王初韻,陳從嘉絕非是她的良人。
“嗯,”秦挽點頭,“總歸是要嫁人的,陳公子是相府所有人都看好的。”
“那麼你呢?也看好嗎?”
“我……”秦挽垂眸,悠悠道:“無所謂……”
許君蘭看着她,想要勸解的話在腹中醞釀千言,卻終是沒有說出口來,她知道,王初韻一向比她更有主見,既是她答應下來的事情,必然是有她的理由與想法。
從尼庵出來,在拂仙山的千層台階之下,秦挽碰見了慕容瀾。
安寧公主就在這山上住着,在這裏碰見慕容瀾並非是什麼讓人想不到的事,但是今日的碰面,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是故意而為之。
因為慕容瀾就是專門在這裏等着她的。
未讓她行李,慕容瀾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聽說,你定好了親事?”
秦挽微偏頭,看了楚弦一眼,她倒不是驚訝自己的婚事這麼快就傳入了慕容瀾的耳中,畢竟楚弦是他的人。
但是,這種她私人的事,楚弦會傳是讓她訝異的,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堂堂一國太子,竟然會因為這件事而來問她。
“嗯,”秦挽坦然的點頭:“定親之人是誰,想必不用我說,殿下也已經知道了,婚事已經在談了,應該很快了吧。”
她話說的輕巧,面上的笑容刺痛了慕容瀾的眼,明明知道楚弦說的話不假,可還是想要親自來確認,不死心的又問:“你……真的想好了?你親口答應的?”
“是的。”秦挽點頭,道:“陳公子也算得上是人中龍鳳,殿下,屆時若是肯賞臉,成親當日可來府上討杯喜酒喝。”
半開玩笑的言語,每一個字就像是一根針,狠狠的扎入慕容瀾的心頭。
很奇怪,明明是炎炎夏日,可是他為何會覺得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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