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獵手和殺手的暗中較量
同一時間，一艘藍白色相間的豪華遊艇，從西貢碼頭駛出，往東開了幾海里，找了一處靜水，停下。
甲板上放置了兩把大遮陽傘，一處靠近船舷。一處在中間，中間下的那處，已架上了燒烤架，段非正陸陸續續把收拾好的魚肉和各色調味料等從船艙里往上搬。
陸勍川穿了一套白色的POLO衫，同款及膝短褲，正氣定神閑的坐在船舷邊垂釣。
旁邊坐了一個梳着馬尾的年輕女孩，也是一身白色的休閑裝扮，女孩叫王慧，是長江科技集團董事長王志恆的長女，目前任威志副總裁、董事。她這次和陸勍川來香港，主要是拜會威志的投資商，為上市做準備。
王慧對垂釣沒什麼興趣，她對陸勍川的奇葩腦迴路有興趣，“陸勍川，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王慧抬起太陽鏡，斜睨着陸勍川。
陸勍川挑了挑眉，唇角帶笑，“怎麼了？”
“你不知道霍啟成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知道！”陸勍川沉聲答道，他們認識多年，他自然知道霍啟成是什麼樣的人，唯利是圖的商人。
“知道？”王慧哼了兩聲，“你應該早就可以把霍啟成拿下的，為什麼一定要等？”
君子不乘人之危，但是作為商人，則應該在對手處於危機之中下手。
陸勍川無疑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可他卻選擇遲遲不動手，這讓王慧百思不得其解。
陸勍川笑了一下，段非昨晚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懶得回答，只得應付，“想要吃魚，可以到市場去買，可是，為什麼有些人一定要釣呢？”
釣魚有釣魚的樂趣。
等，自然就有等的道理。
王慧覺得陸勍川越發不可救藥，嘟囔着，“你怎麼也學會了老許那一套，越來越雲山霧罩了。”
老許，大名許知禮，曾是王志恆手下的得力幹將，是陸勍川的頂頭上司。長江集團上市后，老許拋售了手裏的股票，成了億萬富豪，然後開啟了養豬、開酒館、生孩子，兼職投資，神仙一般的生活。
老許和陸勍川有生意往來，外人知道的是，他們一起開了一家酒館，但是，還有一些隱秘生意，不為外人知。
“你就不怕他反水嗎？”王慧覺得，她現在有點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怕。”陸勍川回答的很乾脆也很誠實，這是他的心裏話。
“怕？”王慧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陸勍川，“怕？你還折騰這麼一大圈？你到底要幹嘛？溫思哲要是知道你這麼折騰，真的，我覺得他非嚇出心臟病不可。”
溫思哲是陸勍川曾經的下屬、跟班、兄弟，現在是其某項隱秘生意的前台代理人。
陸勍川見魚線微動，不再說話，等魚線又沉了沉，他才忽然用力，快准狠收了桿，把魚線拉近一看，是一條大約七八斤重的石斑。
陸勍川把石斑拆了勾，放到旁邊的桶里，才開口，“正是因為怕，所以才要折騰！”
“What（為什麼）？”王慧霍地站起來，忍不住大聲問道。
一個好的獵手，不見得一定要槍法特別好，但是他首先要懂得，對待不同的獵物，需要用不同的策略。對於小而殺傷力低的動物，最好的策略就是快速出擊，一招致命。但是對於龐然大物，需要的則是隱忍和耐心，需要在對抗中不斷的消耗對方的體力，然後在對方最弱的時候，發動攻擊，直取咽喉。
這是叢林生存法則，也是商業競爭法則。
而孔雀唱片，顯然就是那個龐然大物。
按照萬年的語速，莫南荀預測，他還需要五分鐘的時間，可以完成宣講。
五分鐘的時間，自然是來不及調整方案了，但是還好，她今早起來，把她的方案拆切成了幾個模塊，現在，她只要把幾個模塊的順序調整一下即可。
雖不完美，但已經足夠支撐她臨時調整的談判策略。
莫南荀在電腦上快速調整完，又抬頭看了一眼霍啟成，唇角的笑意越發擴大。
這場戰役，她不想再委曲求全，她要開始反向衝殺！
待萬年講完，莫南荀接過幻燈片遙控筆，姿態悠然站起來。
她把一個灰色的文件夾打開，取出打印好的資料，和PPT的順序對應，一一遞給霍啟成，然後對着投影，開始了她的宣講。
“霍總，梁總，我相信這份報告，你們都很熟悉，這是孔雀唱片近十年的營收報告。在SP（無線增值業務）時代，孔雀唱片一年的無線業務流水可以做到三四個億，外界盛傳，最高曾達到五個億。但是之後，營收每況愈下……”
當莫南荀講到這裏的時候，萬年和梁悠同時驚愕的看着莫南荀。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她怎麼上來就揭孔雀的老底？這合作不想談了嗎？
萬年和梁悠看着莫南荀，莫南荀也開始打量霍啟成，果然，霍啟成的臉色開始一點點往下沉，雖然姿態依舊是穩坐釣魚台，但是心裏卻也覺得是萬分難看和尷尬。
孔雀唱片營收下滑是大環境所致，但是作為大中華區總裁，他也難辭其咎。
莫南荀輕笑了一下，繼續道，“大環境不好，沒人可以獨善其身，所以孔雀的情況也只是整個行業深陷困境的一個側寫。”
本來這一部分的內容，莫南荀是準備一帶而過的。打人不打臉，這個道理她怎麼會不懂，何況，他們還要繼續求着霍啟成合作。
但是自從她接了那封郵件后，她就改了主意，她準備把這份報告打造成一把利刃，狠狠插到對方的身上，不見得能戳死對方，但是打開一道心理防線，應該綽綽有餘。
商場如戰場，霍啟成既然步步緊逼，那她也只能提刀上陣了！
萬年在桌子下用腳踢了踢莫南荀，莫南荀回踩了一下，竟然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莫南荀指着投影上的另一份報告說道，“這份，是上個年度，整個行業的虧損狀況，每一家都在虧，而且是巨虧。這雖然是一份絕密數據，但是我想以孔雀的實力，應該很輕易就可以搞到。我想，霍總應該已經看過了這份報告。”
霍啟成不愧是千年老狐狸，控制情緒一流，幾秒鐘的時間而已，臉上的窘迫就已不見，神色竟然超然起來，“看過是看過，我只是越來越不明白，莫總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