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 9. 法拉盛?變化(3)

第45章 chapter 9. 法拉盛?變化(3)

我一直在等他給我打電話,哪怕是一條短訊。於是我每天不停的刷短訊,刷通話記錄,一次次的翻閱過去的通信。當初他那麼的愛我,我們隔了一年多才見的面,他還對我戀戀不忘,於是我就心軟同意了,對我說早安,對我說晚安,問我吃過了沒有,問我今天過的怎麼樣。他比章誠溫柔,比他成熟,比他更照顧我,他讓我慢慢去愛上了他,慢慢去融化我,可是最後的結果卻跟過去一樣。為什麼我們會這樣?

我每天都在等着他,過了一個禮拜,七天,168小時,10080分鐘,604800秒,我等了那麼久,但是沒有等到。我先受不了了,於是瘋狂的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他都沒有接,我想起了許久未用的MSN,於是又登上去,發給他的消息,他也始終未回復。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是你先追求我的!”

“沙野,你對不起我!你跟他們一樣都背叛了我!”

隔了十幾分鐘后,MSN終於響了一下,緊接着他的電話終於打了電話過來。

“為什麼現在才接?”

“我在忙,你知道的,我很忙。”

“你是不是有新歡了?”

“恩。”

“她是誰?”

“我在東京的大學同學,她很優秀。”

“是嗎?”

“Hua,最近還好嗎?”

“一點都不好。”我說,“真沒有意思,我準備回家繼承家裏的企業了,你要不要來中國發展?”

“開什麼玩笑,我要去開會了,你手好了沒,注意休息。”

“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情嗎?”沙野有些不耐煩。

“我……”

“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MSN也不要再發了,我女朋友會介意的。”

“要是我不同意呢?”

“那我只好換掉電話號碼了。現在用MSN的人越來越少了,我也不打算再用了。”

我在電話里沉默,再也說不出話來,驕傲讓我率先掛掉了電話。我的目光往上移,看見了電腦里,沙野在MSN上發來的:“不要再來煩我了,我們已經結束了,不是嗎?是你說的分手。”

我在電腦前掩面哭泣,手已經拆線了,可是那條醜陋的疤痕像條長蟲一樣被縫在我的手腕上,我甚至不忍心看它。

我衝出了家門,布魯克斯在院子門口看見我,笑着沖我打招呼。我從他身旁極速跑過,一邊跑一邊哭。披着許久未剪的頭髮,我忘了自己跑過了幾條街道,總之在這錯綜複雜的法拉盛,在墨西哥人、非洲人的目光下,一路往法拉盛公園跑。布魯克斯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一直在身後追着我,而幾個街口的紅綠燈,他追掉了我。

我終於跑到了法拉盛公園,這是一個夏天,烈日當空,大汗淋漓,渾身汗漬,我大喊、大叫,像個精神錯亂的瘋子,然後跳進了法拉盛公園的那個湖裏。

我是個生命的懦夫,不配得到愛,也不想再得到愛。

這是我第二次尋求死亡。

但再一次失敗了。

據布魯克斯所說,我是被路人救起送進了醫院。肺部嚴重進水,在ICU昏迷了兩天才轉入普通病房。當意識漸漸清醒后,我的大腦中就自動的閃現出了那天MSN里的那句話。男人總是把感情當做一場風花雪月,所以每次在感情中,受傷最多的永遠都是女性。

我想死,我拒絕治療,拒絕注射藥水,護士為了完成換藥給我注射了一針麻醉劑,讓我昏睡了過去。因為我的抵抗,加上入院觀察,醫生又給我開了兩盒治療抑鬱症的葯,他說當我覺得自己溺水時就吃白色的藥丸,反之則吃紫色的藥丸。這是我第一次知道“抑鬱症”這個詞,我從來沒覺得這是個病,可醫生說如果我感到每天都不開心,那就是抑鬱症。

我不信。他給我了做了套明尼蘇達的心理測試,幾百套題,我有些不耐煩,醫生放了段舒緩的鋼琴曲,我才好一點。報道單有五頁,有各種分析和圖像,檢查結果顯示是重度抑鬱症。這也是我為什麼會跳河自殺的原因。

他告訴我,我可以來他這裏日常報道了。我搖搖頭,說自己不相信這種治療。一小時能做什麼?我質疑他的專業性。

一百二美金一小時,我看不起,畢竟我的工資都只有十八美金一小時。

他遞給我一張他的名片,說:“如果遇到困境,可以來諮詢我。”

我接過,出門后就將它扔進了醫療垃圾桶里,然後回了病房。

布魯克斯在中餐廳買了白粥帶過來,配上一個鹹鴨蛋,堪稱人間美味。

杜麗斯夫人像我的母親,而他像我的父親。

從過去到現在,一直是他站在我的身邊,他總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讓我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無以回報他的幫助。

回到法拉盛的公寓后,我在床上又躺了半個月,期間全是他在照顧我。我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就將錢包里這個月的工資都給了他。可是我才上了不過幾天的班,三百美金連醫藥費都不夠付。

“Hua,過去發生的事情已無法改變,學會去放下它。”

“我知道,我需要點時間。”

我想起他是基督教徒,問他:“布魯克斯先生,如果是神,神會原諒那些傢伙兒嗎?”

“會的。神是因此而存在的。”

“因此而存在?我不相信。布魯克斯先生,神為什麼要原諒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

“Hua,你需要記住,神是愛,是寬容。”

“不!我不要原諒他們,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沙野!”

布魯克斯先生將水杯遞給我,又將兩粒抗抑鬱症的葯放在我的手心裏,“吃了面,吃完葯,好好睡個午覺。”

“謝謝您。”我說,“不過您今天做的麵條太淡了,應該加兩勺鹽。”

“我記得我加了兩勺的,因為這是我唯一會做的中餐。”

“是嗎?我沒吃出來,感覺很淡。”

“或許是生病的緣故。”他說,然後出去。

我一直在睡覺,晚飯也沒有吃。

夜間喉嚨里像長了許多根毛一樣的癢,我咳得撕心裂肺,感覺肺要炸掉了一樣,最終將中午吃的麵條全吐在了廁所馬桶里。

望着鏡子中臉色蒼白,消瘦了一圈的自己,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我想,歲月那麼長,我該如何度過未來那麼長的悠悠時光。什麼時候能夠走出陰影,什麼時候又會死。

一切都沒有定數。

我發現自己吃什麼都開始沒有味道,耳朵也耳背的厲害。回去複診的時候我將這些告訴了醫生,醫生得出的結論是感統失調。根據病人自身情況可能出現冷熱反應失調,味蕾失調,耳聾或失明等不良情況。

我拿着診斷報告回家,將報告單夾在日記里。半夜醒來時又抽出身子將床頭的日記本拿在手上。我將診斷報告抽出,看了許久,也不知道該扔掉還是該存留下來。存留下來又有誰能看見呢?可是扔掉,又覺得如果死後都沒人知道自己這輩子的經歷,未免太不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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