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生子
玉容挑眉,“瞧瞧,三句話不離妹婿,我就不該過來。”
說笑間,素梅忽然端着糕點碟子上來,她掃了一眼道,“一早我叫廚房煮的楓露茶過幾遍茶色了,老爺愛用這個,一會子叫柳嫂預備出來,等老爺下職回來好備上。”
素梅忙道,“奴婢早就預備妥當了,還有老爺素日愛吃的糕點,奴婢也給預備出來,一會子都端去書房。”
玉容原本正吃茶,聞言手指一頓,抬眼打量她。她似乎這才察覺自己有些失言,忙又福身退下。
等她走了,玉容才轉頭笑道,“你這院子裏倒是卧虎藏龍,伺候的下人個個都是好的。”
看似雲淡風輕的一句,薛絳姝又怎會不懂她暗中提點的心意,溫言道,“她是利索,做什麼事都是好的。不止在我這兒,原來在我婆婆手底下也是得力的。我有時候倒不大敢用她。”
回手招呼流賦上前,淡淡道,“今日家中有客人,你與素梅將東西送去母親院子裏罷。”
流賦怎會不知她的意思,聞言會意地頷首,自去打點。
她這才回身逗暠兒,隨口問道,“二嫂也快臨盆了,大夫說她那一胎如何?”
玉容道,“她很有心,每日用過膳食后沒少在府中走動,為的也是將來生產時省力。聽聞大夫診脈,斷出來的也是男胎,若真如此,二房算是有后了。”
“那四妹妹五妹妹呢,我也許久未曾聽見她們的動靜。聽聞四妹妹與端王殿下走得近些,當真如此?”
玉容但笑不語,她見狀不由得挑眉,“當真有此事?看來太子妃當初誠不欺我,二嬸嬸若是知道了必定要頤指氣使,歡喜的了不得呢。”
“說的正是這個道理,不止你如此,這話母親先前也與我說過。”玉容無可奈何,掰了一塊兒棗泥山藥糕喂暠兒慢慢用下,溫婉道,“她們兩個還是老樣子,只是也不知四妹妹與端王是何時有的交情,如今四妹及笄,自然走的更近了些。我先前帶着暠兒去東宮給太子妃請安時也聽她試探過,想來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這股風聲一傳出來,二嬸嬸便歡喜的了不得。知道端王總惦記四妹妹,二嬸恨不得早些與皇室結親,她臉上也好跟着沾光。只是五妹妹……似乎不大喜歡,前兩日正鬧脾氣呢。”
“哦?還有此事?”她聞言一愣,皺眉道,“這是為何?”
旋即自己心中也有了虛影兒,抬手打發下人出去,遲疑道,“是為了端王殿下?”
玉容嘆道,“你也知道她們兩個及笄時,端王殿下親自到場。雖說我們明知他是為了四妹妹才去的,但五妹心中難免另有算計。
“不過,那都是小女兒家的心思,我想着也許是她姐妹兩個自幼在一處教養,一時分不清心思罷了。四妹妹的性子雖溫婉,但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是疼五妹,可若是五妹自己行錯了路,那也別怪四妹妹會如何應對。她們的事,咱們大房就別管了。”
薛絳姝頷首,“也是,本來與我們無關,若是我們插手只怕二嬸嬸又要多心,兩房更起嫌隙。如今我也只管我自己這一胎就好了。”
手指撫上高聳的小腹,她又笑道,“只等再過幾個月我就能輕快了,到時候叫暠兒來看看他這弟妹,抓周時還要他壓床呢。”
如今她的腰禁不得久坐,沒說幾句話便又要挪動身子,玉容也跟着起身扶她,“你這一胎是水腫了些,我懷着暠兒的時候可沒像你如今這般不禁折騰。害喜的嚴重么?”
“前幾日倒還嚴重,不過近兩日好了許多,”她笑道,“我聽我婆婆說女子有孕或多或少都是要害喜幾日的,我這還算是好的,有比我還能折騰的。鴻郎說若這一胎是男子,等他長大了就給送軍營里去,免得在家裏礙眼。”
玉容忍俊不禁,回眸瞧暠兒,“妹婿倒當真捨得,我看要不將暠兒也送去得了,薛家世代出文官,還真沒一個認真習武的。”
言及此處,薛絳姝倒想起一事,微微挑眉,“嫂嫂前幾日不是帶着暠兒去東宮了么,可曾見着那皇長孫?太子妃又是什麼意思?”
玉容聞言也跟着正色,手指輕撫過暠兒的臉。稚子自己擺弄着手指頭頑,尚不知母親正為他將來的去處憂心忡忡,“太子妃還能是什麼意思,便是你從前與我說起過的,將來給暠兒一恩賞。可你知道我與你大哥也不甚看重這個,畢竟薛家也曾登高跌重,只盼着暠兒能平安長大便好。
“你方才說妹婿將來要將孩子扔進軍營里,我瞧着倒極好,該叫暠兒隨着同去。不過皇長孫倒是生的不錯,似極了太子殿下。”
“自父親起薛家早已深陷於朝堂鬥爭中,即便父親如今辭官,有兩位兄長繼承父親的衣缽,暠兒想要似尋常人家的孩子只怕難如登天。這也是他該有的福氣,走一步看一步罷了,難道長嫂還能放任他不成,將來總是要成家立業的。”她苦笑,“親眷平安無事,這便是我最後的奢願了。”
玉容聞言一怔,但見她眼下憂色漸起,忙上前勸道,“竟胡說,你如今只需照拂暠自己,平安誕下子嗣才是最要緊的,餘下之事哪裏需你費心,又胡思亂想。你這孩子沒等生下來便是個愛念叨人的‘小老頭’你就歡喜了。”
薛絳姝莞爾,“那我便借嫂嫂吉言,免得他將來真被他爹送去軍營里受苦,讓我見不着他。
...
這之後她便一直深居簡出,一心調養身子。次年未出正月時一日晚晌后,不知宅子附近何處又有人放爆竹,幾聲轟隆鳴響驚得她胎氣大動。折騰了一夜,終於次日寅時誕下一個男嬰,定乳名為“錚”字。
知道後繼有人,老太爺與丁氏歡喜的了不得,抱着孫兒愛不釋手。傅鴻禧也樂見其成,有爹娘幫襯帶孩子,他也正好進房裏看妻眷。
如今薛絳姝早已被人從產房挪出來,重新回寢房安歇。累了一整夜身上虛弱無力,埋在被褥間昏昏欲睡。傅鴻禧也不急,就握着她的手愜在一旁,凝神盯着她。
日上三竿時她才悠悠轉醒,一時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只啞聲喚道,“鴻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