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范明看了眼沙發上坐着的人苦笑了一聲：“沒有。”就算之前有，現在也沒有了，從始至終只是替向陽覺得心疼而已：“毛毛，叔叔帶你去遛彎。”沒再去看姐弟倆什麼神情，累了，也替向陽覺得心累，毛毛甩着尾巴奔着就出去了，大概也是被這倆人憋的。
隨着關門聲響起，向媛往前走了兩步，彎下腰環着胳膊抱了抱向陽，在他背上抬手拍了拍：“今後怎樣我都認了，是死是活我都認了。”
人各有志，兔子還有隻吃胡蘿蔔和只吃菜的，向陽埋在向媛懷裏悶着聲音點了點頭。
向媛鬆開他，坐在了身後的茶几上，向陽拿起桌上的手機，翻開剛才的通話記錄找到了楊旭的號碼，猶豫了片刻還是低着頭說：“楊旭的號碼我會給你，但是在你找他之前，我先去一趟舊貨場，聽我的行嗎？”再干涉最後一次吧，至少這件事先處理乾淨，其他的以後再說。
“你別去了。”向媛搖頭：“就從現在開始吧。”存了號碼，按下向陽的肩膀，起身想走。
“如果你出了事，我該怎麼辦？”向陽急了，拉住她的手腕：“我去帶他過來，我保證不會再碰他一根頭髮，我保證！”
“我...好吧。”向媛沒抬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我等你們。”
得到向媛的答覆，向陽拿上外套和手機車鑰匙轉身出了門，下樓的時候范明正蹲在石階邊上，看着追逐自己尾巴玩的正嗨的毛毛一臉愁苦：“你真去？”
“嗯。”向陽走到他跟前：“明哥，謝謝你。”
“你別煩人，我把狗送回去咱倆一起去。”范明仰着臉說完起身太猛，突然向前倒去一把扯住了向陽的外套，才沒給他跪下，“明哥，為了追隨我不必行此大禮，折壽的。”向陽扶了他一把，衣服差點扯了。
“我操！”范明原地蹦了兩下，跺了跺腳：“我他媽腿蹲麻了。”血液麻痹的感覺真挺膈應。
向陽還是沒讓范明跟着，范明也沒再啰嗦，把毛毛送回去又上樓陪向媛了，到底是大陽的親姐，想罵也得忍着。
舊貨場門口一個人都沒有，幾年前說是拆了要建商場，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開發商拆了一半就撤資了，一直荒廢到現在也沒人打理，剩下的都是些倒了一半的鋪子和沒人要的垃圾舊物，除了呼嘯的冷風連點人聲都沒聽見，向陽不經懷疑人真在裏面？也沒多慮停了車，隨手在旁邊散了的架子上抽了根帶着鐵鏽的管子塞進外套里，反正已經來了，先進去看看再說。
進了貨場門走了一段看見個快倒了的棚子後面正冒着煙，向陽遲疑了一下繼續往前走，還沒走到跟前，就看見五六個人圍了一圈正在燒烤。
“好巧啊大陽。”大炮巴拉着火星沖他笑了笑，真有閑情雅緻，這大冷天的在這擺架子烤肉，還是半露天的。
“是挺巧的，炮哥在這野炊呢？”向陽掃視了一圈沒看見楊旭的影子，大炮指了指盤子裏剛烤好的羊肉串：“來點？”
楊旭不在，沒必要在這浪費時間，向陽手揣進兜里往後退了一步：“不了，我還有事，你們吃。”剛轉過身就聽見大炮戲謔的聲調從身後響起：“是來找你前姐夫的吧？”
向陽回過身，沒說話，果然是他。
“他一會過來。”大炮揚了揚下巴：“別跟哥客氣，過來吃點。”
大炮旁邊的瘦高個是上次在麻將館見過的，他瞟了一眼向陽，起身給他讓了旁邊的位置，向陽沒客氣坐了過去，旁邊的人往邊上挪了挪，一臉警惕的看着他，他也沒在意，本來有點冷，燒烤架旁邊倒是挺暖和。
“東西就拿出來吧，不硌得慌嗎？”大炮斜了他一眼，推了推破木桌跟前的盤子：“味兒不錯。”
向陽笑了一聲，把管子拿出來隨手扔在了旁邊的地上，瘦高個伸腳踢開了，盤子裏的羊肉烤的有點糊，聞着是不錯，不過確實也沒什麼心情吃，他把手放進了外套兜里，問了一句：“炮哥，你和楊旭應該沒什麼過節吧？”
“嗯？”大炮沒抬眼繼續吃：“手頭緊了找他弄點錢，聽說他和你姐鬧掰了，順便幫你教育教育，不能讓姐姐難過，對吧？”
“炮哥這麼閑？”向陽語氣依舊帶着笑意：“直接說事吧。”大炮收拾楊旭完全不用把話放在他頭上，至於那個電話肯定也是他讓打的，大炮一聽嘿嘿笑了：“簡單，就想確定他和你姐是不是真掰了。”
向陽冷了臉：“別打我姐主意。”旁邊幾個跟班聽他語氣冰冷，都不吃了，死死看着他，那架勢感覺隨時都能火拚。
大炮拍了一下桌子：“吃你們的，不吃就滾。”幾個人聞言又繼續翻肉吃菜，大炮抬手搭了一下向陽的肩膀：“別那麼大火氣，我沒那麼想，你姐看不上我，我知道的。”
第一次見到向媛的時候，大炮就覺得這姑娘簡直人間極品，舔着臉湊上去問人要電話，向媛根本不給好臉色，再加上是向陽親姐姐，有的沒的也就那麼回事了。
看他不說話，大炮也不吃了，簽子隨手扔在桌上，拿紙巾擦着手：“聊楊旭吧，他手上剩下的賬，我想接了，該給的錢我會給，不過只是本錢，至於利息你明白我意思。”隨手把紙扔在桌上又繼續說：“這事你要管，我們就聊聊，你要不管，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上次楊旭要跑的時候意外的被向陽堵了，原本交接的賬沒交出去，想着斷了一條腿，向陽也放了話，那事該了了，他就沒走，又放了些款，錢不少，利息也高，大炮早就想黑吃黑，介於向陽的面子一直沒好意思動手，前陣子知道他和向媛鬧掰，就有些按捺不住，還有上次向陽幫楊旭要賬的事，本來就壓着火，但這事不易過早找麻煩，把賬都算在了楊旭頭上。
最近的資金周轉也有問題，加上打牌輸了不少急着用錢，但楊旭肯定心不甘情不願，他放出去的錢都是自己借的，掙得就是那些利息，大炮這麼一搞，等於他白折騰了幾個月還可能要倒貼。
向陽沉默了一會：“不管，不過你要是牽扯向媛，這話就另說了。”向媛雖說要劃清界限，向陽答應了，但是畢竟血緣和感情放在那，他做不到。
“怎麼會？”大炮說：“我是為錢，不是為找不痛快，這小子賊的很，如果他托你姐找你幫忙呢？”
依舊是兩個字，“不管。”向陽摸了根煙點上：“今天我帶他走，之後的事我不會再插手。”
大炮安了心：“好。”架着腿抖了會，兩個人在沒說話。
心情松下來，人跟着就餓了，向陽也沒客氣吃了幾串：“這手藝可以開個店了。”外焦里嫩，調料不重但是吃不出羊膻味，確實挺好的。
瘦高個樂了：“謝陽哥誇獎，人來了。”幾個人都抬眼看去。
楊旭提着個文件袋朝他們走過來，瘦了不少，臉色也很差，烏青的黑眼圈瞅着跟一晚上沒睡似的，衣服上帶着土，明顯被人打過，旁邊還跟了個男的，三十齣頭，看到向陽和他們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眼神黯淡了不少。
“這是我手上所有的賬單和資料。”楊旭有些捨不得的遞給他，又朝旁邊看了一眼：“這是王軍，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
向陽就在一旁坐着，賬單他沒興趣，就等完事把他帶回去，大炮挑了挑右眉：“有問題找你不更好嗎？”幾個小跟班非常有眼色的起了身，把位置讓給他們，楊旭沒坐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想出去轉轉。”這裏不想呆了。
“哦？”大炮似有似無看了眼向陽，沒什麼表情：“行，那你們走吧。”
楊旭笑不出來，正要拉着王軍一起走，大炮嘖了一聲：“你和大陽走，這個王軍留下和我對對單子。”
氣氛有點尷尬，王軍倒也不卑不亢：“有事打電話。”
“好。”楊旭應了聲，向陽起身也沒招呼，幾個跟班倒是異口同聲喊了聲陽哥再見。
向陽不喜歡這種狀態快步朝外走去，楊旭神情緊張的跟在後面保持距離，生怕前面的人突然回頭向他掄拳頭，走到摩托車旁邊的時候向陽剛轉過身，楊旭捂着頭猛的往後退了一步，“我不動你。”向陽有些無奈，他並沒有想動手，目光落在他腿上：“養好了？”
已經看不出受過傷的痕迹，走路似乎也沒有什麼影響。
“好，沒，沒好呢。”楊旭不想去醫院再躺半個多月，急忙解釋：“我不是故意讓她碰上的，那天是個意外。陽哥，你就給我個痛快吧，今天炮哥也放了話了，他說是你要收拾我的。”
向陽有點惱火，知道這是大炮故意說的，但是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楊旭不會信，自己也沒必要跟他解釋，看着楊旭捂着頭弓着腰的姿勢，彆扭的不行。
“站好說話。”向陽擰眉：“說了不會動你，以後你們的事我也不會管，今天和我回去，有什麼話你們自己說，上車。”向陽往前移了一些給他留下足夠的位置。
楊旭看着打着火的向陽有些猶豫，“說你真實想法就行。”向陽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
進小區以後向陽沒鎖車：“你讓范明下來，你倆自己聊。”
“好。”楊旭上去沒多久，范明就晃着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