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兩個人正小聲討論，向媛喊了一聲：“老三，廚房有吃的，你自己去弄點，吃完了陪我出去找楊旭。”向媛摸着毛毛的頭，語調都帶着笑，向陽和范明對視了一眼，還找呢，有狗也沒用，向陽嘆了口氣：“你吃嗎？”
“來點吧，餓着呢。”范明苦着臉：“你姐可真執着。”早上帶着狗來的時候，向媛開的門，本來還帶着陰鬱的臉，看見毛毛拐了了個360度的彎，沒瞅見向坤，估計約了早場，向陽還在睡覺，這大爺有起床氣，范明沒敢叫，就陪着向媛逗了一個多小時的狗。
還以為這點驚喜能讓她不提這事了，向陽也是苦笑，做夢呢。
兩個人對坐着吃早點，小聲聊着。
“剛你說單戀，人是海市的？”范明咬了口包子壓着聲音，向陽看了一眼向媛的方向：“這事不重要，回頭再議。”隨即也壓低了聲音：“我在想如果我姐知道楊旭是因為被我打斷腿才見她就躲，會不會鬧？”
范明都快趴桌子上了才聽清他說的什麼，搖了搖頭：“不會，楊旭沒這個膽子說，不過，你真打算帶她去嗎？”
“不啊。”向陽說：“我壓根就不想他們再有任何交集。”
“那你...”范明還沒說完，向媛走過來看着他倆：“嘀咕什麼呢？”
兩個人都沒應聲，低下頭迅速的吃早飯，“哎！問你們呢。”向媛拍了拍桌子：“說我壞話呢？”
“哪能啊？誰敢說我們大美女媛姐的壞話，我第一個劈了他。”范明笑了笑說：“就商量過兩天表演的事呢。”
“那你先劈了老三吧。”向媛掃了一眼向陽：“他天天說我壞話。”
“行。”范明應聲，起身抬手就朝着向陽後背拍去，向陽偏了一下一巴掌落在他胳膊上，這聲還挺響亮，向陽睨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胳膊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生出一個紅色的巴掌印，向陽嘖了一聲：“你大爺的！手下真不留情。”
“誰讓你白。”范明笑着說：“你要是我這個膚色，就我這手勁再來三個巴掌就不見紅的。”
向陽哼了一聲：“丟進煤堆都只能憑藉你的大白牙才能找出來的人，我寧願頂着巴掌印。”揉了揉胳膊回屋套了件白毛衣，向媛和范明在外面樂個不停，范明是標準的小麥色皮膚，一曬就黑，整個冬天能緩回來點的白色，夏天用不了十天只要曬着，一準立馬黑回去。
回屋換衣服的時候向陽就想清楚了，這事不能再由着向媛了，必須一刀斬了她這點念想。
向陽咬着牙支棱在桌子邊，沒搭理拉着他小腿就舔的毛毛，沉着聲音開了口：“姐，楊旭這事你別再想了，我不打算陪你去找他。”
“那我自己去。”向媛沒有想像中的沖他喊鬧，只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其實昨晚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心裏就有感覺，這小子不想管了。
范明沒說話，拉着猛甩尾巴的毛毛坐到了一旁，這事他作為外人沒法多勸，幫着向陽去勸他姐也只能是火上澆油。
兩個人就站在那互相看着，沒過一會，向媛果然哭了，掉着眼淚不出聲的哭，向陽擰着眉拉過她姐摟在懷裏，輕輕的拍着她的背一言不發，向媛也沒掙脫。
卧室里傳來一陣電話鈴聲，向陽沒動，范明過去看了一眼，陌生號碼。
手機一直在響，向媛動了動：“你去接吧。”
向陽嘆了口氣：“姐，你去做個手術吧。”
“什麼？”向媛不解看着他。
向陽溫柔的擦着她的臉：“淚腺太發達了，真的。”
接過范明拿來的手機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向陽以為是修車的，想也沒想接了電話。
“陽哥。”向陽的臉色沉了沉，向媛聽見手機里的聲音狠狠的瞪着他，這是那綠毛龜楊旭。
“有事？”向陽硬着頭皮頂着他姐殺死人的目光問了一句，他實在是猜不出楊旭為什麼會給他打電話。
那邊聲音有些嘈雜，楊旭語調聽起來有些緊張：“陽哥，我已經躲着你姐了，你為什麼還找人收拾我？這事不是都過了嗎？”
向陽有些詫異，上次在河堤之後他根本連他的人都沒再想起過，怎麼可能去找他麻煩，他看向范明，范明搖頭，在搞清怎麼回事之前，向陽想把手機音量調小，向媛冷冰冰的說了一句：“免提。”
無法，只能免提，“找你的人不是我叫去的。”向陽說，如果不是他姐就在邊上，他不會這麼好的態度。
楊旭那邊像是被誰揍了一拳，嗚咽了一聲才叫着：“陽哥，你就別玩我了，到底要怎麼樣啊，你給個痛快。”
電話那頭應該有幾個人扣着楊旭，“你在哪？”向陽問。
楊旭沉默了，旁邊好像有人跟他小聲說了幾句話，楊旭才又啞着嗓子開了口：“你們學校茶樓後面的舊貨場。”那是一片荒廢的舊場，平時沒有什麼人去，約架扣人的好地方。
向陽心裏閃了個名字，但是他不確定，掛了電話，向媛用力推了他一把：“什麼意思？”
“這次不是我。”向陽向後踉蹌了一步，向媛臉色鐵青的又推了他一把，聲音里已經帶上了怒火：“什麼叫這次不是你？老三，你背着我到底幹什麼了？”
向陽被推倒在沙發里，按了按眉心，聲音也低了下去：“給了個教訓讓以後離你遠點。”實話說了吧，反正現在也這樣了。
“所以說，他看見我就跑是你的傑作？”向媛咬着后槽牙，聲音都變了調：“大陽，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向媛喊完就想奪門而出，范明沒想到向陽直接招了，但依舊反應迅速，趕緊一把拉住了她：“你冷靜一點。”這會跑出去誰知道會出什麼亂子，楊旭那頭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我拿什麼冷靜？”向媛想甩開范明，甩了一把沒甩開，哭喊着：“你告訴我！我拿什麼冷靜，我談個戀愛怎麼了，為什麼就那麼不受待見，他楊旭真要甩了我，那就甩啊！為什麼要去找他麻煩！為什麼！”
這是向陽第一次面對着姐姐渾身充斥着無力感，窩在沙發裏手足無措的看着痛苦嘶喊的向媛，突然間他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是不應該去找楊旭麻煩，還是不應該管姐姐談戀愛。
這種模式，不知道是在什麼時間起開始形成的，不斷的操心着家裏所有的大小事，每月的水電費，哥哥的安全，姐姐的戀愛，自己的學費，店裏的單子，還有現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楊旭，又是被誰找了麻煩算在他的頭上，是要等他去解救還是要怎樣？
幾天的事情全部湧上他的頭頂，腦袋嗡嗡亂叫跟跑馬燈似的，向陽不知道怎麼辦，也突然不想知道了。
范明拽着向媛沒敢鬆手，向媛依舊在沖向陽發火，暴跳如雷，說出口的話也有些不盡人意。
“他是你弟，你親弟弟，不論他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范明有些看不過去了，這如果是他姐，這會大概會給她一個大耳刮讓她清醒萬分，可他不能，只能好言相勸，盡量的耐着性子：“你替他想想行嗎？”
向媛沒在掙扎，突然平靜下來，看着向陽冷冷的說：“從今天開始，誰也不用替誰想想，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姐姐。”
“你說什麼？”向陽抬起頭看着她，臉色難看至極，范明也像是沒反應過來看着她不敢相信，這是為了楊旭不要弟弟了？
“從今天起。”向媛深吸了一口，氣然緩緩后吐出：“當做沒有我這個姐姐，我的事從今往後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向陽沒說話，靜靜的看着她，淺咖色的眼眸里滿是悲傷，向媛偏過頭看向別處：“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不是一直都擔心別人因為你的關係和我交往嗎？大明說的對，我是應該替你着想，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有盡過做姐姐的責任，你不是一直想好好念書嗎？念吧，向坤那裏我也會去談。”
向陽說不出話，他不知道向媛突然怎麼了，一句我的事今後和你沒有關係殺了他一個片甲不留，就在昨天晚上他還想三個人在一起過一個好年，吃一頓團圓飯，突如其來的斷絕關係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范明看她沒有再走的意思，鬆開了抓着她的手，沉着聲音開了口：“他不過是在替你抱不平，況且就算他好好念書，也沒必要劃清你們姐弟之間的關係吧？”
空氣間壓抑的氣氛讓人覺得沉悶，就連毛毛都懂事的趴在地上偶爾擺動一下自己的尾巴，向媛輕輕搖頭，眼睫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垂了眼眸，范明摸不准她的意思沒有再勸。
一向鬧騰的人此刻反而平靜如水，就在范明以為三個人會一直僵持到午後的時候，一直看着向媛的向陽啞着聲音開了口：“姐，我不會再找誰麻煩了，對不起。”各自有各自的活法和選擇，姐姐想劃清，那就劃清吧。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向媛動了動嘴角，一行淚劃過臉旁：“老三，我今天的話是重了些，但是人都想為自己活着，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但是真的不要再插手了，因為就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回事，就是把愛情看得很重，大明，你也早就想罵我了吧？但是沒辦法，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想要的也就只是那麼一個人，誰勸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