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月黑風高，狼多肉少
過了許久向陽依舊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有些驚訝的音調從唇間飄出來：“你的...臉？”
“嗯。”夏七月也認真的看着他，輕啟薄唇：“疤是假的。”
向陽偏過頭又轉回來仔細看她，好像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沒有看清還是精神出了恍惚，夏七月看着他的表情並不意外，低下頭輕聲道歉：“對不起，我沒想...”
騙你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向陽突然伸出手抓住夏七月羽絨服帽子，緊緊的扣在了她的腦袋上，然後還往下用力的拉了拉，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夏七月怔了怔，他幹嘛呢這是？
夏七月挑了下眉，剛想把帽子摘了，向陽又拽着帽子往下扯了扯，遮擋的相當嚴實，彷彿這是一份不能讓人覬覦的寶藏。
“怎...怎麼了？”夏七月一時沒懂，有點緊張的結巴了，不嚇人吧？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時，向陽很認真的說道：“太好看了，我都想不到形容詞。”
只是此刻這種認真的表情讓夏七月不知所措，她握着疤的手緊緊搓了搓，夏七月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繼續獃獃的看着他。
“你還是帶着帽子吧。”向陽輕聲嘆了口氣幽幽的說著：“我經得起顏值誘惑，別人可不一定，現在夜黑風高狼多肉少的，我怕我一個人看不住你。”
夏七月把帽子往上拉了拉笑出了聲，露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透着月光眯了眯眼：“向陽，你是故意的。”
“你現在是要用眼神殺我滅口嗎？”向陽看着她不再濛霧的雙眼，安慰了許多，笑着說：“知道了你這麼大的秘密。”說真的，確實有些意外。
氣氛變得微妙，夏七月舉起雙手做了個要抓他的動作，沉着聲音還帶上了幾分狠辣：“是的呢，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要殺你滅口。”裝模左洋的要掐他。
向陽彎了彎腰，把脖子偏着伸過來，語氣帶着委屈：“來吧小矮子，下手利索點，我可不想疼太久。”
“你自裁吧！”夏七月收回了手環着胸，一臉傲氣，向陽有心逗她開心，她知道的。
向陽坐直了身子揉了揉她的頭，依舊玩笑：“好的。”
她想過很多可能性，生氣，驚訝，或者是質問，唯獨沒想過會是這種輕鬆的對話，“謝謝你沒有生我的氣。”夏七月低下頭聲音都跟着下了音階，雖然沒有底氣，卻也沒有了之前的不安。
向陽笑着搖頭：“怎麼會生氣。”只是有點失落，本來夏七月的臉完好無損應該是件值得令人高興的事，可在向陽這裏卻變成了一道鴻溝。
他本來打算趁這次機會告訴夏七月自己的心意，但是現在面對這樣優秀充滿靈韻的女生，他此時此刻卻再也開不了口，她值得更好的未來，才十七歲的年紀，未來遇到的人和事都不可預知，夏七月要考大學，大學之後的校園裏，出色的男生比比皆是，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走不出烏彎鎮的學渣，他又有什麼資格把夏七月留在自己身邊。
長這麼大，向陽第一次怯了。
夏七月沒了顧慮，慢慢講述之前的隱瞞：“在去你們那裏念書之前，我曾經被同校的男生潑過硫酸...”夏七月講的很平靜，從追求到出事，父親要求道歉，再到無能為力的轉學，彷彿自己只是局外人，而今正在簡單的敘述着別人的故事，向陽在一旁沉默的聽着，夏七月不敢有多餘的情緒，因為她擔心自己的氣憤或者悲傷都會影響到向陽。
告訴他這件事，只是為了把自己的秘密和他分享，而不是別的什麼原因，更不想過多的影響到他的情緒，夏七月講完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聳了聳肩輕鬆的好似全然不在意，這一瞬間才感覺到一直飄忽不定的身體和心靈才穩當的落在地球表面。
儘管是語氣平和，可向陽臉色仍然是很不好，他消化着自己聽完這件事的心情，修長的手捏的骨節嘎嘎作響，隨時都想要將這個人挫骨揚灰，從憤怒到爆炸到心疼再到平靜，向陽用了不止一根煙的時間，看着飄散在空中的眼圈他踩滅了仍在地上的火星，盡量控制着自己隨時會爆發的狀態，壓低了聲音：“你故事裏的這個他，叫什麼名字？”
“已經過去了，我只是...”夏七月就是不想向陽去找麻煩所以才一直用他來代替姚賀的名字，夏七月頓了頓：“只是想告訴你我的一切，其實這些事現在對於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你以為不告訴我，我就找不到他了嗎？”向陽聲音冰冷，緊緊握着拳頭，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變得沒了血色，向陽猛的站起身想要發泄，或者說想要迫切的立刻見到那個狗草的玩意，把他碎屍萬段，憑什麼別人手指都不捨得碰一下的真愛之人要被別人這樣隨意的侮辱和踐踏。
向陽整個胸腔都在咆哮，沒有發泄點，憋的發悶。
夏七月抬起頭，死死的瞪着他：“你想讓我為你也內疚一輩子嗎？”
在她那雙黑色而清澈卻帶着悲傷的眼眸里，向陽看到了自己有些猙獰的表情，夏七月有些激動抓住了他的手腕，哽咽着：“過完年，我就離開了，爸爸已經為了我沒了工作，還要去做別人的私人保鏢，一把年紀打打殺殺，你難道也要讓我為了你去痛恨自己嗎？”
“七月...”回過神的向陽有些慌了，反手握住她：“不是的七月，你別激動，哎...我他媽真的是！”向陽隨即鬆了手，有些發麻的手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狠狠的罵了一句：“操！”背對着夏七月，從兜里摸出煙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吸的太猛，整個腦袋都有些發暈。
無能為力的感覺散佈全身，猶如所有的力量都打在棉花上然後被無情的彈回，雙腳踏在沒有底的黑色深海中，只能痛苦的掙扎，卻呼吸不上一丁點有用的空氣。
夏七月看着他憤懣的背影，站起身貼在他的背後，纖細的雙臂環在他的腰間，無聲的擁抱卻讓向陽的身體一頓，向陽，你真他媽沒出息，幫不上忙，還要滿心傷痕的人來小心翼翼的安慰你，向陽嘆了口氣轉過身把她塞進懷裏說不出話，抬手在她背上撫了撫。
“回去吧。”夏七月剛說完，腿邊麻了麻。
“叔叔？”向陽看到夏七月表情有些緊張，夏七月點點頭：“我先接電話？”
“嗯。”向陽說完擰着眉走遠了幾步，又點了根煙。
“爸爸。”夏七月低着頭接了電話。
“七月，你在哪？”楊遷的聲音裏帶着疲憊。
夏七月猶豫了一下：“我在外面，爸爸你回來了嗎？”
“還沒有。”楊遷有些試探的說：“爸爸明天下午回來，你和朋友在一起嗎？”
夏七月看了一眼向陽的背景：“是的爸爸，明天你幾點到，我去接你。”
“不用接了。”楊遷說：“明天下午帶他回家一起吃個飯吧。”
夏七月有些疑惑，她在這邊朋友不多，出事之後更沒有和誰聯繫過，而楊遷的反應明顯是知道她和誰在一起，那麼說明爸爸就在附近，並且看到了。
“好，你在哪？”夏七月往周圍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楊遷的身影，想多了嗎。
“當然是在公司休息了。”楊遷說：“王叔叔看到你了，給我打了電話，明天想吃什麼，爸爸給你做。”
夏七月信了，王叔叔經常晚上出去夜遊，轉轉公園遛遛狗，被他看見不稀奇：“魚湯，那明天我在家等你回來。”
“好。”楊遷掛了電話。
向陽站在不遠處，腳下來回的踩着石子，夏七月走過去輕手拉了拉向陽的衣角：“你別這樣了，我看着害怕。”沒想這樣的，夏七月的心跟貓爪似的混亂，有些後悔什麼都說了。
停下了腳底的動作，向陽轉過身溫柔的捏了捏她的脖子：“不會了。”
回了賓館向陽幫她塗過葯之後，夏七月在鏡子前照了許久，向陽拉了個凳子按下她的肩膀：“坐着看吧，膝蓋還傷着呢。”
“哎，明天下午爸爸就回來了，怎麼辦啊？”夏七月摸着自己的臉萬分愁苦，楊爸辛苦賺錢，回來再看見她這個樣子該有多心疼。
向陽拿着冰袋又給她敷了一會：“明天應該可以消腫，不要太擔心了，至於嘴上的傷，就說饞肉咬的。”
“這是饞了多大的一塊肉啊！”夏七月感嘆着：“明天和我一起回家吃飯吧。”
“吃飯？”向陽蒙了一下：“去你家？”
“晚上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被王叔叔看到了，我爸就知道了。”夏七月扶着冰袋轉過臉看他：“其實，我已經給他提過你了。”
向陽沉默，夏七月看他：“怎麼了？”
“見家長緊張。”向陽說，緊張是真的，但是比起緊張他更擔心自己什麼都沒有，家裏的情況還亂七八糟，哎，見家長又不是確定關係，怕什麼。
向陽又搖了搖頭。
“小霸王？”夏七月樂了：“你也會緊張啊。”
“當然啊，今天晚上見你的時候你沒發現我也很緊張嗎？”向陽說。
夏七月笑個不停：“我以為你是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