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不用怕,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過了許久,向陽脖子有些僵硬的時候,聽到電話那頭逐漸安靜下來:“一天沒吃了吧?”
“不想出去。”夏七月抱着自己的膝蓋把自己在黑暗裏團成一團,沒什麼胃口,渾身撕裂般的酸脹疼痛,不想出去也不想吃飯,啞着嗓子:“也不餓。”
向陽從兜里摸了根煙嘆了口氣:“飯總是要吃點的,我看着點,可以嗎?”快到小區的時候路過一家湯麵,就算吃不多,暖胃也是好的。
“嗯。”夏七月點頭,她不願駁了向陽的好意,輕撫身上的傷痕勒勒,至少等下取飯的時候不至於太狼狽不堪。
半個小時以後,夏七月的手機再次響起,黑暗中透着光亮,她按下接聽。
“下樓吧,飯到了。”向陽說:“記得帶鑰匙。”
“嗯。”夏七月停頓了一下,她有些害怕:“你...可以先別掛電話嗎?”
“好,不掛。”向陽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有些緊張,他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現會不會給夏七月帶來困擾,或者說他不確定以夏七月現在的狀態會不會願意見到他。
夏七月用力的擦了擦已經哭乾的淚痕,扶着牆往樓下走去,膝蓋已經腫了,身上也不知道還有多少看不見的傷,下台階的時候動作大了,都會扯着肉疼。
剛出樓道口,沒有看見外賣小哥,只有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高個子男生,夏七月愣住了,向陽的臉在寒風中已經凍得通紅,一隻手提着飯,另一隻手拿着手機正看向她,眼神里儘是心疼。
現在是冬天啊!
夏七月難以想像他在這裏站了多久,吹了多久的冷風,單薄的外套,蒼白的手指,有些凍僵了的俊臉卻還掛着淺笑。
兩個人對視了許久,久到夏七月不敢相信是不是自己出現的幻覺。
“向陽。”夏七月覺得自己這一聲都聽不出音了,她顫抖着奔過去的時候差點跪下,向陽趕緊跨了兩步托住了她,夏七月緊緊的抱住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如鯁在喉,心跳很快。
“七月。”向陽撫了撫她的後背,把她摟在懷裏,低着頭在她耳邊輕輕說著:“別怕,我在。”
向陽身上都是冰的,這是夏七月唯一的感受,渾身的疼痛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只有檸檬草的味道包裹着她,向陽的手僵硬的揉了揉她的細發:“飯要涼了...先吃,好嗎?”
“跟我上去。”夏七月鬆開向陽眼眶裏翻滾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向陽抬手又放下,他知道自己的手掌已經沒了體溫,輕着聲音:“你上去吃吧。”向陽把手裏的飯盒遞給她:“我不上去了,明天再過來。”
“那我跟你去外面住。”夏七月堅定的眼神看着他,向陽伸手摟了摟她的肩:“好。”
在隔着小區的第三條街才找到了一家只要一個身份證的賓館,兩個人的臉色實在是不怎麼美妙,更何況其中一個還帶着傷,夏七月出來的時候也沒有換掉身上的臟衣服。
前台小姑娘不太敢給他們開房卡,給老闆打了個電話,沒一會人就從樓上下來了。
老闆皺着眉頭盯着夏七月的臉,又仔仔細細打量着向陽,反覆問了六七遍是不是他打的,是不是他威脅你或者強迫你了,告訴她不用怕,我在這裏也是小有名氣的,夏七月嘆着氣解釋了很多遍,老闆又把身份證確認了幾次不是假證,才給他們開了卡。
開了門,久違的溫度讓向陽覺得原本凍麻木的肢體有些微微發癢,手裏的面還溫着,沒等向陽開口,夏七月就已經拿到桌子上開始吃了。
房間是個標間,兩張床,裝修的簡單,空調什麼的也有,就是房間小了些,不過隔音效果不錯,靠近街邊窗帘緊閉,聽不清外面的喧鬧聲音。
拉過凳子,向陽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從樓道口的那一刻,他就看見了夏七月紅腫的眼睛還有破了皮的嘴唇,蒼白的小臉不斷的刺痛着他的神經。
夏七月的嘴裏沒有什麼味道,但是這頓飯必須吃的乾淨,不想問向陽究竟在樓下站了多久,也不想問向陽會待幾天,只想讓他放心,已經沒事了。
向陽用胳膊撐着腦袋看她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抽了張紙巾輕輕擦着她的嘴角,夏七月笑笑:“不疼了。”
“你...”向陽欲言又止,沒見到人之前,腦子跟過電影似的翻來覆去八百多個出事的場景,可這會人踏踏實實在跟前了,卻又艱難到開不了口,轉了話題:“去醫院吧。”
這個樣子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了,跑到他跟前的時候那腿跟不是自己的一樣,還打着晃。
“好。”夏七月點頭,向陽扶着她起身,一手摟着她的肩,一手抱着她的膝彎,懷裏的夏七月乖的讓人心疼,可能這個姿勢還不如走路,夏七月擰着眉:“還是放我下來吧,有點疼。”
向陽放下她,小心的擼起她的褲腿,沒有擦傷,但是腫的厲害,向陽皺着眉:“可是你還能走嗎?”
“能。”夏七月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膝蓋微微點頭:“骨頭沒事,我感覺的到。”
“哎。”向陽嘆了口氣:“好。”
向陽扶着有點瘸的夏七月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老闆坐在前台還幫他們叫了輛車,叮囑着慢點走。
“這老闆人挺好的。”向陽剛上車就感慨了一句,夏七月笑了笑:“是啊,看你的眼神就像是誘拐良家少女的人販子。”
向陽看夏七月神情恢復如常,放鬆下來也彎了彎嘴角:“拐的還是個未成年的矮猴子。”
兩個人咯咯的笑了幾聲,司機師傅從後視鏡里瞟了幾眼像是忍不了了:“我說小夥子,你的小女朋友有沒有十五歲啊?”
“我十七了,叔叔。”夏七月回了一聲。
師傅嘆了口氣:“十七也還小啊!身體重要。”
兩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師傅...”
可惜向陽的話也還沒說出口就被師傅橫刀攔截了:“不是我說啊,你這小夥子,人家小姑娘未成年呢,走路都邁不開腿了,你得懂點事。”
“啊!”夏七月的神經都錯亂到太平洋去了,蒼白的小臉抹上了一層紅暈,聲音都跟着揚了聲調:“師傅,我這腿是摔的!”
車內流動的空氣隨着這兩句話瞬間靜止,師傅尷尬的咳了幾聲,看着後視鏡里的兩個人有些歉意:“那什麼,小夥子挺帥啊。”
向陽沒答話,看着夏七月若有所思,夏七月也不知道還能接個什麼話,乾脆偏頭看向窗外,霓虹燈下的這座城市顯得有些莫名的落寞。
一個拐彎后,中醫院的紅色標識閃着光亮,夏七月回過頭髮現向陽還在出神,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輕輕說著:“到了。”
“嗯。”向陽付了車費扶着夏七月剛站穩,出租車就只剩個尾燈了,大約是不好意思。
夏七月看向陽依舊分神有些擔心:“誤會都解釋清楚了,別想了。”剛才的事着實有些令人躁得慌,就連她自己的思緒都有片刻的跑偏。
向陽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的說著:“我想知道你的事。”
夏七月看到他眼眸里自己的倒映沒有絲毫猶豫的開了口:“晚點告訴你。”就憑今天向陽一聲不響的從烏彎到海市,夏七月所有的顧慮都沒有了,眼前的這個關切自己的人是除了楊遷之外唯一帶給她想要一生的一個人,沒有任何理由再去欺瞞或者隱藏。
向陽掛了號,扶着夏七月去檢查的時候,護士小姐姐一會看看向陽的臉,一會又琢磨夏七月的臉,表情陰晴不定,直到拍完片子,醫生檢查結束,那個護士小姐姐才一臉不敢相信的離開了。
“骨頭沒有問題,也沒有韌帶斷裂,只是軟組織多處損傷造成的腫脹疼痛,我給你開點葯,回去以後傷后二十四小時內用冰袋冷敷,四十八小時后熱敷...”醫生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又隨意的看了一眼夏七月還有點微腫的臉:“這個也不要再帶了,不利於恢復。”
夏七月點點頭:“謝謝醫生。”
等醫生開完葯,向陽也沒能聽明白他剛才那些話的意思,也沒多心,又多問了幾句注意事項才帶着夏七月離開醫院。
出了醫院向陽剛要伸手攔車,夏七月拉下他的胳膊像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穩了穩呼吸緩聲說:“先別回去,我們去那邊坐一會。”
向陽看她:“好。”
兩個人朝着街對面的公園走去,找了一個沒有人的長椅坐下,月色朦朧,呼嘯的寒風刺骨的呼在兩個人的臉上,夏七月思考了片刻該從何說起,還沒等她縷清思路,向陽單刀直入的提出了疑問:“誰打的你。”語氣卻是不緩不急的陳述。
夏七月做了一個深呼吸,放鬆身體緩緩的說:“在說這件事之前,我想先告訴你另外一件事。”
“好。”向陽看着她,表情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夏七月沒有停頓很乾脆利落的直接抬手揭掉了臉上的疤,將完好無損的臉展現在他眼前。
在這一瞬間裏,向陽愣住了,月光下,一張雪白姣好的臉呈現在他眼前,除過輕微淤青和紅腫以外,這張臉出乎意料的好看,精緻,細膩,甚至完美的讓人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