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絕義(二)
玄天峰。
正殿裏聚了仙門百家上百人,三大妖域也來了,氣氛沉悶的緊,畢竟魔神一事事關重大。
“魔神在你們君羽關押百年,你們就算是不知道他身份,也多少該有些了解吧。”
“這鎮妖塔是你們君羽山的,九層單關了一個人,慕掌門總不會從來不理會吧。”
“將所有事情推給玄機尊者一人,你們倒撇的乾淨。”
仙門若有德高望重的長者離世,變會被追加個尊號,既零的師父修行上沒什麼成就,推演之術卻是無人能出其右,六界之事皆在掌心,仙逝后被尊為玄機尊者。
“三萬年裏哪個魔神不是攪得六界不得安生,玄機尊者既能捉住魔神,且不說為何沒斬殺了,這捉住魔神的法子也該傳下來吧。”
既零站在殿外,還沒進去。先前她炎毒不穩,回去調養了幾日,這仙門大會慕晨是沒想讓她過來的,可有些事情避不過去的,身子將好了些就趕過來了,殿外只隱約聽了兩句就頭疼。
千魘之事,師父確實一句話沒向旁人透露,當年將人帶回關在鎮妖塔里,自此九層上獨加了道封印,只有叢雲峰峰主一人可入,掌門慕晨都進不來。自叢雲峰被屠后,既零應着師父囑託,不得殺了千魘,直到洛雲川出事前,既零就再沒去看過千魘,只恐自己一個忍不住就將人殺了。因此對於千魘就是魔神這事,這世上除了她師父,當真就無一人知曉了。
若真讓人知曉了千魘魔神身份,定當會斬殺了的,這許就是師父不說的緣由吧。
可留着個禍害又是為何?
“捉了魔神卻不斬殺,囚了人卻依舊能作亂,我們剛查了些蛛絲馬跡出來呢,人又逃了,這事兒仙子可不能一句話略過去。哦對,叢雲峰峰主都能從魔神手裏討人,這交情恐怕不淺吧!”
眼瞧着這話越說越不對,既零忍不住推門進了去。她知道,這已經是那些人顧及君羽顏面委婉了許多,心裏不定怎麼想她叢雲峰和魔族勾結的呢。
“人確實是本座師父囚住的,只是師父走的匆忙,魔神一事我君羽確實並不知情。我君羽身為四仙山之一,與魔族結怨不少,叢雲峰更是與魔族血海深仇,這位道友說話不必陰陽怪氣。”既零皺了眉。
不說三萬年前蒼梧之淵本就是叢雲峰初代峰主設下,魔族與蒼梧之淵以南征戰不斷,她師父推演之術已臻化境,行軍佈陣最為了得,幾大戰役重創魔族。而鳴姬那次血洗叢雲峰,一則為了千魘,二一個也是要將這位仙門的軍師斬殺。叢雲峰與魔族結怨至深,便是說話那人只是猜測,既零也忍不得半分污衊,尤其是涉及她師父的話。
“叢雲峰的作為在座諸位自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峰主行事,恕在下不敢苟同。”說話的是個小門派掌門,新興的後起之秀了,既零曾見過他一面,凜然正氣,有膽有謀,很是不錯。
既零早就知道了,她的作為才是癥結所在。
“也恕本座多一句嘴,峰主於洛雲川一事上,徇私太過,難免叫人心生疑慮。當年峰主立了天道誓言,不知而今能否給仙門一個交代了?”這人是先前徒兒被縛的那位渚洲長老,他徒兒雖得了生機,卻筋脈盡毀,一身修為被廢,自此修不得術法,只能做個凡人。
既零環視一圈大殿上,仙門妖域,來的倒是齊全,一雙雙眼睛審視着既零。也是,叢雲峰出了魔神這麼大的事,六界震顫,她身為峰主,卻一味偏袒門下身為魔族姦細的弟子,如何不引人疑慮,攘外必先安內,她是該給出些交代了。
四大仙門掌門坐了三個,三大妖君也都在場,仙妖兩界數百人盯着既零,她依舊從容不迫,一步一步走向大殿中央。
“我叢雲峰與魔族雖結怨已深,也講求個是非分明,本座當初就說過,若是他洛雲川做下的,絕不姑息,可若不是,我叢雲峰受不的半絲冤屈。三日後,絕情崖,本座會引他出來,予各位一個交代,諸位若想去看的,儘管跟着。”
有些事情,是該有個決斷了。
……
絕情崖在君羽轄下最北部,臨近北國妖域,高逾萬仞,據傳曾有妖愛上凡人,卻遭背叛,被仙門追殺逃往妖域,於此處自刺雙目以斷情緣,縱身一躍墜入崖下不知生死,自此便得名了絕情崖。
高處不勝寒,絕情崖頂草木稀疏,大片空曠,前方是蒼茫妖域,數萬里白雪皚皚,腳下是萬人深淵,風自崖底衝上來,冷的刺骨。
真是個好地方呢,只差洛雲川了,既零笑笑,坐了下來,雙手結印。
他一定會來的。
……
魔界。
樓招被既零逮回叢雲峰后,沒為難一點,只被封了術法,在身上種下了夢縈。先前鳴姬攻進來時他沒跟着走,畢竟身上繞了夢縈這封印,去哪兒都不安生。可既零這次卻趕人了,叫他回魔界傳個話兒去。
他自然是萬般不樂意的,仙妖兩界高手聚了一堆,再明顯不過的陷阱,可根本不用樓招說什麼,洛雲川在見了樓招后,接連着發問起來了。
“她在哪裏,要做什麼?”洛雲川扔了手頭的事,自回了魔界后他就知道,既零不會這般放下的,她那個性子,認定了的事情如何會輕易放下。
“這次她可沒再打算給你留半分情面了,仙門百家早就過去了,就等你現身呢,你去了就是送死!”絕情崖的安排,既零根本沒瞞着樓招,那等陣仗,當真是打算叫洛雲川有來無回的。
“總是我騙她在先,而今千魘已經救出來了,本尊如何行事,不勞你費心。”洛雲川心下急迫,話里也冷了許多。
“你不為自己考慮,那星河怎麼辦?”
聽了這話,洛雲川總算是有了點反應,可隨後又笑笑,幾分自嘲:“既零沒愛我到極致,又如何恨我入骨髓,你且寬心好了,我死不了的,她不會讓我死的。”
樓招看他這模樣,根本就攔不住了,煩躁的撓了撓頭:“絕情崖。”
這話一落,洛雲川就身影一閃,轉瞬即逝,還真是等不得。
……
其實用不着樓招說出地點,一過了蒼梧之淵,便能看見滿目雪白里一點火紅,熱烈烈燒着,直衝天際。
來自地獄的紅蓮業火,除岐山鳳族浴火渡劫時能有,可是再難見着。這火里明顯沒有鳳凰身影,顯然不是鳳凰涅槃。
那就只有既零了。
她先前折騰出的一身傷本就只是剛好,被洛雲川引出來時動用了不少妖力,回了叢雲峰又見了鳴姬,還有仙門裏那一團糟心的事兒,既零炎毒早就壓不住了,索性爆發個痛快。
洛雲川的緋顏劍用的是紅蓮業火炙烤過的石頭煉製,劍柄處還鑲了千年蚌妖口中之珠,對這地獄之火也多少能抵抗點兒,加之他本就實力不弱,見了火焰中人影,直接御劍沖了進去。
“師父,你這是何苦?”洛雲川看既零一襲素衣跪坐在火海里,額間沁出汗水,又旋即被蒸干,雙眸佈滿了血絲,整個人顫抖的厲害,定是疼極了的,只恨不得去替她受了這痛楚,卻又不敢再上前一步,恐得了她厭棄,再多一番折騰。
既零看洛雲川出現,抬了頭看他,掙扎着起了身,嘴角扯出絲笑意:“你總算是來了,若不如此,你又怎會出現?”
“我現身了又能如何,我說過了,我回不去了。”
“不需要你回來,我只問你幾件事,你如實作答就好。”既零自袖裏乾坤取了君羽的戒訓鞭,隨手一揮,烈烈作響。
“好,你說。”洛雲川瞧了眼那鞭子,反倒是鬆了口氣。
“你奪舍那人,所在村落曾遭魔族血洗,可是你所為?”
“不是。”
“入叢雲峰六十五年來,你可有吸攝同門陽氣?”
“有。”
啪!
既零一鞭甩在洛雲川身上,分毫沒有手軟,鞭子尾梢擦過臉頰,見了血珠。
“當年渚洲雅集,琉璃珠內魔族入侵,可是你所為?”
“不是。”
“昱城公主逆天鎖魂那次,楚淺秋方一入城便受傷,可是你所為?”
“不是。”
“天鳴城外雙子獻祭,我射出那一箭卻被人攔下,可是你所為?”
“是。”
啪!又是一鞭。
“暮涼城中,你可有吸食仙門弟子陽氣?”
“有。”
啪!
“數百仙門弟子喪命,可是你所為?”
“不是。”
“鳴姬闖入君羽山,破開鎮妖塔,是否是你籌劃?”
“是。”
啪!
君羽山的戒訓鞭,由無望海底玄鐵煉製,上刻符文,不易傷人,其痛卻是徹骨徹髓,經久不退,洛雲川挨了四鞭,眉頭稍皺,卻不吭一聲。
只要她能消了氣,這點痛算什麼,還不足她炎毒蝕骨的萬分之一。
既零問完了話,收了鞭子,自左耳取下粼波弓,小巧的耳墜化作銀白長弓,其上紋路如水波粼粼。
“洛雲川,我說過會查明真相,還你公道,還叢雲峰個清白,現下你可敢受我一箭?”
說著既零拈弓搭箭,這次箭矢不再是往日銀白,帶了暗色,出現瞬間周遭溫度稍降,隱約聽得凄厲嘶嚎,如鬼哭之聲。
洛雲川只覺事有不對,可他畢竟是魔族,入仙門不過百年,對仙門術法不可能了如指掌。可在場仙門老人卻大駭。
“既零,你在做什麼,快停下來!”
“陰鬼鑒心是禁術,強引死魂入陽世,不僅攪擾輪迴道法,還會傷你根基,為了個魔族,你瘋了嗎!”
洛雲川這才注意到,既零和他周身燃着的紅蓮業火被隔了開,畢竟是地獄之火,陰鬼碰不得。業火繞於二人不遠處,倒成了個保護圈,火圈外仙門妖族欲制止既零施展禁術,卻懼怕業火入內不得。
引暮涼城當日死去弟子指證兇手,魂魄怨氣繞在劍芒上,若果真是洛雲川所為,這一箭便是致命,冤魂直接將人拖入鬼界,可若與他無干,自當毫髮無傷。只是強引鬼界死魂入陽世,只撕裂鬼界入口已然不易,還需以自身修為陽氣為置換,才得將死魂引出,極傷根基。
“師父,你何須如此?我已然離開叢雲峰入了魔界,是否被誣陷又有何妨?”洛雲川想要制止既零,她炎毒爆發,如何經得這番折騰,卻發覺早已被陣法縛住動彈不得,這等場景,與前不久他引既零出來時何等相似,布了陣法請君入甕,可便是知道,既零當時去了。他也一樣,來了。
“你自無須在意,可我在意。”既零唇角滲出一絲血紅,拈着弓弦的手卻依舊緩緩張開,毫不遲疑,“你可知他們如何說我,說我師父,說叢雲峰?他們說我是魔族暗樁,說我師父窩藏魔神,說叢雲峰與魔界早有勾結!笑話!”
“我當你不在意外人口舌的。”洛雲川不解。
既零于山野中生了九百年,不同於尋常仙門,從來洒脫,行事隨心,加之本就是妖族,仙門之中微詞不少,她卻從未在意過。
“呵。”既零冷笑,“你自是不在意的,你本就是魔族,從未將自己當做叢雲峰弟子,可我不一樣。”
那弓弦愈滿,既零額間妖紋愈盛,如這周遭火海,紅的灼目。
“洛雲川,我是叢雲峰峰主,我可以不在意他人如何議論於我,可是,叢雲峰不容污衊,我師父不容污衊!我叢雲峰與你們魔族,自三萬年前至今,從不兩立!”
那弓弦拉滿,箭矢離弦,周遭溫度驟降,鬼嚎凄厲,直衝洛雲川而去,穿胸而過,而後散做漫天星光。
洛雲川依舊站着,未傷了分毫。
本就是意料之中。
既零看了他一眼,忽然彎下了腰去,粼波弓撐地,半跪在地上,咳出一聲血來。
那散開的怨氣卻片刻又聚起,沖一邊而且,卻被紅蓮業火隔了開,既零單手結印,散開那處火焰,怨氣直衝出去。一名渺靈山弟子眼神一縮,極速退去,倉促間使出的竟是魔氣。
那被既零自地府調出的怨氣已是強弩之末,沒撐到挨到那名弟子便散去,可這裏聚了仙門妖族不少,輕易將人捉住了。
洛雲川總算是破開了縛着他的陣法,衝到既零身邊扶住她,自自己袖裏乾坤中取出瓶丹藥,塞入既零口中。
他早已養成了隨時為既零備着抑制炎毒丹藥的習慣。
“師父,你可還好?”
既零這次沒推開他,藉著力被他扶着緩緩起身。
“洛雲川,你既從未將叢雲峰放在心上,我又何苦強留。”既零看着洛雲川,再沒了憤怒或懇求,眸色平淡,卻讓洛雲川害怕,“洛雲川,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叢雲峰首徒,我既零,再沒你這個弟子。”
說著自袖裏乾坤取出卷竹冊,緩緩展開,金字浮於空中。是叢雲峰的弟子簿,自叢雲峰初代峰主起,無論是峰主還是普通弟子,皆記錄在冊。既零曾說過將既明除名,可與既零並排着的,分明還有既明的名字,洛雲川早就知道,既零那麼說只是賭氣。可而今,她卻執了硃筆,要將他的名字勾去。
終於是輪到洛雲川慌了,他握了既零執筆的手盯着她,眸中是從未有過的無措:
“師父,不要。”
他不是在意他既零弟子的身份,而是於既零來說,他除了是她的弟子,什麼都不是,她這一筆,就是斬斷所有,再不願與他有任何瓜葛。
既零向來淡漠,少有人能入得她心間。他當年不顧阻攔渡,渡過蒼梧之淵拜入叢雲峰,六十五年伴在她身側,才只得個首徒身份,也算獨一無二,怎甘心就此斷了。
可既零卻不再有半分留戀,妖力一動,震開洛雲川的手。
“洛雲川,我說過還你清白,已然做到,你入我叢雲峰門下,雖別有所圖,卻從未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魔神一事,雖是你謀划,卻也因你,我仙門未損一人。你我恩怨就此勾銷,我今日放你離去,往後再見,你我再非師徒。”
隨後手中硃筆一提,不帶一點猶豫,將她名下洛雲川三字已硃筆劃去,那筆腥紅於滿頭金字中刺目得很,而後金字紅線皆散去,不留一絲痕迹。
洛雲川看着散去的名字,有些微愣。他該想到的,既零就是這樣啊,他花了六十五年才得她一點重視,可一朝斷了,便是乾淨利落,絕情的徹底。
可此刻由不得他多想,本是隻身來此,周圍仙門妖族數百高手虎視眈眈,便是知曉了當年暮涼城之事不怪他,可還有魔神一事呢,況且蒼梧之淵南北向來不和,他們如何肯輕易放過他。
既零不再追究,他們卻不一樣,而他必須回去。
魔界趕來接應他的人已經到了,可匆忙而來準備不足,如何比的仙門以逸待勞。紅蓮業火已被他們破開,幾輪攻擊下來,洛雲川雖身着玄衣瞧不出血色,卻有淡淡腥味散開,他受了傷。
“當年一事本座已然查清,諸位如何不願放人。”既零一箭擋開洛雲川背後的攻擊,喊道。
“他是魔族,仙魔向來不兩立!”
既零冷笑:“好個仙魔不兩立。不問是非不辯黑白,雖為仙族,尚不如魔!”
“既零,本座且先不與你口舌,待我等捉了這魔族再與你計較!”
既零看了眼被包圍的洛雲川,佔盡下風,撐不了多久。他在魔族中身份恐不低,該有自保之術的,可既然她說了放他,向來是說到做到。
既零瞑目,額間妖紋大勝,一身霜色雲紋衫無風而動,妖氣大漲。
“本君在仙門待的久了,諸位怕是忘了,本君可是只千年的妖呢!”
不再自稱本座,而換了本君,仙妖二界之中,只有三大妖君敢如此自稱。
當年桀傲將囿靈印的半個結印留在她識海中,只需心念一動就能破開,既零再度睜開雙眸,漆黑的眸中映了紅蓮業火,這模樣才該是只妖。
天邊忽然聚起了黑雲,而後雷鳴陣陣,眾人且驚疑着,一道雷電自空中劈下,直衝既零而且,是她遲來的千年雷劫。
千年雷劫過後,蛻變為天妖,便可稱妖君了。
妖的千年雷劫向來兇險異常,一旁仙門中人有人修為不足,慌忙避退開了。
“既零,你找死嗎!”桀傲本沒來湊這個熱鬧的,看了雷雲聚起這才趕來,卻不敢替她承受天雷。渡劫的天雷只能是自己的,旁人若橫插一腳,只會讓劈下來的天雷愈加厲害。炎毒爆發,方才強招鬼魂傷了根基,這身邊還有仙妖兩界數百人對她不滿,此刻觸動雷劫,當真是不要命了。
既零卻分毫不懼,抬頭看着聚起的雷雲,竟還勾起了絲笑意,業火雷雨之中如一尊殺神。
囿靈印一開,既零妖力瞬間回歸巔峰,她自化形以來可還沒試過這等感覺呢。身影一動,速度之快只剩殘影,等人反應過來時,只見她已然近了身側,周身繞了紅蓮業火,天雷隨之劈下,竟將渡劫的天雷做了武器,讓人應對不暇,業火雷雲之中如一尊殺神。
千年的天妖,加之業火天雷助力,便是四仙山的掌門也攔不得,仙門眾人一下落了下風,洛雲川解了圍,被魔族來人護着,看向既零,滿是震驚。
他從不知道,既零能做到這種地步。
“洛雲川,你滾吧,本座不會有事的,你還不配我舍了性命去換。這雷劫我本是留給鳴姬的,可我既說了要放你,當說到做到。你我恩怨已了,自此之後,再無瓜葛!”
既零看一眼被魔族護住的洛雲川,而後單膝跪地,右手觸了地面,近處草木瞬間瘋長,天妖之力盡顯。
“普天之下,花草藤木,惟我號令,全力護洛雲川過蒼梧之淵。”
洛雲川最後看一眼既零,揮手向她身體裏打入了顆珠子,不再多留,轉身離去。
他要回去,魔族需要他。
至於既零,她不會死的,他不會讓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