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別一年多，以及想說的話-一個小故事（四）
一開始是沒這個規定的，零基礎也能去語言班。我一個大學學長就是零基礎去的。
等輪到我就不一樣了。
我忙活了半天，弄了一堆材料，等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拿到了語言班的錄取通知；又忙活了半天，又弄了一堆材料，又等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坐火車去隔壁省省會的他們國簽證辦理處，把護照和材料都遞上去，再坐火車回去，等他們打電話通知我帶上身份證去那邊拿辦好籤證的護照。
過了大約十幾天。一天下午，我的手機接到一個來電。
到現在我還依稀記得，手機接到隔壁省省會的電話時，我內心的一點小欣喜。
他們果然打電話過來了。
不過是通知我拒簽。問原因，他們說是材料有問題。
我一驚。
第二天我急急忙忙帶上身份證，坐上去隔壁省省會的火車，下火車直奔簽證辦理處。
具體交涉過程不多說了，細節已經忘差不多了。總之不是很愉快，我拿到了護照和一張稍硬的薄薄的紙。工作人員告訴我那是拒簽信，又告訴我我因為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什麼原因（一套官方說辭，反正大意就是材料有問題）被拒簽了，但但是可以申訴，不過需要一系列過程和一堆不少的準備工作，以及一段等待的時間。
聽得我頭都大了。
不過結果還行，還可以申訴，有機會總比沒機會強。
交涉結束，我以一種類似大頭娃娃的狀態暈暈乎乎走出簽證辦理處，走向地鐵站，準備坐地鐵去火車站坐火車回家。
不算凱旋，但也不算鎩羽。
我左手拎着裝身份證、護照還有拒簽信的小手包，右手死死攥住手機，在通往他們城市火車北站的地鐵里，開始思考申訴信該怎麼寫。邊思考邊留意周圍有沒有打算實施盜竊的，努力一心二用。
去之前的上午，我剛用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完成了《美術生》的一部分細綱。
去他們市的時候很累，拿着拒簽信坐火車回市裡再回家更累。
但不能讓寶貴的手機和身份證遺失異鄉啊。
還有該死的拒簽信。
這需要時刻警覺的狀態一直維持到了我回家。
之後是到處搜申訴攻略。
遺憾的是網上關於拒簽申訴的經驗貼挺多，跟我情況類似的卻不多，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點有用信息。憑藉這麼點有用信息，我寫好了人生中第一封申訴郵件，還附上了好幾個PDF格式的文檔，發送給大使館，滿心盼望申訴成功。
盼望完了就開始焦慮，焦慮申訴失敗了怎麼辦。
申訴失敗了怎麼辦。
人家會不會再不給我過簽證了。
這不相當於被人家宣佈永久不許進入X國境內了嗎。
忽然好怕怕。
不過簽證處並沒讓我的內心戲繼續演下去。
大概兩周以後，他們給我回了郵件，沒說拒絕，也沒說同意，只是叫我帶一些申訴用的材料，去大使館參加一個……算是面試？應該是借面試的機會核實材料是否真的有問題吧。
於是我帶着一顆忐忑的小心臟，再次跑去隔壁省省會簽證辦理處。
面試我的是一位老頭，很老的老頭，頭髮花白皺紋滿面，不知是否是返聘的退休人員。
話說他們國家有返聘這回事兒嗎？不懂，不清楚他們國國情。
我遞上準備好的材料。
整場“面試”都圍繞着關於材料的問題。
老頭笑容和藹可親，不過一看就是那種商業和藹可親，對，沒錯，比較塑料的那種。
他全程都維持着這麼一種笑臉，表情都不帶換的。
所以我察言觀色到“面試”接近尾聲，都沒猜出他怎麼想的。我只知道我已經儘力解釋了關於材料的問題，剩下的就交給老頭跟其他工作人員的腦迴路還有天意了。
“好了，完事兒了，我們最快三周后可以告訴你申訴是否通過。”
“面試”完了。我剛想走，忽然老頭把一團毛茸茸放到他與我之間的辦公桌上，並用目光示意我來看這團可愛的毛茸茸。
我定睛一看，這不小狗嗎。
還是只小泰迪。
還是只棕色的小泰迪。
老頭開始向我關於狗的問題，比如你家裏養不養狗之類的。
我開始用充滿愛和溫柔的目光注視這隻小動物，邊用慈母一般的眼神關愛着它，邊對着其主人滔滔不絕輸出關於它的彩虹屁。
成敗在此一舉，就看商業夸人的功力了。
就算這些商業誇讚對提升申訴成功的概率並沒有幫助，也沒關係，誇別人使人心情好，誇小狗更是。
沒錯，我確實是這麼想的，覺得誇一隻非親非故家的小狗能給自己帶來快樂，可能看這狗長得還算可愛吧。
直到小泰迪邁着軟軟的小步子走到桌上的一大攤材料上。
想想等會兒我走了以後我交給老頭的材料可能也會遭它肆意踩踏，我內心不禁開始滴血。
滴血就滴血吧，豁出去了。
誇彩虹屁和被誇彩虹屁的過程繼續進行着。
小泰迪在材料上走來走去，好似根本不肯從紙上下來，看來它的爪子似乎很喜歡A4紙光滑的觸感。
終於，老頭可能是被誇累了，抱起小狗，揮舞它的一個小前爪，跟我說拜拜。
我看着棕毛小泰迪和老頭，跟他倆說拜拜。
我和小泰迪對視。小泰迪兩顆眼睛黑溜溜的，挺萌。
但我還是沒法原諒它在一堆A4紙印的材料上走動的行為。
順便也沒法原諒它的主人。
後來每當培訓班老師說起X國人特別愛狗，小棕泰迪漫步於潔白A4紙上的模樣便出現在我眼前，久久揮之不去。
一晃三個星期過去了。
我打電話問他們申訴的事，他們說沒過。
第一次申簽證，卒。
後來我打算馬上再申一次，但申簽證的要求變了，語言班的簽證要語言水平達到3級才行。
所以第二次嘗試只能挪到至少半年後了。
所以，如果第一次不被拒簽，我就可以跟學長一樣開心飛去X國念大學語言班了，不用在這兒惦記3級考試了。
可惜世上從沒有如果。
悲傷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