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冬閨集艷
布貴人晉封,宮中的姐妹都來拜賀,雲妞一邊點着各處的賀禮,一邊吩咐着小宮女記錄,喜哥走進去,笑意盈盈地道:“奴才可是來遲了一步?”
布貴人見她來了,也顧不上自己正和雲貴人說話,握住喜哥的手,道:“可不是么,我等了大半日了,快跟我進來。”說著,拉着喜哥的手進了寢殿。
“你瞧,”布貴人打開一個錦盒,露出兩灣碧水似的好翠,她拿出一支來,比在喜哥發間,“這是佟妃娘娘賞賜下來的一對碧玉釵,你看這玉碧瑩瑩的,可是上品,總算咱們相識一場,你一向幫着我,難得我也得了好東西,送你。”
喜哥搖搖頭,取出釵別在她發間,“既然是佟妃娘娘賞賜,奴才怎能要呢?若叫佟妃娘娘知道,怕不高興呢。更何況貴人煎熬了這麼些年,如今可算得了好日子,這好東西您還不自己個兒留着?”
這時雲妞敲了敲門,“主子,後院東配殿住着的董貴人來賀喜。”
喜哥幫着布貴人理了理鬢髮,“今兒您是主角兒,可不能陪着奴才浪費時間,咱們一道出去。”說著,將布貴人推了出去。
董貴人也是今兒早起回來才晉封的,布貴人向她道了喜,延禧宮的惠貴人攜了二人的手入席,“兩位妹妹再這麼拜下去,咱們還怎麼說話?今兒原是給布妹妹賀喜來的,我先干為敬。”說著,便飲了一杯。
布貴人笑道:“我哪裏是什麼有福氣人?惠姐姐為萬歲爺生的保清阿哥才是真的健康可愛呢。”
惠貴人素來心直口快,聞言便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前些日子他發了高熱,把我生生嚇去了半條命,我的承慶沒了,保清可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董貴人嘆道:“姐姐好歹還有一個兒子,不像我的二公主,早早兒地便離我而去了,我福薄,這些年也再未生個一兒半女的。”
董貴人一說這話,在場眾人皆露出惋惜之態,倒是惠貴人機敏,忙勸慰道:“董妹妹年紀小呢,萬歲爺如今又最寵愛你,還怕沒有子嗣嗎?”
她一說這話,董貴人微微紅了臉,她本就生得清若梨花,如今靨生嬌羞之態,更顯得顧盼生情,玉容柔美,壓倒桃花。“惠貴人慣會玩笑,今兒這麼些人呢,偏你說這些。”
布貴人站起身,親自給董貴人、惠貴人、晴貴人、通貴人等斟了酒,“諸位姐妹今日來此賀公主之喜,我很是感激,來,咱們共飲一杯,祈願來日事事順心遂意。”
眾人同飲了一杯,晴貴人四下看了看,對通貴人道:“怎麼不見雲貴人,她不是同你一道住嗎?”
通貴人嗤笑了一聲,冷冷道:“人家如今不一樣了,是貴妃娘娘跟前兒的紅人,哪裏還看得起咱們這樣的人?要說她為何不來,”通貴人衝著景仁宮的方向抬了抬下顎,“攀高枝兒去了唄。”
這事兒布貴人也曾聽喜哥提起過,自雲貴人遇喜之後,貴妃便時常邀約,待之很是親近,“貴妃娘娘慈惠體下,從前我有孕時,娘娘便時常照拂,雲貴人本就是太皇太後向萬歲爺舉薦的人,自然不一樣些。”
布貴人本是為了圓場,通貴人卻不買賬,“我就是看不上她那股得意的勁兒,要說生孩子,是個女人誰不會啊?偏她成日裏挺着個肚子,也不知道得意給誰看!”
說起這話來,眾人都不禁犯起嘀咕,晴貴人將殿內侍奉的宮女趕了出去,“誰說是個女人都會生孩子?你們怎麼不見貴妃,她伺候萬歲爺多少年了,也沒見得個子嗣。你們說,貴妃娘娘對雲貴人好,是為了雲貴人啊?我看是為了她肚子裏那位!”
布貴人忙示意她噤聲,“別胡說了,萬一傳到貴妃耳朵里,可了不得!”
“嗐!”通貴人揮了揮手,“今兒來的都是自家姐妹,有什麼話難道還外傳不成?我聽敬事房的小路子說,萬歲爺極少翻貴妃娘娘的牌子,縱然翻了,也會讓人拿玉杵碾腹呢。”
眾人都不解她這意思,通貴人嘖了一聲,在小腹處做了個動作。一時眾人明白過來,面上作燒,董貴人啐了她一口,“厚臉皮的小蹄子,這都打聽!還拿出來說嘴?叫奴才們聽見,你這做主子的說這話,還不笑話你?”
通貴人撇撇嘴,“萬歲爺防着貴妃娘娘可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們也不想想萬歲爺從前多恨鰲拜啊,那麼大的官兒,說殺就給殺了!貴妃娘娘是鰲拜的義女,遏必隆從前又依附鰲拜,這成年累月的噁心着萬歲爺,萬歲爺能容着貴妃,已經是件大奇事了,這也是鰲拜死了,要是鰲拜活着,貴妃再添個阿哥,咱們萬歲爺不知怎樣呢。”
眾人聽她這話,雖不理論,心裏未嘗不如此認為,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貴妃的母家便是她的依仗,可也拖累着她始終得不到萬歲爺的信任和情感。
眾人說了一會子話,眼看着天便黑了,惠貴人站起身道:“昨兒下了雪,我瞧見路邊兒還有冰碴子呢,延禧宮遠,我就不能久留了,諸位妹妹們諒解,我告辭了。”
她這麼說,同在東六宮的通貴人和晴貴人也跟着起身,“如此我們也告辭了。”
出了咸福宮,寒風撲面而來,如刀般的刮過面頰,惠貴人縮了縮脖子,厚厚的貂皮領子遮住她纖巧的下顎,“哎喲,真真兒凍死貓的天氣。”
通貴人緊了緊風帽,上了肩輿,一對對明亮的宮燈亮起,迤邐而行,一路往東六宮去。到了景仁宮門口時,惠貴人遠遠兒地見芸茱走了出來,叫了叫太監,“停下,我想自己走兩步。”
跟着的宮女紫琳忙伸手攙扶着她,“主子,這雪天路滑的,您坐着便是了。”
惠貴人卻不理她,一邊向前走,一邊道:“這通貴人也是的,怎麼能這麼說貴妃娘娘,嘴角也忒毒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