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黨鬥爭
芸茱本是出來查驗吉祥缸的,沒想到就聽見惠貴人說了這麼一句,她往吉祥缸的角落裏躲起來,就聽惠貴人接着道:“貴妃娘娘一時沒子嗣,她也不能說萬歲爺厭棄娘娘,這人,嘴上實在沒個把門兒的。”
芸茱聽了這話,皺着眉頭自暗處走出來,福了福身,“奴才恭請惠貴人吉祥。”
“哎喲,”惠貴人捂住心口,眯眼細看半晌,“這是景仁宮的芸茱姑姑不是?這擦黑的天兒,姑姑冷不丁走出來,嚇了人家一跳。”
芸茱起身,“奴才方才聽見惠貴人說鍾粹宮的通貴人在背後議論貴妃娘娘,不知她都說了些什麼?”
惠貴人忙道:“芸茱姑姑,這……通貴人只是醉酒胡說,姑姑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芸茱卻冷着臉色道:“貴人這話說得不對,所謂酒後吐真言,通貴人素日想必對我們主子怨懟頗深,才敢在背後如此非議,若是貴人不說,奴才只好引着貴人進去,一道在娘娘面前分說個明白。”
貴妃嚴苛,闔宮皆知,跟着進去,能有什麼好下場?惠貴人咬了咬下唇,只得說了實話,“今兒後宮諸人在咸福宮小聚,慶賀五公主滿月和布貴人晉封之喜,無意之間提起貴妃娘娘,通貴人便說貴妃娘娘因生父、義父之故,被皇上厭棄,皇上……皇上不僅不許貴妃娘娘有子嗣,還,還對貴妃娘娘表面客氣,內里無情。”
芸茱氣得倒仰,忍了半日,才恨聲道:“奴才記下惠貴人方才所言了,但請貴人放心,今日的話不是您傳出去的,是奴才另有耳目,絕不會損及貴人。”說罷,又福了一禮,徑直回了景仁宮。
惠貴人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紫琳見她還要再來一下,忙拉着她的手,“主子,您這是做什麼?”
惠貴人眼圈一紅,暗恨自己這快嘴,“本想着景仁宮和延禧宮毗鄰而居,下來和芸茱打個招呼,在貴妃娘娘面前賣個好也是好的,沒想到竟讓她聽見了這話,若害了通貴人妹妹,我還有何面目見她?”
紫琳摘下帕子,擦去惠貴人眼角的淚,“天兒這麼冷,主子若是流淚,趕明兒臉該皴了,芸茱姑姑伺候貴妃娘娘多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更何況,話本來就是通貴人說的,主子是無心之失,這原不與你相干。”
惠貴人勉強露出個笑臉,惴惴不安地回了延禧宮。
芸茱憤憤然回了正殿,貴妃將記錄著各宮用度的賬冊放在一邊,揉了揉眉心道:“芸香,上茶。”
芸香很快端了一盞滾滾的六安茶來,芸茱道:“夜已深了,主子這會子喝了茶,晚上又該睡不好了,奴才昨兒和內務府人要了些紅棗桂圓,煮了水喝,正是潤肺養顏呢,主子可要嘗嘗?”
貴妃抿了一口茶,抬眸看向她,“方才我聽見外頭有動靜,這黑更半夜的,是誰?”
說起這事,芸茱氣更大了,“……是惠貴人!”
她口氣不好,貴妃怎能聽不出?伸手理了理凌亂的裙角,貴妃歪在貴妃榻上,撫着湯婆子,“怎麼?她衝撞了你?”
芸茱抿了抿唇,斂衽跪下,“主子為了後宮之事,盡心儘力,卻有人因為皇嗣之事在背後嘲諷主子,奴才實在氣不過!”
多年無子,是貴妃心中的痛,更是恥,便如龍之逆鱗,觸之必死,細長的眉擰起,眼中浮現狠絕之色,“誰!在背後議論本宮什麼?!”
芸茱遂將通貴人所言一一相告,話說完,再抬起頭去看時,貴妃面上滿是冷意,“我當是誰?通貴人新近得寵,自然得意得很。”
“呸!”芸茱啐了一口,“她算個什麼東西,就那麼個破落戶出身,給娘娘提鞋都不配!”
貴妃捧着湯婆子,戴着鑲寶石純金護甲的尾指輕輕晃動,琅琅之聲不絕於耳,殿內眾人皆不敢說話,半晌只聽貴妃冷然道:“且讓她得意着吧,來日,本宮自有法子料理她。”
出了十五,年節結束,皇帝召集重臣商議平亂之事,“吳三桂、耿精忠先後宣佈反叛,惟有尚可喜尚未生反心,他鎮守廣東,牽制十萬叛軍,對朕離間三藩之計而言,是功莫大焉,朕想加封尚可喜為親王,以其子尚之孝為平南大將軍,率軍討逆。”
索額圖對此提議,卻另有想法,“皇上,尚可喜雖然忠誠,可是他的兒子尚之信卻與吳三桂蠅營狗苟,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其子如此,其父當真全然可信嗎?奴才以為不然。”
明珠聞言,拱手道:“皇上,大學士所言為免過甚,尚可喜自先帝時起,就自請返回遼東祖籍,當時吳三桂叛亂,皇上命年老的尚可喜留駐廣東,尚可喜、額駙尚之隆、尚之孝父子浴血奮戰,為保衛廣東立下了汗馬功勞,如此忠心之人若不可用,那何人可用呢?”
索額圖皺眉,“吏部尚書此言未免言過其實,萬一所託非人,南方全線叛亂,我大清危矣!”
明珠轉過頭,面上帶着謙和的笑容,“我大清當初是以十三鐵騎立國,如今兵強馬壯,皇上更是煌煌明君,正是順應天命,區區蟊賊自然不在話下,難道大學士對我大清信心如此不足?”
這二人眼看着又要吵起來,皇帝將手中的奏摺扔在桌上,“夠了!”
二人齊齊噤聲,皇帝道:“朕已經決定晉封尚可喜為親王,此舉不僅是嘉獎他多年忠誠,也是告訴天下人,我大清絕不會忘記有功之臣,是吳三桂負朕在先,而非朕寡恩薄情!”
出了乾清宮,索額圖攔住明珠,趾高氣揚道:“不要以為你一開始支持了皇上,皇上就信任你,約束好你手底下那些臟事兒,別讓本官翻出來,到時候,本官上報了皇上,你吃不了兜着走!”
明珠仍是謙遜自若地笑着,“大學士此言何意,下官不懂,但還是要謝過大學士教導為官之道。”
索額圖冷哼一聲,傲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