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一站
十多輛卡車,四廿四隻借來了八隻軍用水壺,他們沒有浪費一滴珍貴的水源,很甜、很美。四廿四不知道下一站會去哪裏,那密不透風的卡車皮封住了他們看向外界的眼睛,只是依稀的聽見不同車的車鳴聲劃過他們的耳朵,然後消散了。四廿四很安靜,有人在閉眼休息,有人在警惕,身心俱疲的他們依舊不敢大意。他們在不久前換取了一個慘痛的勝利,那個慘痛的教訓使得他們現在如同驚弓之鳥。
白天到黑夜並不漫長,從離開山地到現在已經將近三十個小時,他們只知道卡車還在移動着,只是這一段路並沒有前面的路平坦,卡車顛簸在坑坑窪窪的道路上,顛得他們中間許多人直想吐,但又吐不出什麼,只是覺得那東西很苦。
許久,一輛接着一輛的卡車終於停止了移動。四廿四知道自己該下車了,又是一個漫漫的黑夜,前路又藏着哪般的坎坷。還過八隻水壺后,卡車再一次發動了,僅有的燈光隨着卡車的移動漸漸被黑暗所吞噬,四廿四又該怎麼選擇?
這個時候的他們是真的疲憊,許多人身上都帶着紫紅色,潛移默化的疼痛刺激着他們敏感的神經,黃廿四被割開的口子隨着運動不斷地擠出鮮血浸染着那略微褪色的舊軍裝。前方未知,後方黑暗,他們選擇未知。
略微修整后,四廿四開始了向前的征程。黑夜裏的狼群,潛行在未知的土地。
遠處偶然的亮光,指明了他們前行的方向。他們不知道這個亮光和他們隔了一座又一座山,只知道他們已經為了那光芒翻越了兩座山,並被那山的威嚴所刺傷,在他人背上的天一和地一也不知在什麼時候背上留下了幾道鮮紅的口子。沒有路,就用手扒、用腳踩,這些他們是得心應手的,早就習慣了。
四廿四走得並不慢,在灰濛濛的早晨時,九十六個人帶着林間的濕氣出現在了那個由鐵網圍欄構成的大門口。九十六個人靜靜看着那並不威嚴的大門,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們到了。
“走吧。”天二的聲音依舊那般堅毅,藏着極大的力量。天一昏迷,天二自然成為了四廿四的大家長,他率先走了進去。
四廿四的人緊跟着天二,步履沉穩,步調一致。走進大門后,他們的雙腳不斷地顫抖着,迎接他們的是那裝着消毒酒精的噴槍,像一場大雨淋在了他們的身上,無色的液體順着肌膚流進了帶着鮮血的傷口裏,緊接着又被隨後而來的液體給沖刷下去,等到滴落到地上時已經變成了淡紅色。
酒精刺激着四廿四的每一個身體細胞,如同刀割一般,一股血腥的氣味從身體裏鑽了出去,留下了那發白的傷口。每個人都在咬牙堅持,磨得牙齒咔咔作響,有人要倒下時,另一個人伸出了臂膀,終究把那難以言喻的疼痛期給熬過了。遠處一個軍官正用着望遠鏡觀察着四廿四的情況,‘不懷好意’地笑了,這個軍官正是昨夜的那個神秘男子。
在一場酒精雨過後,疼痛已經讓他們麻木了,但四廿四沒有絲毫的退縮。現在的他們只想向前走下去,只有前方那一個目標。
四廿四艱難地邁着步子,每一次的抬腳與落腳都牽動着身體裏的每一根神經,換做是普通人早就倒下了,但四廿四註定不是普通人。黃廿四緊皺眉頭,大白牙藏在了發白的嘴唇里,崩得很緊。他們不止一次地嘗試過挑戰身體與心理的極限,他們給自己定的最次目標就是:倒下了爬也要爬到終點,但他們沒有倒下過,包括這一次。
短短的距離,四廿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甚至更久,四廿四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他們靜靜的注目着前方,漸漸放鬆了呼吸,慢慢地排列整齊。天一與地一被酒精帶來的疼痛感刺醒,回歸了本位,整齊的四列方隊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顯得是那般的震撼,遠處執勤的士兵也不禁對這個小隊感到吃驚與佩服。
神秘男子終於還是出場了,這一關的考核他們通過了。
“恭喜你們,這一關通過了,但你們也不要高興得太早。”
神秘男子通過廣播的方式簡明扼要的說了這麼一句,在通訊室中的他略微有些不快,許是因為上一關他失了面子,語氣並不怎麼友好。當他看到那影像中的一個人突然露出大白牙時,神秘男子神色突變,覺得這是一個嘲諷,頓時捏緊了拳頭,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像是隨時就要爆發的火山一般。
露出大白牙的黃廿四是不知道遠處通訊室還有這麼一出的,他露大白牙只是高興自己和兄弟們又過了一關,便再無其它意思。黃廿四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大白牙會在不久后遭來‘計算’,被‘頓頓加餐’。
四廿四並沒有因為廣播的聲音感到放鬆,過五關斬六將,這才哪到哪。四廿四略微修整后,一個穿着軍裝的軍官走向了他們,這個軍官也是有些疑慮的,他對他接到的命令有些不解,但也要嚴格按命令形式。
軍官上前,率先敬了一個軍禮,四廿四全體人員隨後也回了一個軍禮,還未等天一詢問,軍官便先開了口:“上級命令你們放下背包,出營門左轉,行軍五十公里並在此處就地解決你們的肚子問題。”
“是!”
四廿四集體吼着聲音回答了命令,其後便放下了濕透了的背包,掉頭向營門外而去。當他們再次踏過他那散發著濃重酒精味的濕漉漉的泥濘地面時,疼痛感沒有之前那般強烈了,似乎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