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欠
訂了明早的動車回京都,今天我在家打掃收拾了一天我家的小院子。
我翻出來舊時的本白色的襯衫,穿了條牛仔褲,外面套了一件淡紫色的開司米開衫,感覺人過於慘淡。好賴是參加喜宴,又拿出了姥姥留下來的一副珍珠耳環帶上。
都說珍珠是經得起歲月流轉的,越是磨礪越發美麗,點了朱唇,輕掃娥眉,彷彿自己也沉澱在舊時光里。
穿戴妥妥,按着喜帖的地址,我到了國貿。
現在幾乎每個像樣點的城市都有國貿商業綜合體,城市也都越來越像了,人呢,何嘗不是這樣,圓滑世故找不到本來的樣子了。
喜宴是下午六點準時開始,新娘子是米籍華人,整個婚禮是中西合璧,門口自然也有充氣的金色大象氣球,掛着紅色的大橫幅,一派喜氣洋洋。
我本來就打算,交上大紅包,然後看情況就溜號,誰知道簽名送彩禮的時候碰到了魏阿姨,她噓寒問暖一陣子,將我送到酒席的位置才離開。
打小我見過幾次魏阿姨的兒子,記憶不深,年紀比我大點。
我當年屬於體育生,有雙重學籍,挂名在苑女士他們百花中學,很多時間我都是在體校鍛煉。應該說,高二後半學期才正式去百花就讀,所以很多人我並不熟悉。
魏阿姨是桃李滿天下又是重點百花中學的校長,自然賓客滿朋。
我低頭擺弄一會手機,看見愛麗絲首飾的廣告,很好奇的點了進去,這是陳愛絲的首飾品牌,官方活動顯示她在滬城參加亞洲旗艦店的開幕式,我才恍然大悟,拋去方阿姨的原因,顧寅和她新婚燕爾怪不得他們不在一起。
耳邊喜慶的音樂暫停,主持人上台介紹了新郎,魏阿姨的兒子是在米國上的碩士就職華爾街,媳婦兒是當地華人商會主席的女兒云云,因同事而相識到相戀,也算得上年貌相當。
主持人宣佈伴郎上台的時候,我恍惚了。
是顧寅!
深藍色合身西服,手腕上是價值不菲的名表,袖扣領帶髮型一絲不苟,標準的職場精英的打扮,整個人神采奕奕。
高中他是學生會主席,他的前任就是魏阿姨的兒子,他向來喜歡攀附上流人物,集思密恐,陳愛絲自家品牌在米國的發源地跟這個新媳婦是一個地方,也就不難猜出這中間的千絲萬縷。
顧寅是自帶光環的人,在台上題詞祝福,口若懸河,而我卻不是當年那個不自信的迷妹了,感覺很空洞。隨着下面的掌聲響起,這個環節告已段落。
開始了逐個桌子敬酒,心態平和了我也沒打算走,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到了我這桌子,都是魏阿姨的老相識,她也過來打圓場,喝完正要轉身,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招呼顧寅:“小顧,我記得上學的時候你和小院還經常一起耍呢,都住公安大院的,這會怎麼感覺生疏了,都在京都上班,趕緊的干一杯,熱絡熱絡......”
顧寅禮貌周正的點點頭,眼睛裏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他走過來仿若許久不見的朋友一樣,泰然自若的跟我舉杯:“是啊,來小院敬你一杯。”朗聲笑着痛快的一杯酒見底。
我剋制住想把酒水潑出去的衝動,嗯了一聲,輕輕嘬了一口算是完成任務。
我就吃了早餐這會兒肚子很餓,酒席價格不菲,痛快的吃起來。。
婚宴的喧嘩中,偶爾瞥一眼能掃到滿場飛的顧寅,這種場合他從來都是如魚得水。
看起來喝的頗多,向來知道淺嘗即止顧忌形象的他,這個伴郎當得很盡心。
酒席吃的差不多,主持人宣佈,要到切蛋糕喝香檳酒塔的環節,接着又說:“今天會有神秘嘉賓獻身,可是漂亮的洋媳婦的娘家人啊?大家鼓掌,保準是意外驚喜!”為了搞活現場氣氛,還讓大家猜。
我悻悻然的抬起頭看了看,新娘子嬌羞的笑笑,拿起話筒大聲自豪的說:“我邀請,我的堂妹,應該也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最最親密的人,安晴好,晴好,來切蛋糕分享我的喜悅.....”
我的耳膜充斥着人們喝彩鼓掌的聲音,變得有些幻聽了。
當我轉眼再次看到橫幅上面新娘子的大名,安晴薇,才瞭然。
婚宴前方的幕布落下,一襲粉藍色長裙的安晴好笑意吟吟的出來了,四周人們也在熱切的議論着,誰都沒想到還能有大明星助陣,婚宴達到高潮。
安晴好語氣頗為激動,姐妹情深體現的淋漓盡致,她幾度哽咽斷斷續續的說:“最近比較忙,今天正好上午來原城參加電影的宣傳活動,我特地跟劇組請了假,參加薇薇姐姐的婚禮.....我希望她幸福長久,也想讓我自己沾些喜氣,早點把自己嫁出去......”說到這裏似是有點卡住,而新娘此時把捧花直接扔給她。
她眼裏有淡淡的霧氣,莞爾一笑,手捧鮮花,單手撫住胸口,眼光朝着遠處某個點,堅定的望去,好像等待白馬王子的公主。
世界這麼大,最近卻又這麼小,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麼會一下子都不斷出現。
我起身無奈的笑一笑,拿起背包悄悄的退出婚宴廳,拐彎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清醒清醒。
剛出來,鼻息間傳進濃重的酒味,我抬眸一看,顧寅一手揣兜,站在我的前方把路堵住了。
酒精的作用吧,他雙眼微微泛紅,頭髮有一絲凌亂,他隨即把領帶一扯,沙啞低沉道:“許小院,你還裝,不認識我嗎?”語閉,薄唇上翹邪魅狂放的看着我。
早幾年或許哪怕早幾個月,是不是我依舊會迷醉在這種神情當中?
“顧寅,我看你是喝多了!”我淡淡的回他,順着一邊往前走。
他不挪動半步,我寸步難行,就這樣僵持住。
當我想伸手推開他時,他卻伊勢靠在我的身上,腦袋搭在我的肩頭,讓我的身體重心不穩,差點跟他抱個滿懷。
他擦着我耳邊念叨:“小院,這次真的生氣了嗎?你知道嗎?我好累,借靠一下,你只當我喝多了耍酒瘋好不好.......”
他無恥,我的心卻蒙上了酸楚,愣在那裏。
等我回過神來,透過的他的肩頭,十多米開外,我卻看到一抹相熟的身影。
他,眼如星子,深沉入海,裏面透着的寒氣卻再次讓我僵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