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章[09.11]
鍾平心裏無奈,他就知道他母親定會同意,「可,母親,子詹可是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家主之位的。」
鍾老夫人斜睨了鍾平一眼,沒好氣的道:「朝堂上波光詭譎,你能如魚得水,可鍾清是那種人嗎?你自己兒子你自己不了解,真把他自己放在朝堂上,待你歸天,他還不被生吞活剝了。」鍾老夫人年輕時在戰場,學的頗為豪放,面對兒子說話也沒了顧忌。
鍾平被訓的不敢說話,鍾老夫人更氣了,「他去從軍,有我在,至少能留得一條性命,為鍾家留下一條血脈,鍾平,老身還未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如今陛下身子一天比一天不濟,太子與六皇子斗的熱火朝天,你怎知你能壓對寶?你不想站隊,遲早由不得你!」
鍾平一身冷汗流了下來,「母親,母親,說的是,是我想左了。」
鍾老夫人見鍾平認錯,臉色也緩了下來,「你怕什麼呢?還有鍾瑕在,雖他現今紈絝了些,但到底年歲還小,有我和阿姈,就算鍾清日後有何不測,也能幫襯鍾瑕一二,何況還有謝家在。」
「是,那兒子這就安排子詹辭官從軍之事。」
「這倒不急,先將他的官辭了,讓他在家中好好養傷,在請個軍中老人教他些保命功夫的,待阿姈與謝相大婚後,在送他從軍,不然到那等着受死。」
鍾老夫人剛交代完,提及謝珵與鍾瀾婚事,便聽門外小廝稟告謝相來訪。
拉着謝珵說了會兒話,就讓鍾平領他去了書房。
被鍾老夫人思考兩人婚事的鐘瀾,正香汗淋漓地從床榻上掙扎着爬起,夢裏滿是濺的四處紛飛的血,她都如此了,小胖子只怕更害怕。
那晚小廝們動作麻利地將地面上的血跡清理乾淨。
小胖子在自己懷裏打着寒顫,聲音都發著飄,「阿姊,阿姊,我以前是不是做錯了?」
自己看着面無血色的鐘瑕,想起前世他紈絝的樣子,答道:「恩,是錯了,日後,可不能再如從前那般荒唐了。今日之事也莫要多想,你也是為了救阿姊。」
「阿姊,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恩,好,阿姊信你。」
鍾平從鍾清房中走出,儒雅的身姿染上疲憊。鍾清強撐着一口氣,進了房便昏厥了過去,府醫診治,這是急火攻心憂傷過度所致。
「父親,長兄如何了?」一隻手擁着小胖子,一隻手還拍着他的背,問向那個為他們撐起一片天地,如今雙鬢銀絲愈發多了的男人。
「你長兄無事,修養上一段日子便可,阿姈,府中之事你便全權處理,記得派人告訴你祖母與母親,為父該去上朝了。」
自己望向天空,漆黑的夜幕上,已露出了一絲亮白,天就快亮了,原來這漫長的一夜,就要這樣過去了。
說道:「父親放心,女兒會處理好的。」
想到父親走到自己身邊,像是不經意般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啞着嗓子說:「對你,為父自是放心的。」
鍾瀾眼眶一熱,頌曦過來服侍,「女郎,老夫人和夫人已趕回了府。大朗身體無礙,只是精神不濟,四郎,四郎發了熱,府醫言受了驚嚇。」
腦中亂鬨哄一團,只喝了一碗粥,鍾瀾決定先趕去看望兄長,再去安撫小胖子。
一進門便看見鍾清躺在床榻上,悄無聲息的,若非胸膛處還有起伏,就跟,就跟死人無異。
走進一瞧,只見鍾清臉色灰敗,眼眶深凹,幾日的功夫,整個人似乎瘦的就剩骨頭了。
「長兄,阿姈來看你了。」
鍾清緩緩睜眼,見是鍾瀾,嘴唇幾次張合,才說道:「阿姈,長兄,對不住你們,冤枉你們了。」嘴唇因爆皮,只說了一句話,便開裂滲血。
「長兄無事便好。」鍾瀾親自為鍾清倒水,屏退奴僕,見鍾清雖受了打擊,沒有什麼精氣神,卻也沒有前世那番要死要活的模樣,放下心來。
「妙,妙菡死了的事情我已聽說了。」鍾清就着鍾瀾手裏的杯,潤了潤喉,繼續說道。
這幾日躺在榻上,足以讓他將事情前後聯繫起來,妙菡,她恨他,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報復鍾家,只怕暗害阿姈之事也是她做的。
只恨自己將她擺在心尖的位置,以為她還是從前那個單純善良的女郎,若非阿姈挑破一切,自己還被蒙在鼓裏,冤枉了阿姈與四弟。
「長兄……」鍾瀾擔憂的看着明顯放鬆了思緒,不知想到哪裏的鐘清。
鍾清突的笑了起來,眼裏有痛楚,有悔恨,「我欲辭官。」離開洛陽,離開這個地方。
自己才是鍾家的嫡長子,又怎能讓阿姈護在身後,妙菡有一點說的沒錯,皆因他懦弱,是以,離開這個有父親為他遮風擋雨之處,他要磨鍊自我,闖出一番事業,為弟弟妹妹張開羽翼,護他們周全。
「長兄,你瘋了嗎?」鍾瀾激動起來,前世,前世長兄雖未辭官,可因出了錯被貶,怎的今生要辭官了。
「阿姈,你聽我說,妙菡說的對,我就是懦弱,若是當年我能堅持一下,能把妙菡娶進門,也就沒那麼多事了,是我害了妙菡。」鍾清閉着眼睛,可鍾瀾分明看見了他眼角處的濕潤。
「長兄……妙菡的事,錯不在你,是她鬼迷心竅了……就算你能娶她進門,又怎知,她不會再因旁的事挑起事端。」
「此事我心意已決,」鍾清拍着鍾瀾的手,「我已稟告了父親,我欲從軍,遠離洛陽紛爭。」
「可,戰場上刀劍無眼……」
「阿姈,相信長兄一次。」鍾清睜開眼睛,眼裏是她從未見過的堅韌。
鍾瀾咬着唇,眼裏水霧瀰漫,「好,阿姈等着長兄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鍾瀾與長兄說著話,卻絲毫不知自己父親正在書房與謝珵談話。
鍾平打量着一臉坦然的謝珵,拋開他的身子不談,他當真稱得上乘龍快婿,權臣一名,有謀略,有手段,身後還有龐大的謝族,不知今日來此有何事。
「謝相來此,到真是讓鍾府蓬蓽生輝了。」
謝珵親自動作為鍾平斟茶,一舉一動透着恭敬,「伯父稱呼我為槿晏即可。」
鍾平此時朝服未退,而謝珵卻換了一身新衣前來,一頭黑髮用發冠束在頭頂,配一支白玉簪固定,衣襟嚴絲合縫的攏在一起。
鍾平暗自點頭,當前時興男子袒胸露腹,他着實不喜,謝相這般倒是甚合他心意。
「如此,我便託大,叫你一聲槿晏,不知槿晏今日來此,所謂何事?」
謝珵總不能告訴鍾平,他是聽說鍾府出事,特意趕來看望阿姈的,於是低咳兩聲,說道:「陛下龍體愈發虛弱,太子與六皇子必有一場龍爭虎鬥,某今日前來,便是想和伯父商討一番。」
謝家一直支持正統,槿晏是太子玩伴,如此,槿晏今日是代表太子來當說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