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在會所與蘭姑的偶遇讓我對生活的所帶給人的各種意外充滿了期待。
蘭姑的十幾年過往經歷了什麼我還不得而知,但是她目前的狀況,卻讓我相信,女人的堅強、精明、與念舊深情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我還沒有權利對她做出任何評價,但是她臨別的深情告白也在暗示,如果我肯回頭與她再續情感,應該還是有機會再贏得她的芳心,可是,關鍵的問題是,經歷了林雪兒事件的打擊,我是否還有追求她的勇氣?
很顯然,大志在會所享受到了很好的服務,一路上對會所的設施、教練的服務讚不絕口。
甚至和我商量,如果可能,我們也應該研究一下會所類似的商業運作模式,自己也開一間這種會員制高級服務場所,這樣既可以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質,還能開門納客,結識更多的高端人群,擴寬商業視野。
他喋喋不休的誇讚,讓我對蘭姑的經營水平心生敬佩,我沒有和大志提起和會所老闆的過往,正如當年從來沒有提及自己與阿紅的感情糾葛。
我心裏清楚,與蘭姑的邂逅,純粹是一個意外的巧合。
以後的一段時間內,我和大志成了蘭姑會所的座上賓。
大志迷戀上了會所環境舒適的健身項目,我則沒事就跑去和蘭姑喝茶閑聊。
在會所內,與蘭姑安靜的品茶聊天,讓我的情緒得到了近段時間難得的平靜。
我和她坐一起,談老家的現狀,談未來的設想,當前各自經商的各種問題,話題層出不窮,聊得內容也越來越廣泛。
如同重回大學時代,每周末與大剛在工程大學的校園內暢談,每次聊完天,都有一些心裏糾結的東西放下,眼界看得更開,自己整個人都能得到一種精神上的釋放。
正如十幾年前年少青春的我們在老家香瓜地的旱水河畔,彼此毫無保留的向對方坦露心胸一樣,蘭姑逐漸成了我思想意識形態上分不開的精神伴侶。
大志和藍紅兒按着約定年底在北京舉辦了隆重的婚禮,邀請我和蘭姑做證婚人。不善言辭的我,把主持工作幹得一塌糊塗,幸虧邊上有蘭姑能言善辯,幫助我救了場,保證了儀式的最終效果。
奇怪的是,如此隆重的婚禮,大志的表妹沒有出現在現場。
後來私下裏問了一下大志,他悄悄告訴我,他和表妹兩個人已經基本上有半年的時間,不再來往了。
大志和藍紅兒的婚後生活看起來和和美美,這點從他上班的工作狀態就能看的出來。
他變得樂觀,積極,每天事情也安排的井井有條,下班后立刻找不到蹤影,一問起來就是回家陪老婆去了,成了顧家男人的典範。
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下去,我還是每天把自己的日程都排的滿滿的,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很充實。
一晃又是幾個月過去了,春天來了。
北京這幾年的空氣質素很糟糕,取暖季里經常性的霧霾天讓大家的冬季過得都很抑鬱。
春天一來,春風吹起,陰霾的天氣也少了起來,大家的心情也逐漸晴朗起來。
一天,我正在辦公室里整理文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電話顯示來電的地址為林雪兒所在的地球另一端。
我接通后,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大國,你最近忙嗎?過得好嗎?”,電話一端,林雪兒的聲音略顯疲憊。
我手裏握着電話,沉默了好一會兒。
說實話,分別近一年了,自己過得好嗎?這個問題我也曾捫心自問,只能是不好不差,湊合著活着吧。
見我沒回應,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啜泣聲。
“大國,對不起你,我其實真的就是想獨立...自食其力。”,想到我接到她的電話可能會難過,林雪兒有點情緒化了,不知道她的理想在異國他鄉實現了多少。
“我本來不想再給你打電話的,可是我原來對你有過約定,所以,就一定還最後聯繫你一次。”,她忍住了哭聲,雖然聲音依然哽咽,但是話說得非常清楚了。
“我清楚你說的意思。”,我很冷靜,知道她要說什麼。
“忘了那個約定吧,只要你在外邊過得好就行了。”,我補充道。
“我在國內挺好的,你呢?你最近一切都好吧?”
說心裏話,一想到林雪兒一個人孤苦伶仃一個人,缺衣少食的在國外艱難度日,我的心就會如針刺一般,我還是像喜歡愛護自己的親妹妹一樣,一直對她牽腸掛肚,也從來沒有停止過思念。
“我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你放心吧。”,林雪兒應該從激動的情緒中慢慢恢復過來。
“我打電話想告訴你兩件事。”,她頓了頓,似乎在想怎樣把要表達的事情說的更委婉。
“你說吧。”,我心裏有了一絲預感,她要說的無非就是她自己一直要堅持做的事情了。
“第一件事,我前天給你的卡里匯了三十萬現金,算是對這麼幾年來你對我的資金幫扶一個返還吧。”,她的話讓我感覺我們彼此之間被金錢拉開了一道可悲的距離,這種心理上的障礙遙遠的程度,甚至比我們當前現實空間距離的一個東半球,一個西半球更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我沉默不語,心裏莫名的升騰起一股怒氣。
“還我三十萬現金?這算什麼?算是徹底要和我劃清界線了?”
沉默似乎讓林雪兒感受到了我的不悅。
“我知道,這點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我來說,這是一個生活的原則問題。”,她接著說道。
“如果提前告訴你,你可能不會接受,所以就先給你轉過去了。”
她的話讓我感覺很悲哀。
看來她真的是翅膀硬了,已經完全不再需要我的呵護。
一時間,我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自己與林雪兒相知相識的點點滴滴,造成今天的結局,是我不夠愛她嗎?還是她從壓根就沒愛過我呢?
悲哀之後又是迷茫,看來自己對於男女感情,當真不是一般的糊塗了,自己認為所謂的愛情,也未能逃脫最終如此悲催的結局。
和林雪兒的交往過程,我自認為傾注了所有的熱情,在過去一段時間裏,也看到了應有的感情回饋,為什麼到最後,卻莫名的變成這樣呢?
“你還愛我嗎?”,我思前想後,一下子沒忍住,脫口而出,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我...”,林雪兒欲言又止。
“如果你還愛我,我不需要錢,你自己知道,這點錢對我算不了什麼,你在那邊也不容易,就算我最後買個禮物給你吧。”,我提議的借口也足夠低級,但是當前情況下,似乎沒有找到更好的表達方式。
我對她依然很牽挂,經過一年的療傷,心理上也釋然,完全尊重她的選擇,而且也並不奢望她會回心轉意,回到國內,回北京和我一起生活,甚至嫁給我。
我心裏清楚,我們如今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唯一希望的,就是她一切都好。
錢對我沒有意義,對她一個剛畢業的女孩,意味着很多東西。
“大國,其實我還有一件事要對你說。”,林雪兒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出這句話。
“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我愛還是不愛你,這個答案會永遠埋葬在我的心底了。”
“我現在要對你說的,就是...”,她還是沒有勇氣一下子說完。
“你說吧。”,我心裏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打擊的準備。
“就是...我下周準備結婚了。”,她看來猶豫了很久,還是親口對我說了出來。
“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打電話了。”
她的語氣中有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這也許是我有生以來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
眼淚不爭氣的充滿了我的雙眼。
我心神疲憊,歪倒在自己的座位里,感覺身體一下子被掏的乾乾淨淨,渾身輕飄飄的,無處着力。
“恭喜你,祝你幸福。”,我想努力的剋制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然而遺憾的是我還是沒能表現的很大度,語氣里失魂落魄的悲傷情感,通過電波無一絲保留的傳遞到了大洋彼岸。
“謝謝你的祝福,我和馬克現在一起生活的很好。”,林雪兒淡淡的回答,又有點略有遲疑的補充說:
“還你的錢,有一部分也是馬克給我的,他和我一樣,認為該還的錢,一定要及時的還給你。”
“他說他很感謝你幫我完成學業。”
“好,很好。”,我一時無語,手裏的電話一瞬間有千鈞之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掛斷它似乎耗盡了最後一點氣力。
“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有了馬克,大國又算個老幾呢?
四五年的朝夕相處,不及一個相識一年不到的老外貼心體諒,我也是的確夠失敗了。
三十萬還款的主意里包含了兩個價值觀完全一樣的人的共同認同,冷冷的數字,抹殺掉了我這樣一個被拋棄的可憐人的最後一絲溫情。
電話掛斷的嘟嘟之聲,在北京一個原本安靜的春日裏,如此的振聾發聵,讓我獃獃的坐定,心神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