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個太子妃
兩人既已出了福門客棧,卿瀟沒忍住笑了出來,她側目看向他:“不想辰慕君如今也變得愛開玩笑了。”
辰慕低頭笑了笑:“與烆陌君待久了吧,他的性子也學了點過來。”
提起烆陌……倒也讓卿瀟牽出一番愁緒來。
轉眼間也快有半月不見烆陌,少個他和自己偶爾拌拌嘴,日子過得都開始乏味了。
也不曉得絕情咒一事解決地如何,忘憂現下痊癒了沒有。
“在他面前放佛所有糟心事都不存在一樣。”卿瀟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
烆陌這個人啊,一旦你情緒低落了,他總能想辦法逗你開心。可現下輪到他失落,他們這些人卻什麼都不能做。
……
待到晌午時分,艷陽高照,入夏了的西涼也有些熱意,一陣微風襲來,捲起陣陣熱浪。
卿瀟從用過午膳的酒樓出來,臨着日光擦了擦額際的汗水,辭過辰慕,獨自回了太子府。
算算時辰,這邊廂素雪與三月應該已經回府了。卿瀟便哼着小曲,大搖大擺地走進驚鸞殿,目光亂晃之下,恰好就撞上了雲深的視線。
她顯然沒能想到這個時候雲深會在這裏坐着吃茶。
四目相對間,事情就有些說不清了。
雲深有些發懵,他看着卿瀟,神色微變,嘴唇微啟,張合數次卻沒說什麼,只獃獃的看着卿瀟,那目光好像是見到了什麼極為不得了的事物。
雲深身後的侍衛玄天也是滿臉震驚,出聲道:“太太太太……”一連向著卿瀟太了好幾句,才將下文說了出來,“太子妃不應是在內院嗎?怎,怎麼現在從外面進來了?”
卿瀟有些尷尬,站在原地,留也不得,將雲深撇下離開也不行。
雲深算是冷靜,他慢慢地收了神情,繼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卿瀟,“太子妃需不需要同本宮解釋一下,此事的原由。”
“這……那個,我,我,我。”卿瀟憋了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張小臉漲紅。
正躊躇間,腦殼裏靈光一現,她張口就道:“我方才是同太子玩了個戲法,”她又嘿嘿一笑,“如何,太子殿下,這戲法變得可還好?”
雲深哼了哼,“盡耍些小聰明。”
又道:“本宮先回去了,太子妃好生休息。”
說完,領着玄天正準備要走,兩人才邁開步子,那邊廂三月與素雪又從側門走了出來。
毫無防備的,他又見到了一個卿瀟。
玄天震驚之餘還有驚慌,上齒與下齒打架,“這這這……兩個太子妃?”
這次,就更加說不清了。
卿瀟霎時間呆在原地。
雲深也怔愣住,看了看卿瀟,又瞅了眼“卿瀟”,蹙眉看回來:“這難道又是個戲法?”
卿瀟:“額……”
目光閃躲了幾下,她就看到了三月後面站着的素雪,頓時兩眼放光好比拽住了救命稻草:“正是!”
她拉過素雪,面上自是笑如春風,“太子殿下,不瞞你說,這位姑娘,其實身懷絕技,換臉戲法什麼的無一不曉無一不會!”
說的素雪都身軀一震,忙垂首道:“公主過獎,小人沒有公主說的那麼厲害。”
雲深抬着眼皮將信將疑,“姑娘有些什麼絕技,不妨在本宮面前使來瞧瞧?”
卿瀟推了推素雪,後者還在低着頭髮愣,抬首就見到卿瀟滿臉笑容的看着自己,她苦笑着搖了搖頭。只好抬手施法,眾目睽睽之下將玄天的臉變做了雲深的臉。
這個術法並不高深,可在雲深的眼中也成了驚奇的東西,只見他看着玄天的臉愣了半晌,才笑道:“這可真是神了!竟與本宮的臉一模一樣。”
素雪福身,“殿下過獎,不過市井之術,難入得了太子的慧眼。”說罷,再次施法,又將玄天與三月的臉都換了回來。
雲深又是連連稱讚,“這易容換臉之術,本宮也曾見過,卻從來沒有見過姑娘這般以假亂真的手藝,確實是身懷絕技。”
忽然他又像想起來什麼,目光微變了變,看向卿瀟道:“那今日隨本宮進宮的,究竟是不是太子妃?”
卿瀟一頓,面不改色:“自,自然是我的。”
雲深又問:“那這衣服?”
卿瀟依舊面不改色:“既然素雪連臉都換的了,一身衣裳又有何難?”
雲深道:“那太子妃弄上這樣一出又是為何?”
卿瀟還是面不改色:“……這個嘛!純粹是為殿下尋點歡樂罷了。”
三月走到卿瀟身邊,向著雲深恭敬地行萬福禮,說道:“公主因為今日在宮中暈倒之事,害得殿下擔心,所以才着素雪做了這個戲法出來,想着讓殿下開心一番。”
一席話說的十分真摯,卿瀟忍不住在心下讚賞三月怎麼今日如此能說會道了。
又在聽到暈倒二字之後,她凝眸看向三月,隨後又看回來,朝雲深笑笑,“啊對,今日之事,我有愧於心,也不得讓殿下擔心嘛,所幸素雪才藝高超,能博得殿下一笑。”
雲深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半晌才道:“你沒事了最好。玄天,咱們回去吧!”
沉着目光將雲深送出了驚鸞殿,卿瀟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就見到三月發白的臉色,好比失血過多一樣,蒼白無色。
卿瀟秀眉微皺,屏退了左右後,急急發問:“你方才說的暈倒,可是發生了什麼?”
三月臉色又白了幾分,如同見到極為恐怖的東西一樣,素雪站在她身旁,神色凝重道:“二皇子云逸身邊的國師,非凡人!”
“此話怎講?”
素雪又說:“他是蜃族之人。”
卿瀟震驚:“就是烆陌那一族的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素雪點了點頭,“正是,今日與太子殿下面聖,本是到了回來的時候,卻見那國師走上前來與三月客套了幾句,我那時毫無戒備,竟被他鑽了空子,叫他吸了幾口三月的精氣過去。”
之後的事也便清楚了,三月因此事暈了過去,雲深就將她帶回府中,又因不放心於是在驚鸞殿坐了些時候,正巧就碰上回府的卿瀟。
卻不知那蜃族之人潛伏西涼是為了什麼?又是為什麼要吸食三月的精氣?
“但他只吸食了幾口,像是,”素雪想了想,然後說:“像是在確定些什麼!不過三月身子骨弱,只是幾口就足以讓她因精氣不足而暈倒。”
“此事,你與辰慕尋時間去國師府探探。倘若是在確定些什麼,三月怕是會有危險。”卿瀟難得露出如此慎重的神情。
下午有雨,勢如傾盆。卿瀟取了傘帶着素雪去尋了回雲深。
雲深住的地方,叫做錦雲殿,比驚鸞殿要大氣的多,院中還有一處紅柱黑瓦的八角亭,亭角處雕的是栩栩如生的龍首,龍身繞柱而下,紋理清晰,一瞧便知道是名家之作。
卿瀟冒雨來尋雲深時,他正在八角亭中作畫,畫的是院子不遠處雨打芭蕉的景象。
玄天進來通報,“殿下,太子妃來了。”
“太子妃?”雲深執筆的手頓了頓,“她來此作甚?”
玄天道:“不知,只說是有重要的事。”
雲深仍在作着畫,頭也不抬道:“快請。”
卿瀟帶着素雪走進來時,雲深正勾了芭蕉葉的最後一筆,他擱筆,喚來丫鬟將畫撤了下去。
看着遠處的卿瀟撐着傘款款而至,雲深目光中不由有了幾分其他的情愫,一年之前也有一個女子這樣撐傘向他走來,只是他太愚笨,竟將她弄丟了。他恍惚間將卿瀟看作了她。
雲深自嘲地笑了笑,世人都以為他身為太子,日後是要承西涼大統,繼位為皇。但自始至終都只有那一個女子明白,他想要的不過是與心上之人的一個一生安樂。
雨還在下,但比之前略小了些。卿瀟將手中的傘遞給素雪,馬上便有宮女上前來接過了素雪手中的兩把傘。
“太子妃現在可是好些了。”他總是帶着淡淡地笑意,讓卿瀟莫名覺得很親和。
卿瀟同樣笑着:“多謝殿下關心,我並無大礙。”
“那便好。”
卿瀟又道:“雖是好了,但仍是心有餘悸,所以便來此想要向殿下打聽一番今日見到的那位國師。”
“太子妃想要問些什麼?”雲深負手而立,看向亭外落雨,淅淅瀝瀝的打在地上,緊湊而有力。
“殿下明明知道我要問些什麼的!”卿瀟上前一步與他並肩。其時她覺得雲深十分通透,許多東西他都清楚明了,只是他從來不會輕易地說出口。
雲深側頭看向她,看着卿瀟那張絕美的側顏,良久才說:“你很像一個人。”
“司徒葉沁?”卿瀟揚眉道。
雲深有些錯愕,“你怎麼?”
卿瀟淡淡一笑,看向亭外的天色,雨聲喧雜中,她望向雲深:“我這張臉大抵與那王夫人長得不像吧?”
雲深一怔,他沒想卿瀟竟然連此事都知道了,卻又聽卿瀟說:“葉沁姑娘失蹤確實令人惋惜,但殿下還是莫要太過傷懷了才好。”
雲深默了默,半晌沒有接話。是啊,整整一年了,一年裏還從未有人在他面前提過司徒葉沁四個字,是不能也是不敢,這四個字像是雲深的逆鱗,觸之則亂。
他以為卿瀟說出此事時,他會發怒,他會心傷,但是卻沒有,或許是因為心死了,所以他人提起,他的內心,其實趨於平淡,毫無波瀾。
良久,雲深嘆了口氣,說道:“那位國師,是一年前二弟引見的,父皇見他覆手雨雪,術法高深,以為神人,尊為當朝一品國師。”
“再多,我也不得知曉了。”果然,他是知道卿瀟要問什麼的。
卿瀟笑道:“這麼多便可以了,只是……”卿瀟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一個宮女神色慌張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宮女高聲的喊着“太子妃”,聽的卿瀟身形一緊,以為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身後還跟着玄天。
好不容易,這宮女停了下來,站在亭子前,大口的喘着氣,身上已經被雨水淋濕,狼狽不已。
玄天向著卿瀟與雲深作揖,神色也很焦急:“殿下,娘娘,這宮女方才跑來,說是驚鸞殿三月姑娘出事了。三月姑娘是娘娘的人,卑職怕真出了什麼事,便放她如此莽撞的進來了。”
雲深向他揚了揚手,他便退向一邊。
雲深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那宮女才帶着哭腔道:“今日三月姐姐神色恍惚,娘娘便讓她去房裏休息,卻不想,卻不想娘娘來尋了太子殿下以後,三月姐姐便在房中厲聲尖叫,聲呼救命,奴婢們想去看看三月姐姐,可那房門就是打不開,娘娘快回去看看吧!”
卿瀟聞言就有些站不穩了,神色都變了變,一張臉忽的變得蒼白。
“你說什麼?三月怎麼了?”
那宮女咽了咽口水,打算再講一遍,又聽卿瀟道:“素……素雪,咱們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