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牧澈 下
在乾源帝國的建國初期，曾有過聞名於帝國歷史的八大氏族，它們都是乾源皇帝風清源身邊的開國功臣。
但時光飛逝，數百年的光陰雖似彈指一揮，但人世間早已是物是人非。
在那些瘋狂的歲月里，有的家族因為沒落腐敗，最後淹沒在時間的長河裏；有的家族卻會像常青樹一般，屹立在帝國的氏族之林；還有的家族宛若異軍突起，躋身到世家大族的行列中。
蕭家！乾源帝國一個成立了僅三十年的家族，卻已經可以和穆、蒼、澹臺三家並稱為平熙時代的四大家族，甚至隱隱有成為第一家族的趨勢。
這對乾源帝國家族文化史里的任何一個氏族來說，都稱得上是一次萬古奇迹。而蕭家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就，和蕭和此人事迹是密不可分的。
蕭和！蕭家的現任家主，也是第一任家主。他出生在商賈家庭，從小就和各色的商人打交道。長大後跟隨名師修習文武，想要躋身仕途。卻不想因為在考場上辱罵考官徇私舞弊而被取消資格。
其後第二年，蕭和已然棄筆從戎，決定參軍打仗。機緣巧合之下，蕭和救下了還沒當上皇帝的風語律。兩人見面如逢知己，把酒言歡。第二天蕭和就成了風語律的專用外交官。
此後二十年，蕭和憑藉自己官場上的天賦和商場上練就的本領，以及皇帝的賞識，一路上可以說是過關斬將、平步青雲。平熙皇帝風語律登基后的第三年，蕭和就當上了軍政部大員，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自蕭和為官以後，上至平頭百姓，下至鄉野村夫，都說蕭和是當朝第一大貪官。因為除了大內皇宮以外，就數蕭家的府邸最為氣派。
若要闡明蕭家的裝橫有多奢華，那恐怕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用城中老百姓常說的一句話來說，便是蕭府裏頭的一根柱子，都能養活八百戶人家。
蕭府很大，有前後兩庭、東西兩院以及中府五個部分；包括僕人在內，共有一千兩百多人居住其中。
前廳，位於前庭靠近蕭府大門的地方，是蕭和平常用來會見客人的地方。因為這裏往來的人比較多，所以在裝修用料上都十分普通。但是在擺飾上卻相當有講究，比如牆上掛着的其中一幅畫，乃是前代大畫家曹嵩雲所畫的《百花爭春圖》。
“趙昌隆，趙大人，我蕭某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讓你，趕緊把陛下要的錢遞上去，聽清楚了嗎？啊？”
本是坐在側邊椅子上的趙昌隆聽了蕭和的話甚是不滿，走到主位上的蕭和跟前抱怨道：
“我說蕭大人，你這做法有點不厚道啊。當時讓大夥國會上不說話、不交錢的是你，現在讓我們趕緊交錢的也是你。你這樣出爾反爾，我不好向後面的人交代。”
“現在記得我說過的話啦，之前都吃什麼去了，啊！”蕭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趙昌隆，“我告訴你，你少拿什麼後面的人壓我。之前我就說過了，今天你們都得去南書房。你們倒好，拿我做擋箭牌。讓我一個人在那，你想讓我死嗎！我不是說假話趙大人，陛下現在已經動怒了，動刀子的那種，懂嗎！”
“可是，可是……不行，要說蕭大人你自己說去，我……我不去。”
“不要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這事錯不在我，是你們不聽指揮。錢不到位，那就腦袋到位，就是這麼個事。”
說完，蕭和氣定神閑的端起了茶，而趙昌隆居然還愣在那兒：“端茶送客的道理都不懂嗎？還不快走！”
趙昌隆見蕭和正氣頭上，也不敢多說什麼，一臉不知所措的退了下去。
這還沒過多久，坐在主椅上捂着額頭想着接下來該找哪一位官員談話的時候。前廳外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二話不說直接坐到另一張主椅上，嘴裏還嚷嚷着：
“你不厚道啊，蕭大人，我告訴你，你真的太不厚道了。”
來人正是穆家的現任家主穆雲。今年的穆雲已經是五十五歲了，但樣子卻和三十歲的時候沒什麼兩樣。黑色的碎發，精緻的五官，寶石般的雙眸，以及桀驁不馴的氣質都是穆雲的標配。當真無愧於當年乾源第一美男的稱號。
“這是怎麼了我的穆大人。”蕭和擠出一絲苦笑走到穆雲身旁，“你來了怎麼下人都不知道通報，真是太不懂禮數了。”
說起這個穆雲就來氣，正準備破口大罵，但一看到蕭和那笑眯眯的胖模樣，登時氣的轉過頭說不出話來。
蕭和也不生氣，用手撫摸着穆雲的肩膀哄道：“穆大人，你別這樣，你和哥哥我說說，誰又惹你不高興啦，是不是那幫做下人的。”
穆雲還是裝作生氣的樣子，抖肩甩開蕭和的手不說話。而蕭和則繼續哄着：“穆大人，穆雲，你說句話嘛。你說，我蕭某人怎麼就不厚道了，我改。”
穆雲偏頭一臉不相信地看了蕭和一眼，然後又轉過頭繼續不說話。
這回蕭和直接抓着穆雲的肩膀晃了兩下，又哄：“穆雲，穆寶寶，我求你說句話行不行，你老賴在我這裏也不是辦法是不是。”
“我說蕭大人。”穆雲終於說話了，“做人做事總得要講個厚道兩字，不然也對不起你長的這一身肥肉是不是。”
蕭和一愣，他看了看自個兒，理所當然地說：“我覺得我做人挺厚道的呀。”
“你厚道，誒唷。你厚道就不會讓門童在門口攔着我不讓我進來了。”
“啊，這事我可不知道，這幫下人真的太無法無天了，居然敢攔帝國大員。我一定得好好責罰他們！”
“裝，你繼續裝。行，那我再問你，穆星是你舉薦給皇上的，對不對。”
這話一出，蕭和的臉刷的一下冷了下來，縮了縮自己的脖子：“是……是我，我那不也是沒辦法嘛。”
“你承認了是吧，承認了是吧。上回你設計害的我被革職，這回你又在皇上面前舉薦穆星。你這是成心坑我，還敢說自己厚道。”
“行了行了，我那時沒有辦法，那樣的情況我要不把穆星頂上去，我不死也得掉層皮。”
“哦，你怕死，就非得拉一個後輩墊背，還是我家的。蕭大人，你真是我見過最厚顏無恥的人。”
“得，隨你怎麼說。你就直說，這事你想怎麼了咯。”
穆雲伸出一根手指：“一百萬源石！”
“什麼，一百萬！”蕭和嚇得瞪大了雙眼，“你知不知道一百萬有多少嗎穆大人，那是一億金幣！整個華南地區的賑災款也就不過是一百萬源石。”
“對，就是要那一百萬被你貪污的賑災款。”
“瞧你這話說的。”蕭和突然冷笑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行了，穆大人。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不是來談和的，而是要錢的。”
“要錢的怎麼了，我告訴你，我的精神損失費還真就這麼多。你不給，那我明兒告皇上那去。”
“穆雲啊穆雲。”蕭和的語氣變得慢條斯理，“有些話，說白了對誰都沒好處，明明一切都在你算計之中，還跑來訛我。你呀，死皮賴臉。”
“哎，蕭大人，你這話說的不對了，我怎麼就算計了。我告訴你，誣陷帝國大員可是犯法的。”
“你算準了貴族們不會給錢，算準了我會讓群臣在國會上禁言，也算準了陛下會被要錢這份苦差事交給你，所以你就提前告了假。
你又算準貴族和群臣關鍵時刻會那我做擋箭牌，所以本來給你的說服群臣的任務就落到了我身上，削了我在群臣中的威信。
你又算準了我會拿別人做墊背，所以叫穆帆讓我見到穆星。穆星的出現若是解了陛下的心頭之患，你也會跟着沾光。
你不僅避開和和貴族以及群臣對着乾的情況，還削了我的權勢，更是大大地增加了你升職的可能。穆雲你這一石三鳥之計，可是把所有人都算的死死的。”
穆雲裝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還“啪啪啪”地拍起手來：“厲害呀，蕭大人，我還是第一次發現這麼有講故事的天賦，你不去說書真的是太可惜了。”
“別說這些雜七雜八的，我告訴你穆雲。這次的事我一分錢都沒拿到，我自己還得賠進去不少。你想要一百萬，做夢，哼！”
“得，反正我也沒想現在就要你那一百萬。”因為計謀被看穿了，穆雲只能以退為進，“我剛從外面回來，在你家裏蹭一頓午飯總可以吧。”
“誒，誒，且慢且慢。”蕭和拉住穆雲的袖子，“只要你答應蕭某一件事，我這裏的飯，你隨便吃。”
“行，你說，我聽着。”
“算我求求你了穆大人，讓你們那一幫革新派消停一下行不行。”
“嘿，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蕭大人，革新是皇上說了算的，而且我也從不拉幫結派。”
“得了吧，要沒你們那些大臣在鼓吹，陛下也不會幹的那麼大張旗鼓。你就行行好，現在國庫裏頭真的沒錢給你們瞎折騰了。在這麼大興土木，百姓們很快就要怨聲載道了……”
“蕭大人，這件事我告訴你！”穆雲義正言辭地說，“國庫里有多少錢，不是看我，是看你們貪了多少；百姓有沒有怨言，不是看我，是看你們死了多少。跟你說話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這飯我不吃了！”
這話一說完，穆雲扭頭就走。蕭和也不挽留，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心中暗笑：明明家裏已經做好了飯，還過來裝，看我不氣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