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八年 （上）
還是熟悉的紐丹城，熟悉的傭兵協會。莫非又一次來到這裏，除了這裏，莫非想不到什麼能接受他的工作。他站在傭兵協會門口，一聲聲地詢問來到這裏的雇傭兵團，他已經沒有錢再繳納協會的被招募令了，所以也沒資格站在大廳里。
莫非在這站了一整天，鑒於上次的經歷，他挑的也都是正規的隊伍。為了能夠加入其中，他不惜把工資降到了1銀幣，可那些傭兵團不是看他太弱，就是沒有這個需要。
莫非的肚子餓得咕咕作響，“唉，要是今晚還是沒有隊伍願意接受我，不如就回村子裏吧。”他想道，他突然很懷念那個溫暖的村子，這令他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阿婆說她是在門口撿到莫非的，那時他還很小，身處襁褓之中。阿婆說他是天神送她的孩子，可莫非從來都不相信。村子之中只有十幾戶人家，村民們不是已至中年就是還未娶妻生子，村裡相同年齡段的只有他一個小孩子。莫非這個孩子雖然生性調皮，老惹麻煩，可是本性善良，為村子增添了幾分鬧騰與活力，所以深討村裡人喜歡。
至於父愛與母愛，莫非從來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或許他早已從眾多村民那獲得了吧！其實莫非大可不必活得如此艱難，村裡沒人不願意收留這個孩子，只是寄人籬下對他來說不是那麼適合，因此他才選擇了不辭而別，同時也是為了避免挽留和告別的場景。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幹什麼，孩子？”
聲音將莫非拉回了現實，竟是有人來了。好高大！莫非抬頭望去，眼前之人穿着一身墨綠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穿着怪異，聲音卻很慈祥。
莫非有些懷疑，再次打量了下，發現他的身後有十餘人的隊伍，有身穿鎧甲的，像是劍士，有的像是扈從，他們牽着5、6匹馬，應該是正規傭兵。
“我是來尋求雇傭的，你們是不是初來乍到不熟悉狀況？不如雇了我吧！雪地上沒有我不知道的東西，而且告訴你，我打小根骨奇特，是習武的天才！曾經打敗過魔獸！”莫非立刻就來了幹勁，吹起牛來一點都不臉紅，說到這他還握起拳頭秀了秀肱二頭肌——儘管那幾乎什麼都沒有，像個鵪鶉蛋一樣。
“哈哈！”對面的傭兵長似乎被他的話語逗笑了，他用他的大手摸了摸莫非的頭髮，然後蹲下來注視着莫非道：“你的父母呢，孩子？”
莫非終於看清了這人的面貌：他一頭白髮披散着，五官輪廓分明，就像是被刀削出來的，幾道皺紋分佈在他的眼角和額頭，透露出他歷經的滄桑與風霜，他的眼神深邃而廣袤，不過此刻卻充滿了親切。
“呃……我沒有父母。”
“哦？是嗎……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莫非。沒有姓。”
傭兵長重新站了起來，“你要多少傭金？”他說。
“傭金嘛！”莫非黑色的眼珠滴溜溜轉了轉，“…5個銀幣就夠了。”“成交。”
“當然！如果你沒那麼多錢的話3個銀幣我也可以勉為其難……什麼？成交！你剛剛說了成交！你說了成交！哈哈！成交！你真是個大好人！上帝會保佑你上天堂的！”莫非感覺他的厄運終於走到頭了，他開心地笑着道。
“小鬼，歡迎你成為我們的新成員！我是隊伍里唯一的魔術師梅瑟，你肯定餓壞了吧，看我給你施個法。”一個穿着玄紅色魔法袍，臉長得很長的人走上前來，對莫非說道。
只見他拿出了一個包裹，然後對着包裹做了一套手舞足蹈的動作，最後對着包裹吹了口氣，接着伸手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麵包，“噔噔噔噔！厲害吧！快拿去吃吧！”他伸手把麵包遞給莫非。
莫非對這套動作看得是一隻眉毛高，一隻眉毛低，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接過了麵包，緊接着在梅瑟充滿期待的注視下對他甩出一句：“白痴吧…我只是年紀小，智商又不低…”
“哈哈哈”傭兵長在大笑中走進了傭兵協會，而梅瑟滿臉漲紅地朝他大喊：“頭兒！我強烈建議開除他！這小鬼不但不懂禮貌，而且連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頭兒！你等等！頭兒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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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真是感覺他的好運來到了，竟然能進入這樣一個傭兵團。傭兵長布萊恩經驗豐富老道，專挑危險小報酬高的任務，而且每次都能找到完成任務最簡單快捷的方法，他對道路地形的熟悉程度甚至超過了莫非這個本地人。
一個月下來，莫非不但得到了他的第一份傭金，而且飲食不錯，他長胖了不少。
此次莫非他們將要運送一批獸皮到冶金之都珀爾城，這條路上人煙稀少，但是運送的貨物眾多，所以行程緩慢。
“頭兒，我們的貨物要是被劫走了，那怎麼辦？”莫非今天領到了工錢，好像特別活躍，他跑到隊伍前面，對着騎在馬上的布萊恩問道。
“那我們的大名就會被寫在通緝單上，除非你能賠償那比貨物，並且還要得到僱主的原諒。除此之外，只有一個辦法能夠逃避責罰。”
“什麼辦法？”
“被劫匪先殺死。”
“……”
“頭兒，我們這麼久為什麼什麼敵人都沒遇上？唯一遇到的一匹雪狼都被你一劍砍死了。我還想找個機會來表現一下呢，我可不是什麼用都沒有的！”莫非找到了新的話題。
“呵呵，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
“頭兒，你到底是什麼水平的武士啊？從沒和我說過呢！”莫非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這個，你以後就會知道。”布萊恩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了。
“頭兒，你為什麼總要帶着兜帽啊，不影響視線嗎？”
“……”
“頭兒，你什麼時候給我買匹馬啊！徒步很累的！哎，頭兒，你慢點！”原來是布萊恩實在是受不了他，徑直驅馬前行了，誰知道他還有多少個問題！
“頭兒，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時候教我劍術呢！您別走啊！”
此時的莫非並不知道，今天即將要發生的事將會改變他的一生，令他永生難忘。
……
夜幕降臨，莫非一行人已經早早地開始了搭營生火，在一切就緒后，他們也像往常一樣開始以睡眠來終結跋涉了一天的疲憊。傭兵隊輕裝上陣，只帶了幾頂備用的帳篷，他們一路南下，氣候也有些回暖，為了趕時間，就生了幾個篝火，在旁邊席地而睡。
寂靜的夜晚，一切都像以往那麼平靜，毫無異樣，除了——除了那輪明月，它實在是太圓了！而且就那麼靜靜的在天空中散發著皎潔的光輝。不知為何，就是那麼巧，莫非在半醒半睡之間看了一眼那輪圓月，就那麼一眼，異變突生！
“莫非！”盤地而坐的布萊恩突然睜眼，一個轉身看向離他較遠的一個篝火處，那是莫非休息的地方。只見莫非的身上慢慢長出一層灰色的皮毛，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在變高變壯，眼神逐漸地失去清明。周圍的傭兵都被驚醒了，他們戒備的看着莫非。
“頭兒，那是什麼，怪物嗎？”布萊恩身旁的一個騎士問。
“不，他不叫怪物，他的名字是莫非，尤金。”布萊恩盯着尤金，一字一句地道。
此時莫非早已失去了他本來的模樣，健美的體魄，高大的身材，以及全身覆滿的銀灰色的皮毛。在篝火旁的孩子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狼首怪物。
狼首生物對着月亮長嘯一聲，它的眼神充滿兇殘，嘶吼着朝周圍一個劍士撲去！那劍士倒也是號人物，他不慌不亂，從容地用劍格擋着，邊擋邊退，並沒有傷害它的意思。狼首生物肉體強悍，物理力量極強，可不管他的攻勢有多麼猛烈，都被劍士用巧勁擋了下來。
“莫非！”布萊恩的聲音充滿威嚴，他一邊大聲喝道，一邊朝莫非走去，“停下！你在幹什麼？傷害你的隊友嗎？你想要殺了他嗎？！你忘了那是與你同甘共苦、處處照顧你的隊友嗎？！”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眼裏的那是什麼？是瘋狂和暴戾！你渴望的那是什麼？是肆意妄為的過癮嗎？是盡情殺戮的快感嗎？還是鮮血淋漓的殘忍？！”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莫非！我認識的莫非，是飽經寒涼，卻仍然心懷善良的孩子！我認識的莫非，是就算身懷毀滅天地的力量，也不會肆意而為的孩子！我所認識的莫非，可是個善待生命的孩子！”
布萊恩已經走到了狼首生物身後，狼首生物發現了他，它迅捷的轉身，可布萊恩沒有停：“莫非，這不是你！你絕對不會傷害我！難道你不記得你不止一次地說過的話么，你還要我教你劍術！”
布萊恩抬頭注視着狼首怪物，他的兜帽脫落，白髮披散，眼眸深邃有力，彷彿能透視人的內心。
“我可從來都沒忘呢！”他大喝。
狼首生物似乎停頓了一秒，又似乎一秒都沒有停頓，狼爪猛烈地落下！布萊恩沒有躲閃！爪子從他的胸前劃過，所到之處皆皮開肉綻，爪痕從左肩直到右肋，鮮血四濺，沒有看不到白骨的。可布萊恩的表情竟一絲痛苦之色都沒有！他只是略有失望地看着狼首生物，“這真的不是你，莫非！”
哪知當布萊恩說完這句話之後，那狼首生物突然雙爪抱頭，狀若抓狂，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咆哮，它用雙爪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部，時而對着空氣莫須有的揮爪。
“吼~~”終於，狼首生物在一聲重重的咆哮聲中倒地，再也沒能爬起，定睛一看，居然是七竅都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頭兒，你沒事吧？”有騎士走上前來問道。
“沒事，這等傷以前我都不懼，更別說現在了。你們快把莫非抬進去，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布萊恩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