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白條兩張
族學現在還沒有着落,小學已經籌備了差不多了,只差校舍,而育兒所與小學一樣也沒有校舍,現在也是隨時性的打通了幾個院子,都是小孩子磕了碰了都是問題,細心的婦人將袁凌鳯沒有考慮到的細節也慢慢的完善了起來。
育兒所有稜角的地方能去掉的就去掉,不能的就包上破被子破棉衣,雖然不教字,不過袁凌鳯經常給憐雪講故事,小禾記性好,雖然很多字寫不出來,不過在二嬸和一眾婦人的幫助下,育兒所的教材出來,小禾神出鬼沒了幾天,育兒所便去向族中要求,在印製書籍的時候要加上育兒所的故事書。
沒想到書商是個趣人,在親自來北崖徵求了袁凌鳯的同意之後,希望成本價為北崖印製所用書籍外,不過要求是擁有這上百個故事的印刷權,雖然現在這個時代印書傳學是要自己花錢的可是書商看中了這裏面的商機,於是伴隨着很多孩子成長的《北崖童話》誕生了。這是后話后話暫且不提。
僅僅說一下育兒所的出現給北崖帶來的變化,一個北崖堡普通的小家庭,假如年輕的夫婦有事情,可以把孩子放到育兒所,晚上再接回來,徹底解放了之前在家裏看孩子的婦人,雖然有人說些雜言雜語,可是大部分的族人還是接受的,而那些讀過書或者公認推舉出來的婦人,也能讓族人放心的把孩子放到育兒所。
如此一來,袁凌鳯平添了上萬人手,雖然都是婦人,但是袁凌鳯可沒有小看她們,不說別的,北崖袁氏八萬人那統一製成的衣服,沒了這些婦人,指望用錢去買,到哪裏去買這麼多衣服呢。
這也給袁凌鳯提了一個醒,自己為什麼不從細處去做,任何事情,看似一件小事,但是做的人多那就是大事業。
只不過現在還未時過早,當下最重要的是讓族人吃飽,至於賺錢,那也得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力氣去做,不是嗎?
而現在袁凌鳯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卻是能不能在春雨來臨前將種薯播種完畢,良田的小麥情況很好,幾場大雪很是及時,不過這一會,卻有兩千匹駑馬拉着石磙在麥地里“壓麥。”
因為雪水充足,小麥會出現瘋長,白白消耗地力,到了麥粒充漿的時候地力卻跟不上,恐怕會出現減產的情況。
夕陽西下,田裏的活這兩天已經幹完了,不過北崖袁氏的族人們卻沒有時間去休息。
被北崖袁氏稱為“南崖堡”的新城還只是剛挖了一個地基,冬日裏修建的磚窯還是有些問題,太小,太少了。
在北崖一堡八村開墾完田地后,最西頭的那片是貧瘠之地,派上了用場。
袁凌鳯也接受了族人口中“南崖堡”的稱呼,在袁凌鳯和一眾族老的想法裏,既然南崖堡如此重要,就不能像北崖堡一樣去建造了,北崖堡所用的磚有點小家氣,導致現在城牆上很多地方排不上用處,不說別的,就是寬度也限制着北崖堡的防禦,防的了土匪卻防不住大軍。
族中的糧食也早已經發到各個小家中,除了中午那頓有家族供應的午飯外,現在早上和晚上族人們都是回到自己的小家去吃。
每天都是體力重活,袁凌鳯不想族人忍飢挨餓,所以按着各家人頭髮放了口糧,刁家在被秦王警告后,刁喜被家族拋棄,戍邊老死就是刁喜以後的結局,袁凌鳯不想為一個爛人背上趕盡殺絕的名頭,況且刁家在原有的基礎上另加了兩千擔斤糧食作為補償,袁凌鳯也希望北崖袁氏擁有自己的糧食途徑,陰差陽錯的刁家反倒成了現在北崖袁氏不可或缺的家族盟友。
不過僅僅是這些袁凌鳯還不至於和刁家和解,刁家的誠意很足,糧食平價就是刁家的誠意。
袁凌鳯想到這一季馬鈴薯的產量在最初就有些頭疼,不過刁家的出現倒是解決了這個問題,可袁凌鳯卻不會簡單的只是賣出馬鈴薯,“南崖堡”雖然只是個紙上城池,不過裏面工坊卻必須在秋季之前建成一坊。
因為正月十六秦王府送來三十萬畝中田所用種薯后,袁凌鳯那會兒不知道刁家會不會服軟,況且青黃不接之時,這一個月八萬人的口糧缺口可是堵不住的,甚至按現在北崖袁氏每日三餐的用糧,到麥子收穫的六月初可能會有快一個半月的糧食缺口。
後來刁家送來一萬五千擔糧食,也只是能撐到五月中旬,按着今年的農時,還有半個月的糧食沒了着落,和刁家和解,可是今年不僅刁家缺糧食,其他的糧行也不如往年糧食多,百姓家裏有糧,可餘糧也沒有多少了。
如果袁凌鳯大宗買糧,那眾多糧行只能抬高糧價,袁凌鳯可不願意落人把柄,要是誰閑着沒事參上自己一本哄抬糧價的罪名,還真的不好解釋。
所以袁凌鳯盯上了送種薯的秦王府,秦王府管事還是上次那一人,累世而積,歷代秦王府可攢下了不少家當,坐擁近十萬頃土地的秦王府,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土財主,這可是近一百五十萬畝地,這些耕田也就比北崖堡小一點。
秦王府有這麼多的土地也是有原因的,畢竟關中衛所眾多,僅靠衛所軍戶自己的那點耕田,是不夠吃的,所以每年秦王府都會拿出大筆糧食賞賜給關中各衛所,不過這些糧食都是麥子,而那些種植在下田裏的馬鈴薯卻沒有了去路,以前是因為馬鈴薯是皇帝賞賜,雖然可以小規模去賣,但是卻沒有人敢去種,不過這百年的潛移默化,馬鈴薯還是流落到了百姓中,不過樸實的老百姓只敢種一些自己食用,今年崇禎的聖旨下了,可是很多百姓還不知道,可見一項政策的推廣,真的不會是簡單的頒佈,具體實現,還要時間和普及。
馬鈴薯就是在下田中那也是可以畝產上千斤的,更何況那些把糧食看的比爹娘還親的典農官,身為王府典農官,為自己的王爺種出更多的糧食,是典農官的責任,而秦王府雖然沒有強制的去交糧於朝廷,但是自覺的供應衛所糧食,秦王府其實一直在吃虧,可是這個虧吃的值,秦王王位穩固如山,未嘗不是因為這一點。
秦王府每年也只是在萬畝下田中種植馬鈴薯,可架不住產量高,每年堆積如山的馬鈴薯可愁壞了典農官,不過典農官卻不能讓馬鈴薯大量流入民間,因為這會壓低糧價,百姓種糧食,糧價過高過低都是問題,陝西經歷了李自成造反,罷免了很多人,不過之後憑藉著穩定糧價,秦王府陝西的一眾王府在崇禎舉刀的最後關頭,保住了自己的爵位。
不過今年問題不一樣,秦王府沒敢用馬鈴薯去壓低糧價,而是麥子,這導致秦王府減去所需后還剩了七十萬擔馬鈴薯,送給北崖袁氏三十萬擔作為種薯,可是還是剩下了四十萬擔沒有着落,賣不行,吃也吃不完,只能隨着它爛掉了,所以有時候真的不要用簡單的思維去看那些記錄在歷史上的昏庸王爺,要是這些糧食可以賣錢,誰會讓這些糧食爛了,要說為什麼不低價賣出去打壓糧價,雖然有不良的糧商都是背景深厚的原因,但是要是那個沒事做的御史參上一本,鬧不好一個王府會因為低價糧食而遭殃,至於說,不賣錢,只是賑災,那可真是老壽星吃砒霜——找死,一句某王爺深諳民心,獲百姓愛戴,不管是不是真的,罷爵的聖旨就在路上了。
這也是秦王為什麼這麼痛快地將三十萬擔馬鈴薯賤賣給北崖袁氏的原因,一兩十擔馬鈴薯,秦王賣了三萬兩白銀,不過袁凌鳯可沒有錢去給秦王,於是秦王收到了一張三萬兩的欠條。這讓秦王有些苦笑,若是常人,他可不會這麼輕易會放過,不過袁凌鳯卻是特殊,別忘了太子可是在北崖堡裏面住着呢。
當聽到典農官抱怨的說道,四十萬擔土豆只能爛掉的消息時,袁凌鳯的眼睛中立馬出現了一堆堆金燦燦的銅錢。
自己去官還鄉,求旨種地,為的不就是可以種植馬鈴薯,進而讓百姓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種,北崖就這點地,不可能總種馬鈴薯吧,有着袁凌鳯在,北崖袁氏可不會只去做一些原料類的生意,為什麼有的東西叫原料,而有的卻叫商品,價值從何出現差距,就是在原料和商品減產生差距的。
不與小民爭利,那麼袁凌鳯只能選擇去做行業的上游生意。
之前小試牛刀的鐵爐,和獻給周皇后的肥皂生意都是袁凌鳯試探,那時候腦子裏面凈是戰爭的袁凌鳯,可沒想過自己能去賺多少錢,或者說,他就沒想過自己可以活着回到北崖堡。
無數個夜裏,袁凌鳯在夢中驚醒,夢境中那些戰死的部下問自己為什麼拋棄他們,那些被自己殺死的敵人,滿身鮮血舉着刀槍沖向自己,就像崇禎在袁凌鳯一夜白頭后給周皇后說的話一樣。
“袁凌鳯把魂丟在了草原。”
而這也是為什麼知道朝廷放棄長城以北,坐看草原異族爭奪地盤這個消息后,袁凌鳯突然辭官的原因,因為再也沒有人去支持自己北上了,崇禎選擇了妥協,就如同他之前給無數武將許下的承諾一樣,十有八九不如意。
崇禎知道自那時候起,自己就與袁凌鳯出現了裂痕,袁凌鳯退一步,看似順從崇禎,實際上也是告訴崇禎他的寒心,朱慈烺來北崖未嘗沒有崇禎希望修復君臣關係的目的,只是袁凌鳯太年輕了,崇禎說白了是不會去信任任何人的,哪怕是周皇后,這才是真正的崇禎。
袁凌鳯有時候自問崇禎在自己心裏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溫厚的長輩,還是薄情的帝王,騎馬離開京都城門的那一刻,袁凌鳯知道了答案,崇禎先是帝王,之後才是朱由檢。
借錢的是大爺,當王府管事送種薯回來后的第二天,又一張欠條到了秦王手裏,惹得秦王苦笑不得,索性賣人情賣到底吧,秦王手一揮,四十萬擔馬鈴薯堆到了北崖糧倉。
而這時候的袁凌鳯和族中的匠人們將生產土豆粉條的設備做的差不多了,袁凌鳯因為好奇以前在家裏自己做過土豆粉條。
為了不吃帶有明礬的土豆粉條,袁凌鳯當時作為一個吃貨可是沒少學習,只不過現在是自己鬧着玩的,現在卻關乎北崖袁氏的未來,袁凌鳯很是重視這件事。
而這段時間朱慈烺沒有看到袁凌鳯,也是因為這件事。
前後八天時間,北崖袁氏第一套土豆粉條生產線誕生了,不過這套生產線說是可不是一條,而是兩條,一條出粉,一條出粉條。
這幾天,袁凌鳯和十七位木匠,八位鐵匠,在糧倉外的一座廢院子中可是忙的不停,這邊袁凌鳯和眾人商量出圖紙,另一邊學徒們開始製作縮小的機器,木頭和鋼鐵的融合,成就了這套機器。
僅僅是廢掉的木頭就有百餘根,不過這些辛苦是值得的,袁凌鳯下令所有人不得泄露院子裏發生的一切,之後他們將會住在這個院子裏,外面由族衛保護,說是保護實際上也是保密,至少現在總長三十多米的兩條流水線可關係到北崖袁氏的賺錢大計。
至少今年袁凌鳯要還清秦王府的欠款,他可不想落給秦王府多少人情,上一次給秦王府一個台階,袁凌鳯這一次欠錢,兩箱抵消,但是要是拖延還錢,那可得算成另一個人情了。
袁凌鳯不想和秦王府關聯太深,這不是袁凌鳯孤傲,而是他明白崇禎不會信任任何一個被打上勢力標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