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插手
陳穗跟他進入電梯,從背後忍不住悄悄打量他,筆直的雙腿,寬闊的肩膀,後背蝴蝶谷微微撐起西裝,後腦勺飽滿,頭髮剪得很短,頭頂處的頭髮較長,似乎用了點髮蠟吧,定住一個稍顯凌亂但又剛剛好的那種程度,這個男人從上到下每個細節都一絲不苟的保持得恰恰好。
陳穗不由得想起小姿那“辨男術”,待會兒問問她第三是什麼?
一出電梯便是車庫,陳穗跟在他身後,很快便看他身邊的趙曉峰,他熟練的拉開車門:“長根叔和金桂叔半個小時前下了飛機,我派了司機去接了。”
凌又於點點頭,陳穗也跟着坐進了後排,剛落座,汽車便發動駛離車庫,凌又於把西裝扣子稍稍解開,往後一靠,閉上眼:“到了叫我。”
“好。”陳穗答到,但她哪知道去哪啊,看了眼後視鏡趙曉峰嚴肅的臉,暗想,兩人都一副撲克臉,一個白撲克臉,一個黑撲克臉,可以湊一對王炸了。
手裏還拿着筆記本,她隨意翻了翻,裏面夾得有剛剛辦公室凌又於開會時寫寫畫畫的那張紙,她還以為是什麼工作要點,沒想到居然是方言的註釋,“殼吸頭兒”后他標註“膝蓋”,還用拼音來提示讀音。
“婆煩”后他標註“麻煩”,“臟班子”后他標註“丟面子”,她實在很難想像這樣的一張臉,一本正經的在學方言,也很難腦補他說方言的樣子,不由地偷偷打量了下他,眯着眼,顯得攻擊性沒那麼強,鼻子高挺,下巴微微翹起,構成一個完美的弧度,清晰的下鄂線讓他輪廓非常奪目,要不是身在任務中,她很難把犯罪嫌疑人和他扯上關係。
開了一會,車停在路邊一家酒樓,外表有點殘舊,“望江海鮮酒樓”六個藍底黃字的招牌掛在正中。
車停了,趙曉峰熄了火卻沒說話,陳穗想起,輕輕說:“凌總,到了。”
凌又於閉着眼,想了會問:“正南齊北是什麼意思?”
陳穗一聽,細細思考了會,反應過來差點被他的方言口音笑死,憋着笑解釋說:“就是表示說正經的意思”
凌點點頭,示意陳穗下車,兩人來到二樓,靠窗的位置已經坐了兩個叔叔輩的男人,正吃得熱火朝天,看見凌又於來了,立刻嚷嚷到:“又娃子,啷個才來,不給根叔我面子嘛,搞么子嘛”
凌又於邊脫外套邊笑着上去給倆位叔叔敬茶:“根叔,金桂叔,公司有點事耽擱了。”
趙曉峰帶着陳穗站在一邊,凌又於落座后,又對陳穗招招手,陳穗只得過去在他後面加了把椅子。
“咋子嘛你,吃頓飯還帶個丫鬟所?”金桂叔推推眼鏡,看了看陳穗的臉,清秀有餘,艷麗不足,毫無風情,心裏有了結論。
“金桂叔說笑了,她是我公司的職員,剛好也是C市人,帶來給我做翻譯的,免得小輩愚鈍,理解不了倆位叔伯的意思。”凌笑笑,似乎意有所指。
長根叔看到這個場面,便大喊:“服務員兒,再上點菜撒!”
菜陸陸續續的堆滿了整張桌子,眼看着吃得七七八八了,長根叔邊剔牙邊說:“又娃子,雖然你年輕,但我和金桂都從小看你長大,是個能幹事的娃兒,上次跟你提的事,你考慮好沒得?”
凌停下筷子,喝了杯茶,似乎沒有回答的打算,金桂叔嘆口氣:“這家酒樓是我們當時和你老漢(老爸)經常一起來吃的,那時候窮撒,三個人經常才喊兩個菜,那陣那個老闆還經常送些花生米給我們吃,愣個多年都過去了,其實東西是越做越撇了,老闆也換了幾個,但我和你長根叔還是經常來,人老了嘛,就念舊,你年輕,不懂這些我們也不怪你。”
看見凌又於低着頭在想什麼,便繼續說道:“現在這個公司在你手頭啊,還是能賺幾個錢,我們兩個老古董,跟不上時代了,只有跟着你們這些年輕人混。”
聽到這,凌冷着眼,嘴邊卻帶着笑說,“金桂叔言重了。”
“又娃子,莫說這些了,實在點,荷蘭那條線,你老漢也是同意讓給我們一部分,你騰出手,干其他的又不是不得行。”長根叔不想再繞彎子,直接把話挑明了。
說完,現場氣氛就有點不友好了,陳穗明白過來,這倆仗着輩分大,是想插手分一杯羹。
凌抱着胳膊說:“根叔,金桂叔,你們是長輩,再不對,小輩也要擔待着。”
長根叔一聽不樂意,正準備開口罵他,凌緊接著說:“再說我還有其他打算,轉讓一部分給你們也是應該的,你們替我分擔了不少事,我還應該感謝你們。”
“你真的同意?”長根叔問。
“正南齊北的。”凌用這句C市方言回應。
“你莫扯火唷!?”長根叔再確定的問。
凌又於疑惑的轉過頭看陳穗,陳穗馬上上前:“就是別反悔的意思。”
凌哈哈一笑,“根叔,我絕不會扯火。”
倆人有點吃驚,沒想到凌會順坡下驢,這次談判比預想中順利,看來找老凌出面也是對的,兒子哪能不聽老子的。
談妥后,氣氛又恢復到其樂融融的樣子,金桂叔拍拍凌又於肩膀:“還是你這個小的識相,那個大的嚼(傲慢)得很,以後啥子事,我和長根也能幫你說上幾句。”
飯畢,凌送陳穗回家,下車時,他搖下車窗,問道:“完蛋,用C市方言怎麼說?!”
陳穗回頭道:“洗白,整個洗白了,就是整個完蛋了。”
凌此時露出一個舒展的微笑,點點頭,對曉峰道:“回老地方。”
奔馳GLS在夜色中猶如一條魚,滑入霓虹燈的光影里,透過車窗散落在凌又於的臉上,趙曉峰從內後視鏡里觀察到凌又於的表情,開口問道:“我要找機會讓他們碰面嗎?”
“嗯,但你別露面了,上次你跟他見面是半年前了吧?!”
“是。”
“那個姓曾的很謹慎,羅長根和他風格不一致,只需讓金桂去,兩隻老狐狸聚在一起,會有一出好戲。”
凌又於眼神帶着自信,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補充道:“然後,通通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