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尿盆蓋

“嗨，美女，爬坡很累的，哥送你一程吧。。”林鬆鬆甩了一下他的蘑菇頭，自以為很帥的模樣。

“你喜歡去哪，哥帶你去兜風，坐什麼破自行車呀。”張橋附和道。

兩人說完就笑了起來，一臉猥瑣。

當陳臻和蘇琳珊非常淡定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瞧他們一眼時，他們臉上的笑容開始僵硬，接着臉就垮了下來。

有時候，無視就是最好的打擊。

“很拽啊！”目光隨着陳臻和蘇琳珊走出幾米遠，林鬆鬆道。

“這妞新來的吧？”張橋有些發愣。

“我想也是。不過話說回來，拽是拽，還真是夠味呀！”林鬆鬆看着蘇琳珊的玲瓏背影，特別是那百褶中裙里包裹的緊翹小臀，口水又快流下來了。

“你看那身材，那腿，嘖嘖……”

“夾得真緊，哇哦！”

雖然假裝無視那兩個男生的存在，可是聽到他們在背後依然肆無忌憚地亂說一氣，蘇琳珊還是感覺臉燒到了耳根。不過她心裏明白，初來乍到，對付這種無賴，最好的方法就是無視，畢竟這種情況她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反觀陳臻，臉上依然掛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身邊這男孩的側臉，蘇琳珊莫名地就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剛才有沒有猜對呢，他真的是名高中學生嗎？

蘇琳珊下意識地伸手輕撫了一下剛剛緊貼陳臻背上的右邊小臉，殘留的些許汗漬沾到手上，濕潤滑膩，一向酷愛乾淨的她對此居然沒有產生反感，這點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兩人走到坡上，邊上就是六中的停車棚了。六中的停車棚在學校左後門，離學校大門還有大約近百米的距離，從停車棚里倒是可以直接穿行到教學樓。

摩托車引擎聲音又起，由遠及近，接着聽到林鬆鬆的聲音：“美女，我們回頭見！”話完，與張橋騎車呼嘯而去，一路留下幾聲怪笑。

陳臻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把自行車遞還給蘇琳珊，道：“好了，我就不送你進去了。”

“你不一起進去嗎？”蘇琳珊有些疑惑，難道自己判斷失誤？

“不了。”陳臻淡淡一笑，朝蘇琳珊揮揮手，把書包從胸前解下背到身後，然後轉身往前走去。

蘇琳珊沒想到陳臻說走就走，難道連一句再見都懶得說嗎？獃獃地看着陳臻走遠，心裏就生出一股莫名的滋味。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啊？第一次跟人家接觸，居然不問人家的名字，也不自我介紹，怎麼會有這種人呀！

身為一個女孩子，而且還是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女孩子，蘇琳珊骨子裏是有自己的驕傲的。從小到大，她接觸過無數的男生，可是首先開口問男生的名字，這種事情在她的記憶中還沒發生過。

可是此刻，她發覺自己居然有了這種衝動，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脫口叫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陳臻的背影已經遠到像一片指甲那麼小，又怎麼可能聽到蘇琳珊的呼喚。

蘇琳珊有些懊喪地收回目光，撅了撅小嘴：“哼，真是個混蛋！”牽着自行車就往車棚走去。

這番情景幸好沒有被某些自詡憐香惜玉的傢伙看到，否則又不知該做何感想。

率先開口問男生的名字已經是蘇琳珊最大的底線，追上去問名字這種事情，壓根就不可能出現在她的主觀世界裏。

陳臻沒有聽到蘇琳珊的呼喚，也沒有回頭，他一路走去的方向，是學校的體育場。

陳臻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他擁有的是超越這個時代太多的東西，如何利用好這些東西，才是陳臻接下來要去關注的事情。

蘇琳珊牽扯不了陳臻太多的目光，畢竟她並未在陳臻的理想中出現過，就算她再美麗絕倫優秀無匹，對於此刻的陳臻來說，也只是代表了一種青澀的回憶，僅此而已。

六中的體育場位於學校大門右側，是學校運動會及籃球賽的比賽場地。由於六中地處縣城的郊邊，而且體育場是對外開放的，因此附近幾個村的村民也時常到六中的體育場上運動。

每天早晚時分，只要天氣晴好，300米跑道的體育場上總會聚集不少鍛煉的人群。而學校周邊的一些村民，甚至會把自家的牛犢牽到體育場邊放養。

跑步聲、運球聲、吆喝聲、小黃牛清澈的哞叫聲，彙集在一起，就像一曲天籟，說不出的悅耳。

陳臻在黃土跑道上慢慢踱步，跑道上一個個曾經熟悉或似曾相識的面孔從眼前掠過，陳臻微笑着跟他們致意。雖然總會引來怪異的目光，陳臻卻毫不在意，依然故我。

有時候，心底的快樂是很難跟別人分享的。

高中的時候，陳臻的體育成績出色，被體育老師選到學校的運動隊中，練了半年多的體育。記得當年在這跑道上練習跨欄，三步一跨，陳臻的節奏掌握得相當不錯，可惜到過欄的時候總是跳得太高，壓不下身去，速度就提不起來，於是，教練才讓他轉練“三跳”，即跳高、跳遠、三級跳遠三個項目。而這三個項目，特別是跳高，讓他獲得了不少的榮譽，包括校紀錄、縣運會冠軍等等。如果不是後來轉讀文科，在籃球和跳高專項的選擇上，也許還會大費一番腦筋。

看着這記憶中熟悉的場地，陳臻有一種久違的溫暖感覺。

他抬起雙臂，做出了一個標準的擺臂動作，當初教練在這動作上糾正了他不下幾十遍，這標準動作幾乎已經刻在他的腦中。原地擺了幾下手臂，陳臻就跟着跑道上運動的人群跑起步來。

早晨的空氣真是清新啊，陳臻記得，自己至少有十年沒有早起運動了。工作之後習慣了夜生活，運動也大多是晚上到健身房體育館，身體狀況雖然不錯，卻沒有當年的朝氣。此時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隨着晨練的人群一起慢跑，胸中隱約滋生出一股奇異的萌動，全身似有無數細微的東西等待勃發。

腳下的回力鞋揚起微塵，這一刻，陳臻幾乎有一種錯覺，似乎前面30年的人生歷程並未發生，而他正處於高一年級上學的第一天，快樂而興奮。

這就是青春嗎？

慢跑到靠近跳遠區的籃球場邊，陳臻放眼望去，兩個場地上各聚集了一群男生，分組進行着半場對抗，場面乍一看倒是十分激烈。陳臻的球癮瞬時也被勾了起來，停下跑動的腳步。

此時場上七八名男生正在靠陳臻這邊的場地上分組對抗。

在陳臻眼裏，他們的技術大多比較粗糙，不過對抗卻是相當激烈，跑動起來腳底帶起些許塵土，與清晨略帶潮濕的空氣混雜在一起，熟悉而親切。

場上的男生大多眼熟，定睛一看，其中正有剛剛才見過面的林鬆鬆、張橋，那位個子最高的帥氣男生，正是時常與他們為伍的謝文龍。其他幾位估計以前也一起打過球，只是不知道名字。

說起來當年陳臻對於謝文龍的認知，也正是在這片籃球場上。

謝文龍的籃球水平在六中出類拔萃，當年陳臻進校隊的時候，謝文龍正是校隊的王牌球員，如果不是他高三轉學，陳臻也很難說能夠在校隊熬出頭。

當年在校隊裏，謝文龍始終壓着陳臻一頭，年輕氣盛的陳臻自然是不服謝文龍的，兩人的關係並不融洽。當然以現在的陳臻看來，謝文龍的水平也就一般。倒是沒料到謝文龍這麼早也在這裏打球，因為謝文龍的家住在鳳凰山莊，那是鳳山縣最具檔次的別墅小區，距離六中的路程可不近，以前從來就不知道謝文龍也會早起到學校打球。

當年的謝文龍，在學校里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風雲人物，甚至於單單聽到他的名字，很多女生都會眼冒紅心。中學時代，每個學校總會有那麼幾個風雲人物，而謝文龍的確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除了父親給的這身好皮囊，他的運動天賦也相當了得，更為難得的是他的學習成績居然也在年級前10名左右，與老師的關係也處理得相當得體。雖然他與林鬆鬆和張橋交往甚深，卻從未當眾做出欺凌弱小調戲良幼的事情來，當然，私底下是什麼樣子陳臻並不了解。像這樣一位高調卻不跋扈的青年才俊，在中學成為少女思春對象，倒也不足為奇。如果不是高二下學期末發生的一件事情，讓他高三年轉學到外地去讀書，他的形象恐怕會一直高大下去吧？

想到那件事情，陳臻腦海中就浮現起蘇琳珊那張美麗的面孔，紅顏禍水，這句話倒是一點不假。

驀地，陳臻的大腦中樞對身體發出了指令！因為就在他還在回想的當兒，一股危險的氣息破風而來！

身體裏多年的籃球意識在一瞬間發揮了作用，陳臻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左手一擋，一顆沾滿灰塵卻還能看出嶄新模樣的籃球便在手掌上停住，帶來的一陣疾風甚至把他柔順的鍋蓋頭吹得往上一掀。

陳臻接住突然飛來的籃球，收了下來，雙手捧在胸前。回想一下細節，剛剛正是謝文龍高高躍起，一個超級大火鍋，把對方的球扇出場外，這一下的力道相當之猛，而球又恰好朝着陳臻的面門飛來。

被球砸這種事情，在場上和場邊時有發生，陳臻知道謝文龍絕不是故意的。

果然，謝文龍走了過來，他並不像林鬆鬆他們趕時髦留蘑菇頭，而是一頭精神的短髮，清爽而不張揚，臉上掛着迷倒無數女生的微笑：“不好意思，同學，你沒事吧？”

此時的謝文龍身高已經達到一米八，比陳臻要高上七八公分，陳臻看着他也要微微抬頭，無形中氣勢就會弱了幾分。當初面對謝文龍的時候，陳臻心底總會憋着一股勁，而今再次見到高二時期的謝文龍，則要淡定得多了。陳臻順手把球往地上一拍，連續用左手運了幾下球，才把球遞給謝文龍：“沒事，這球手感不錯。”

這顆籃球雖然沾滿灰塵，可是皮球上的火車頭和CBA的標誌，卻讓陳臻實在有些手癢。

“切，裝個屁啊！”林鬆鬆也過來了，他見陳臻居然沒有立即把球還給謝文龍，還運了幾下，心裏立馬有些不爽，待看清陳臻的樣子，似乎有些訝異，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那個載着美女的尿盆蓋！”

尿盆蓋？陳臻暗自苦笑，這個髮型果然一如既往的鬱悶啊。

張橋也湊了上來，仔細盯着陳臻瞧了瞧，道：“沒錯，就是他，我認得他這尿盆蓋！”

看起來除了蘇琳珊，他們只記得陳臻的髮型，陳臻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謝文龍接過籃球，上下打量着陳臻，點了點頭，道：“你是新生吧？”

“龍哥，不是我吹，那妞真的是極品啊！”林鬆鬆湊到謝文龍身邊道。

“沒錯，她還坐這小子的破自行車，我看他們都是新生。”張橋一臉不忿，好像蘇琳珊不坐他的摩托車他有多委屈似的。

謝文龍沒理他們，見陳臻沒有回答，又問道：“要不要一起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