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這事兒有點蹊蹺
韓鵬跑了,江遠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但是他還得硬着頭皮應付小魏的詢問。小魏想對江遠多一點了解,也想搞個突然襲擊,也沒有通知江遠,一大早就和大軍來到了江氏集團等候。
江遠不再像以前那麼客氣,他似乎早有準備,態度上也強硬了很多。
“韓鵬開的車是我們單位的,但是和我沒啥關係!車是單位處理給他的!因為他是我表弟,所以就沒辦過戶手續。”江遠的臉色很難看,“至於他在外面幹了啥,和胡正熙有什麼關係這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總不能因為他是我表弟就搞株連吧?”
“車是你們單位處理給他的?賣給他的還是送給他的?”小魏用嘲諷的語氣問江遠。
“兩三年了,我記不清了。”
“車都可以送給他,他是什麼人幹了什麼事你一點不知道?”
“你知道你說給我聽聽?”江遠語帶譏誚。
小魏壓抑着心底的怒氣問道:“周洪波死在你家外面你不知道,周洪濤的大爆炸你不知道,如今你表弟開着你的車跑了你也是什麼不知道?”
“周洪波怎麼死的?周洪濤為什麼會炸死?我表弟為什麼跑了?”江遠輕蔑地笑了笑:“——這麼多問題,你們當警察的到現在一個也沒搞明白還好意思來問我!我還想問問你們呢!”
小魏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傳喚證出示給江遠,義正辭嚴地對江遠說道:“根據《刑事訴訟法》第117條,你因為涉嫌為犯罪嫌疑人韓鵬提供交通工具,現依法對你進行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接受傳喚的,可以依法拘傳!”
大軍拿過傳喚證擋在小魏前面沖江遠抖了抖:“看清楚了,這上面是要傳喚你到我們局裏接受訊問。”大軍看着江遠,“你要是配合一點咱們就節省點時間,在這裏把工作做完。江總,咱們按程序來,你知道什麼就如實告知我們。”
江遠不做聲,大軍又對江遠道:“你要如實回答我們的詢問,對與案件無關的問題,你有拒絕回答的權利,你有權對有關情況作陳述和申辯;有權就被詢問事項自行提供書面材料;有權核對詢問筆錄;對筆錄記載有誤或者遺漏之處提出更正或者補充意見;如果你回答的內容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或者個人私隱,公安機關將予以保密。你對自己說的話要負法律責任,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江遠態度老實了一點,不再那麼對抗了。
“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小魏攤開紙筆,開始詢問。
小魏:姓名?
江遠:江遠。
小魏:出生日期?
江遠:一九七一年十月十日。
小魏:家庭狀況?
江遠:……
小魏:說一下你的婚姻和家庭狀況。
江遠:就一個孩子,男孩,在加拿大上高中……
小魏:婚姻狀況?
江遠:……離……離婚了。
大軍略感詫異,和小魏對望了一眼。
昨天晚上,唐宋帶着老黃去談成了一個大單子。客戶是老黃的妹夫,是一家體量很大的教輔公司的財務總監。之前老黃也曾想把這家公司的印刷訂單拿到自己廠里做,但是一來他妹夫不好直接干預,二來印刷廠給不了老黃多少好處。這陣子恰巧教輔公司原來分管印刷訂單的負責人因為貪污受賄被查辦了,老黃覺得機會來了,就去找唐宋談條件,唐宋答應老黃按業務量提成,上不封頂。老黃覺得自己能從中賺不少,就和唐宋一起去了妹夫的公司。
唐宋的印刷廠本來基礎很不錯,唐宋又是印刷行家,雙方談得不錯,老黃的妹夫答應盡量促成合作。每年四五千萬的訂單讓唐宋也感到很興奮,陪着客戶喝了不少。
早上唐宋起得晚了一些,依依已經上學走了。唐宋從卧室出來,看到湘南正在準備食材做八寶粥。
唐宋問:“今天臘八了?”
“是啊。本來我早上做了點八寶粥,依依不滿意呢,嫌沒放葡萄乾、沒放桂圓,讓重做呢!”
“這孩子!現在這麼難伺候?”
“這還算難伺候?不就是做個八寶粥嘛!我不嫌麻煩!”
“依依原來可是從來不挑食。”
“這說明咱閨女懂事!原來日子過得緊巴,孩子從來不在吃上提要求!現在想吃個八寶粥算什麼事?我過會兒就去超市把她要的都買齊了!”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咱閨女在孩子裏還真算個懂事的!”
“你去洗臉,我給你端飯。”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又要過年了……”
等唐宋洗漱完,湘南已盛好了八寶粥端上飯桌,又端上了一盤香腸、一盤炒雞蛋和一盤熱氣騰騰的包子。
唐宋的早餐很可口,很豐盛,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這樣的享受——韓鵬的早餐就很慘,只有一碗沒有熱呼氣的玉米碴子粥。
而且,沒有餐桌,沒有餐椅。那晚玉米碴子粥,就放在地上。
粥很涼,韓鵬是熱的——他正在發著高燒。牢房的一角,韓鵬躺在一張破床上,把自己緊緊裹在骯髒的被子裏。
另一個衣衫破爛的年輕人已經喝完了自己碗裏的粥,他衝著韓鵬喊道:“老韓!喝粥了!”
韓鵬裹着破被子很艱難地轉過身來,顫顫巍巍地起身坐了起來,還沒坐定,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怎麼樣?還發燒嗎?”另一個年輕囚犯問他。
韓鵬面容憔悴,頜下和脖子上的傷口結着血痂,看起來觸目驚心。他勉強答道:“可能好點了。”
“看你臉色沒那麼紅了——都七八天了吧,你總算熬過來了!”
韓鵬嘆了一口氣說道:“唉!還不如死了呢!在這受這個罪!”
“你才幾天?我都四五個月了!到現在都不放我!”
“幫個忙!幫我端過來好不?我走不大穩!”
年輕人從地上端了粥遞給韓鵬,韓鵬就坐在床邊喝粥。
韓鵬邊喝粥邊嘆氣:“說好了要送我去俄羅斯,沒想到在這裏受這個罪!”
“你沒想到?我也沒想到啊!我就是小司機一個!就是開車來送貨的!來來回回跑了多少趟都沒問題,最後一趟說啥也不讓我回去了!一個勁兒問我是不是我老闆出賣了胡正浩!你說我哪知道這些啊!”
“你老闆叫什麼來着?”
“你這幾天真是燒糊塗了——跟你說過好幾次了——都叫他黑蛇,在離山也算一號人物!聽說放了不少高利貸出去!”
“胡正浩是哪個?胡正熙的弟弟?”
“對!把我關這裏我才知道的!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
鐵門咣當一聲開了,大壯走了進來,韓鵬一臉懼色,粥也不敢喝了。
“吆!精神好多了啊!還發燒不?”大壯揶揄韓鵬。
“好…好一些了。”
“那就好!我大哥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我把這粥喝完行不?”
大壯笑了笑,又突然高聲喝道:“快喝!”
韓鵬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喝粥。
草草喝完了冷粥,韓鵬被帶到胡正熙和九爺居住的別墅。
胡正熙坐在別墅餐廳的餐桌旁,居高臨下看着蹲在地上的韓鵬。
“不發燒了?”
“好多了。”韓鵬頭也不敢抬小聲回答。
胡正熙抽出一支煙很熱情地問韓鵬:“抽煙不?”
“不抽……給碗飯吃行嗎?”
胡正熙大笑道:“來,給我的恩人盛一碗飯!”
馬仔盛了米飯端了上來,胡正熙對韓鵬說道:“來吧,站起來坐這裏吃。”
韓鵬壯着膽子站了起來,坐到桌邊端起白米飯狼吞虎咽。胡正熙在旁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對韓鵬道:“慢慢吃,等你吃完了,給我詳細講一講你的故事——你和江遠做了什麼,你是怎麼去醫院放火、又是怎麼派人——救我出來的。”
唐宋吃完早飯以後,先去了一趟他的老房子。
他請了人把老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地板也都換了,客廳四壁加裝了隔音層——他要把這裏給依依當琴房,房子收拾好了,他馬上就去給依依買鋼琴。
不管怎麼說,現在不用為了給女兒買鋼琴和湘南吵架了。
媽的,怪不得都說有錢好,有錢真是好!
卡里有五百萬,腰杆子自然而然就能挺起來了。那五百萬,到現在他只花了很少一點點,生活就已經完全不同了。
他知道這是不義之財,也沒有辦法完全消除心中的忐忑,但是一步錯步步錯,稀里糊塗走到了今天,還有什麼辦法能回頭?
他得到的五百萬還沒被人盯上,江遠花出去的五百萬卻被人注意到了。
大軍進了齊天的辦公室,隨手關上了門。
“方靈去了十來天,還沒有發現關鍵證據?”齊天問大軍。
“對,但她反應的情況也很有價值,江遠最近和同類企業、上下游企業的負責人接觸頻繁,談到了股權、重組什麼的,他有可能是想賣掉企業,如果他想賣掉企業,很可能會開溜。如果自身沒有問題,他就不會想開溜。”
“財務方面有沒有沒發現什麼問題?如果他要逃走,肯定會準備錢。”
“前一陣子稅務局配合我們調走了他們的這三年的往來賬,沒發現購買棉短絨和棉短絨紙漿的進項。估計是用量不大,金額也不大,用其他的名目處理了。”
“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就沒法抓他?”
“他如果真的要開溜,肯定會露出狐狸尾巴的,我們也許很快就有突破了。對了,昨晚,方靈說她剛剛得知一件有點蹊蹺的事,江遠剛剛在拍賣會上花五百萬買了一個什麼四條屏,但買回來以後連看都沒看就收了起來,根本不像是買到心愛之物的反應。而且,江遠以前從來沒有在拍賣會上買過東西,這次一出手就是五百萬,有點蹊蹺。還有,江遠現在已經離婚了,不知道這是他們夫妻倆的計策,還是另有圖謀。”
“為什麼突然會花這五百萬買幾幅畫呢?”齊天對江遠花五百萬買畫很感興趣,“為了帶到國外去變現?”
“不好說,據說這畫在拍賣現場沒幾個舉牌的,不是很搶手。”
“這事兒有點蹊蹺。”齊天皺起了眉頭,“想辦法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