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總導演和五百萬

第66章 總導演和五百萬

打過幾次交道之後,湘北越來越覺得費澤雅不簡單。

費澤雅從十幾歲進城讀藝校就自力更生,足見性格堅韌。

費澤雅沒有因為胡正浩犯過罪而離棄,反而堅持生下他們的孩子,足見用情專一。

費澤雅在獲知胡正熙從嘉泰旅館逃脫警方的追捕之後,突然不再像之前那樣關心父母的安危,湘北問其原因,費澤雅說:既然綁架者是怕胡正熙招供而綁架了自己的父母,那如今胡正熙已經自由了,那她的父母也就不會有危險了——足見心思縝密。

事實也正如費澤雅所料,江遠當天晚上就放了她的父母,而且為了在九爺、胡正熙那裏好交代,還特意讓韓鵬開車把他們送回老家,另外又奉上兩萬塊錢安撫這老兩口。

韓鵬在挾持費澤雅父母的時候,曾編造謊言,說費澤雅懷的是自己大老闆的孩子,費老太起初還不太相信,後來兩萬塊錢拿到手已基本不再懷疑,或者不願意再懷疑了。老太太嫌貧愛富愛慕虛榮,韓鵬一夥兒行事霸道,又隨身攜帶槍支,這讓老太太更覺得他們的老闆是有背景的不敢惹的人物。所以老兩口被送回家之後沒再去打擾費澤雅,也沒和其他人提過他們這幾天的經歷。

但警察沒有忘記他們。湘北在獲知費澤雅的爸媽已經回家之後,第一時間就和小魏一道來到了費澤雅的老家。

小山村比較偏僻,在寒冬更顯得蕭瑟破敗,村裡幾乎沒什麼年輕人,偶爾出現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或者是老人帶着孩子。

費澤雅爸媽的房子也很老了,能看出經濟情況並不好。

詢問進行得還算順利,雖然韓鵬曾經囑咐老兩口少說話,但他們還是對警察詳細地說了事情的經過——只隱瞞了那兩萬塊錢,可他們對曾經到過哪些地方,對方叫什麼名字,開的是什麼車,都一概不知。

湘北馬上想到了省廳很有名的罪犯畫像專家孫銘。孫銘的絕活兒就是能根據描述再現犯罪嫌疑人的容貌,而且相似度非常高。湘北馬上讓局裏聯繫,想請孫銘來一趟離山,但是孫銘在外地公幹,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湘北於是和讓老兩口過幾天再來找他們。

費老太很擔心地問:“不會有什麼事吧?”

“不會有事的,只是說說那幾個人的長相就行了。”湘北和顏悅色地回答。

“他們…他們……讓我們保證不告訴別人。”費老太結結巴巴地,差點把收了兩萬塊錢的事情說出來。

費老頭說:“人家也沒把我們怎麼著,就算了吧……”

“我們就是要查查他們是什麼人,如果不是壞人,沒犯法的話,我們也不會抓他們的,你們不用擔心。”湘北故意把話說得很輕鬆,“就是走個程序,不會有什麼事的。”

湘北和小魏回到局裏已是下午了,他們去詢問對江遠的訊問結果,卻聽說大軍被江遠投訴了。

原來上午大軍訊問江遠的時候,江遠口風特別緊,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周洪波周洪濤兄弟身上,大軍久問無果,心下焦躁,竟然打了江遠,結果被江遠投訴到警務督察和局長那裏。

因為現階段查無實證,江遠得以全身而退。

同一天上午,唐宋在老房子的地下室翻檢舊物,從舊木箱內翻出了署名吳昌碩的花卉四條屏。

同一天上午,韓鵬又接到僱主的電話,催問他們對蘇金霞的討債情況。韓鵬當即糾集死黨吳小虎和嚴建軍,一同開車去蘇金霞家討債。

蘇金霞是個小企業主,因一時周轉不過來借了高利貸,沒想到就此陷入泥潭,從此再無寧日。她當時僅借款一百萬,七八個月的時間,連本帶息都還了一百八十多萬了,竟然還欠着二十萬。但蘇金霞實在沒錢了,該借的借了,連唯一的住房都過戶給債主了。

蘇金霞的債主和韓鵬是長期合作關係,此番將這筆款子交給韓鵬催討,說好了要回錢來五五分賬,是以韓鵬他們催討也格外賣力。

一行三人凶神惡煞般闖進蘇金霞租住的房子,韓鵬命令蘇金霞坐在餐椅,他自己則一屁股坐在餐桌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上的蘇金霞。

嚴建軍和吳小虎將蘇金霞的兒子陳宏按坐在沙發上。

韓鵬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吐在蘇金霞臉上。陳宏大怒,起身就往餐桌邊沖,被嚴建軍和吳小虎扭住胳膊,摔倒在地板上。

蘇金霞着急,大喊道:“放開我兒子!”

蘇金霞一邊喊一邊欲起身去看兒子,韓鵬嘴裏叼着煙,伸出兩手按住了蘇金霞肩膀,惡狠狠地道:“坐下!”

蘇金霞怒視着韓鵬。

韓鵬轉頭對嚴建軍和吳小虎道:“放他起來。”

嚴建軍和吳小虎鬆了手,陳宏從地上起身,還沒站直,又被兩人推坐在沙發上。

“還了錢,我們馬上就走!”韓鵬冷冰冰地說。

“房子都給你們了,只剩這麼點,就不能再寬限幾天嗎?”蘇金霞哀求。

“不是已經寬限了一個月了嗎?”

“不是我不還,現在我們真的沒錢了!”

韓鵬猛地站到地面上,手伸進蘇金霞的衣領中,抓住蘇金霞衣領用力撕下,蘇金霞外衣正面被整片撕下,露出了內衣。

陳宏看見母親受辱,憤怒不已,他的眼睛瞟向茶几下層擱板——那裏放着一把水果刀。

蘇金霞護住前胸,憤怒地盯着韓鵬。

韓鵬卻沒當回事,伸手抓住了蘇金霞內衣領口繼續催逼:“今天能不能還錢?”

“說了一萬遍了,不是不給你們錢,我是沒有!沒有!”蘇金霞不再哀求,她的眼睛裏似乎要噴出火來。

韓鵬的手抓住了蘇金霞的內衣領口,剛要用力撕下,但聽得客廳一聲慘叫。

韓鵬轉頭去看,見吳小虎捂着肚子彎着腰,表情痛苦。陳宏手持水果刀刺向嚴建軍,嚴建軍慌忙逃開,嘴裏喊着:“你敢動刀子!”

陳宏徑直衝向韓鵬,韓鵬慌忙應戰,抓住陳宏的手腕,兩人扭打在一處。

韓鵬下巴被劃了一刀,鮮血淋漓而下,他猛地將對手推開,搶了一把椅子擋在胸前,連連後退。

肚子中刀的吳小虎此時已坐倒在地上,嘴裏喊着:“鵬哥,叫救護車……”

蘇金霞推著兒子進了卧室。

韓鵬攙扶着受傷的吳小虎出了門。

卧室里,蘇金霞流着淚撥了110。

江遠回到辦公室以後沒多會兒,方靈敲門進入。

方靈掩上房門:“江總,軍哥讓我跟您帶句話。”

“哦?”

“軍哥說是請您放心,以後不會有麻煩的。”

“那就好——你第一天上班,感覺還行吧?”

“倒是很輕鬆,可就是沒什麼具體工作,老在辦公室坐着也挺無聊的。江總您還是給我安排個能做事的地方吧?”

“咱們集團崗位好多呢,你想幹什麼?”

“江總我是學財會的,要不我先去財務部打個雜跑個腿兒行不行?有點實事干,也能熟悉一下業務,每天還能到外面跑跑,不至於太無聊,您要是有別的事也可以單獨安排我。”

“也好,你去叫財務處的李主任來一趟,我正好有別事找他,順便把你的事跟她說說,看看她那需要人不。”

“好的江總!”方靈答應着出去了。

江遠的手機響了,他拿起話筒接聽,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

“你怎麼搞的?把人家逼急了吧?……你先好好養傷!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少干這個!我會幫你打招呼的……好了好了,你先好好養傷,別亂說別亂跑,我當然不會不管你。後邊怎麼辦我再打電話給你。我還有事,回頭再說!”江遠很不高興地結束了通話,抬頭看見財務處的李主任已經站在了門口,就揮手招呼他進來。

“江總,您找我有事?”李主任問。

“對,你準備五百萬,明天去參加一個拍賣會,我看好了幾幅畫,等下我把照片發給你,你去幫我買下來——注意保密,不要張揚。”

“好的。”

“還有一件事,你那現在缺人嗎?”

“咋了?有關係找來了?”

“也算是吧。”

“出納小馬懷孕好幾個月了,這今天正跟我商量要休假保胎呢。什麼人要來?跑跑銀行什麼的能幹不?”

“能幹能幹,是個姑娘,叫方靈,一會兒讓她找你去。”

“清代王翚《秋山楓林圖》,一百一十萬第一次!一百一十萬第二次!一百一十萬第三次!”拍賣師在台上高喊着,重重敲下了鎚子,“恭喜八號買家!”

又有幾幅作品被禮儀小姐隆重地端到台上,然後又被小心翼翼地展開掛好。拍賣師在旁高聲道:“接下來是我們本次拍賣會的重量級拍品,吳昌碩的花卉四條屏!大名鼎鼎的吳昌碩是清末民初的大畫家、大書法家、大篆刻家,是杭州西泠印社首任社長,集“詩、書、畫、印”為一身,融金石書畫為一爐,被譽為“石鼓篆書第一人”、“文人畫最後的高峰”。在繪畫、書法、篆刻上都是旗幟性人物,在詩文、金石等方面均有很高的造詣!我們今天上拍的四條屏,還是首次現身在拍賣會!看看今天哪位買家能有幸成為他的主人!好!吳昌碩花卉四條屏——起拍價三百五十萬元!”

底下的買家有人在竊竊私語,一個花白頭髮的買家對身邊的同伴說道:“這個要慎重,傳承不清楚,來路不明……上個月北京剛拍出去一個吳昌碩的四條屏,七百多萬呢!以前還有一千多萬的,這個才三百多萬,恐怕不是真的……”

“起拍價三百五十萬!三百五十萬……好,已經有人出價了!還有沒有?”拍賣師高聲喊道。

一個戴着棒球帽和一個大口罩的男子,舉了舉手中的牌子。

“三百六十萬!三百六十萬!”拍賣師喊道。

江氏集團財務部的李主任舉牌,同時沖拍賣師伸出四個指頭晃了晃!

“四百萬!這位先生叫價四百萬!還有沒有人買?四百萬!”

戴棒球帽的男子再度舉牌,向拍賣師示意四百五十萬。

“四百五十萬!四百五十萬!”

李主任舉牌,向拍賣師示意五百萬。

“五百萬!五百萬!這位先生看來是志在必得!”

戴棒球帽的男子起身離開了拍賣會現場。

“五百萬第一次——五百萬第二次……五百萬第三次!”拍賣師重重落槌,“恭喜23號買家!”

是的,這只是一場戲,戴棒球帽的男子和江氏集團的李主任都是來演戲的。戴棒球帽的男子是夏炎,李主任代表江遠,這場戲的總導演是唐宋。

唐宋把自己早年精心臨摹的吳昌碩的四條屏貢獻出來,讓江遠出五百萬買走,這樣,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向其他人解釋他的財富來源,而不必遮遮掩掩。他特意讓九爺逼迫江遠配合拍賣,就是這個目的。如果不這麼干,他有錢也不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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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鈔者之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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