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再見【配圖】
?第二章再見
雖然埃倫和查爾斯都極力低調處理,然而奧哈拉斯嘉麗和查爾斯漢密爾頓退婚的消息傳出來之後,還是轟動了整個佐治亞。()即便查爾斯親自出來表示,是他因為趕時間參加韋德漢普頓上校的部隊而和埃倫提出推遲婚期,姑娘們也都不相信——斯嘉麗的崇拜者眾多,查爾斯好不容易得到這麼一個機會,傻瓜才會這樣放棄了呢。
小夥子們雖然也不相信,卻很樂意接受這一個事實——所有的小夥子們都覺得,奧哈拉小姐一定是發現了自己的魅力,所以才會在緊要關頭和膽怯的查爾斯分開。布倫特和斯圖爾特兄弟倆抓緊戰前最後的間隙,整天找機會和斯嘉麗呆在一起,千方百計希望得到她的承諾。他們和她說,如果她能為他們等待的話,他們一定在一個月內把可惡的北佬消滅,回來陪她在慶功晚會上跳華爾茲。
斯嘉麗懷着悲哀的心情答應了這兩兄弟。她知道最後的結果,上輩子,塔爾頓家的四個兄弟最後都沒能從戰場上回來回來。
然而她無力阻止戰爭的到來。如果他們能夠平安地回來,這麼一點小要求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斯嘉麗親手做了兩條漂亮的綬帶系在他們的衣領上,看着兄弟倆興高采烈的樣子,偷偷轉過身去酸了酸鼻子。
“他們都是南方最英勇的小夥子。也許,上帝也會像對我一樣,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也說不定呢。這該死的戰爭。”把他們送上火車時,斯嘉麗艱難地安慰着自己,她現在覺得祈禱根本沒有辦法減輕自己對於戰爭的憎惡,戰爭帶來的記憶太可怕了。
帶着一種近於永別的傷感,斯嘉麗神情恍惚地轉身離開火車站。她不知道這樣一場戰爭對於整個南方意味着什麼,她只知道,因為這場罪惡的戰爭,她幾乎失去了所有兒時的玩伴,但也因為這場戰爭,她得以結識瑞特,那個硬生生擠入她生命的男人。
回到塔拉時,西下的落日正親吻着溝壑縱橫的棉花地,雞、鴨、鵝成群結隊,被揚着細木杆的黑奴從野地趕回它們的棚舍。
不等馬車停穩,斯嘉麗就從上面跳了下來,幸好黑媽媽這時候正在廚房張羅着晚飯的事情,不然她免不了又得直着脖子聽一段教誨了。
“普莉西,我的舞裙媽媽拿去繡花邊了,你去給我拿回來。”
斯嘉麗對着鏡子試着一件綠格子塔夫綢裙,這條紗裙的荷葉邊上還鑲着好幾條綠色的天鵝絨帶,穿上能讓她的眼睛顯出深翡翠色,更加靈動嫵媚。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裙子,只是緊身上衣的正面有一小塊油漬。以前她一直不肯用一個胸針別上擋住,擔心會在玫蘭妮面前丟醜,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知道玫荔不會這麼小心眼的。
因為她的摔倒和昏迷,讓感同身受的玫蘭妮覺得不應該在朋友受傷的時候,自己舉行盛大的婚禮,所以把和阿希禮婚禮推遲了一個星期,剛好就是在明天。
斯嘉麗因為戰爭的到來而煩悶,但還是很高興自己能趕上玫蘭妮的婚禮,上輩子她只顧着因為阿希禮傷心難過,一句祝福的話都沒有來得及和玫蘭妮說呢。
之後的一個晚上,在十二橡樹莊園燈火輝煌的客廳里,玫蘭妮漢密爾頓成了玫蘭妮韋爾克斯。那張平淡而嬌小的臉在周圍的千百隻閃亮的蠟燭下,顯得比平時光彩照人許多。
“親愛的,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祝福你和阿希禮。”
斯嘉麗從擁擠着的賓客們中間穿過,主動上前擁抱住了玫蘭妮。永久地失去一次之後,斯嘉麗再一次見到玫蘭妮,這個始終站在自己身邊,堅定不移捍衛着自己的密友,總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她從心底真心為她高興,希望她能夠得到幸福。
玫蘭妮挽着阿希禮的手向她道謝,她親吻了斯嘉麗的臉頰,眼睛裏煥發出幸福柔和的光芒。
“你的裙子真漂亮,親愛的斯嘉麗,可惜你沒來得及成為我的嫂子哪。”玫蘭妮在她的耳邊喃喃地笑,斯嘉麗伸手握了握她因為激動而有些發抖的小手,兩個姑娘默契地相視一笑。
其實阿希禮在當晚也十分英俊高大、風度翩翩,斯嘉麗反倒沒用特別注意。阿希禮對她來說,是上一世錯誤駐足的風景,現在已經成了遙遠的往事。
斯嘉麗在玫蘭妮的婚禮舞會上跳了一整夜,她悲哀地感覺到,這將會是在佐治亞的最後一次狂歡。
幾天之後,阿希禮參加的的騎兵連也出發去戰場了,他們在來火車站的路上途經塔拉,就順便來向斯嘉麗道別。
塔拉莊園的所有人,無論白人還是黑人,全都出來送阿希禮上戰場。玫蘭妮頭戴遮陽帽,圍着披肩,帶着手套站在丈夫身邊,渾身上下充滿了一家主婦寧靜端莊的氣質。
兩個姑娘再度擁抱到了一起,斯嘉麗依依不捨地向母親提出要送他們去火車站。埃倫一直很喜歡漢密爾頓家的玫蘭妮,覺得她是理想中女兒的形象,十分樂於看見斯嘉麗和她成為好朋友,對這個毫不過分的要求自然沒有拒絕。
熙熙攘攘的火車站中,玫蘭妮緊緊擁抱了斯嘉麗,險些沒把她勒得喘不過氣來。
“你上亞特蘭大來看看我和貝蒂姑媽好嗎?親愛的,我們歡迎你來,親愛的查爾斯如果休假,肯定也會上也特蘭大來呢。”
斯嘉麗扶着她瘦小的肩膀點了點頭,在玫蘭妮上了火車之後,和阿希禮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我會照顧好玫蘭妮的。”不等對方開口,斯嘉麗先下了保證,“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阿希禮用一種悲哀的目光環顧了整個火車站,深沉的憂傷在每一節滿載着士兵的列車上停留片刻,動了動嘴唇向斯嘉麗發出了一個“保重”的短語,轉身離開了站台。
現在火車站是每個城市最熱鬧的一個地方了,佐治亞州每天都有一趟趟軍列駛過,運送士兵們經過瓊斯博羅北上亞特蘭大和弗吉尼亞。士兵們穿着五花八門的軍裝,只受過簡單的訓練,裝備都不完整,卻個個興高采烈,高聲呼喊,彷彿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舞會和野餐。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流淌着驕傲的光彩,每個人都把滿腔的熱情投入到了這樣一場赴死的“偉大的事業”中。
斯嘉麗在一片混亂和喧囂中站着,漂亮的面孔上滿是困惑。耳朵里忽然流淌起了母親吟詠玫瑰經時的節奏,反覆念誦是啊呀啊呀的音節,柔聲細語吞吐出來的詞語,讓人在深沉的絕望中感到安慰。
“再見了,佐治亞的小夥子們。再見了,南方曾經的一切。”她在心中默念,冷眼旁觀站台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這不是我美麗而有勇氣的奧哈拉小姐嗎?”斯嘉麗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一聲無禮的輕笑從身後傳來。
天哪!
斯嘉麗幾乎是立刻轉過身來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兩隻放肆的黑眼睛帶着戲謔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她。
“噢,瑞特!”她不可抑制地出聲,感覺到了自己聲音的顫抖。
“斯嘉麗小姐如此親熱地喊出我的名字,真讓我受寵若驚。”瑞特改變了自己稱呼,誇張地按着自己襯衫上的花邊向斯嘉麗鞠了一躬,“我還以為您會一腳把我踢到鐵軌上去呢。”
斯嘉麗及時回過神來,自己見到瑞特是在太激動了,忘記了自己現在和他的關係並不好呢。十六歲的斯嘉麗,對偷聽了她對阿希禮告白的瑞特是深惡痛絕的。
“我是很想那樣做。”斯嘉麗故作輕鬆地說,“但是我不想因為你給自己惹上麻煩。”
“看來是我多慮了。”瑞特笑着說,黑眼睛裏閃着狡黠的光芒,“十二橡樹里的夢中情郎走了,我還以為我們勇敢的斯嘉麗小姐也被勾走魂魄了。”
這個放肆的傢伙,想必是剛才看見了自己和玫蘭妮送別的場面,又拿出她向阿希禮表白的事難為她呢。他的臉上掛着極有禮貌的微笑,嘴角卻掛着玩世不恭的嘲諷。
“巴特勒先生,我想我得走了。”斯嘉麗深吸一口氣,維持着平靜的姿態轉身,沒有忘記行一個屈膝禮。現在她的心在不聽使喚地顫抖,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拿來和瑞特鬥嘴,她必須趕快回家調整好心情,不然在瑞特面前一定會露餡的。
她不能讓瑞特知道自己喜歡他,斯嘉麗奧哈拉不能在一開始就輸給這個強大的男人。
而且她現在還無法平靜地面對這個男人。
和瑞特巴特勒重逢的第一次,斯嘉麗不爭氣地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