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原來是她
風鹿車被一股怪風所掀徹底失去控制，從半空中急速下墜，所幸四頭風鹿身為異獸，能力特殊，又自帶御風之能，在緊急關頭強行恢復騰空的本能，卸去了一部分墜落的慣力，車子帶着一行人搖搖晃晃地掉進了密林之中。
饒是如此，李長靖還是被摔得一陣氣血翻滾，他顧不上周身的疼痛，急忙爬起來，環視一圈下來，發現馬芊芊就落在他的不遠處，顯然也摔得不輕，玉容煞白，竟然連那張寸步不離的青色大弓都脫手了。
“馬姑娘，你沒事吧？”李長靖咽下湧上喉嚨的一口血，小心翼翼把她扶起來，自責道：“都怪我沒有駕好車……”
“別管我……”馬芊芊推了推他，望向風鹿車的方向，虛弱道：“去看她們……”
李長靖乍然驚醒，霍然回身直奔風鹿車，發現那四頭風鹿倒是無恙，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但車轅卻已折斷，導致車子側翻到一邊，車上的眾人全倒在地上，她們本就身中劇毒，這一摔就更是雪上加霜，常雨和小玉因為實力最弱，臉上早已蒼白如紙，連半點血色都沒有，雙目緊閉氣若遊絲，彷彿隨時都會斷絕升生機。
“該死！”李長靖心中大疼，從袖囊中拿出幾塊木材，重新將車轅修復固定，推正車子，然後把幾個女孩子逐一抱回車上，驀地全身一僵，皺眉地掃視着周圍，心中驚異道：“冰魅呢？”
這時馬芊芊也走了過來，很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蹙眉道：“冰魅前輩呢？”
“難道是掉下來的時候分散了？”李長靖心中大急，舉目四望了好一陣，仍是不見她的身影，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不遠的密林中，傳來一陣女子的咯咯嬌笑，心中一凜，索性取出星羅帕將徐懷柔幾人收起來，再把風鹿車放回袖囊之中，不顧林中的荊棘刺絆，飛奔過去。
“李公子，你停下！”馬芊芊伸手去抓他的手，卻抓了個空，心中更加焦急，但又怕李長靖孤身涉險，只得緊隨其後。
由於相隔不遠，兩人很快就來到笑聲的來源地，跨過一簇灌叢，前面立即出現了兩個妙曼婀娜的倩影。
李長靖晃了晃頭，這才看清離得最近的，乃是一個宮鬢女子，衣如霓裹霞繞，豐胸細腰身段異樣修長惹人，頭盤龍髻，耳懸碧墜，肌膚潤如明玉，星眸湛似秋水，顧盼間風情萬千，真箇天妃降世一般。同時她手中還握着把未出鞘的長劍，劍鞘燦爛奪目，竟好像是黃金鑄就，上面寶石密綴，繁如天河星辰。
惹眼的是，在她的細細蠻腰上繫着一條七彩流幻的奇異羅帶，而且左臂無袖，裸着一條膚光勝雪的藕臂，小臂近腕處繞着幾匝墨繩，繩上繫着枚暗金古錢，錢上鑄有兩翼，煞是奇特。
她雖然無法和前不久才見過的小妖后相比，但卻與冰魅不相上下，而且她們兩個還有一點相似的地方，那就是身上都有一種說不盡的嫵媚與妖嬈，只不過冰魅嫵媚多些，這女子卻是妖嬈多些。
而此時此刻，這絕色女子正手捏印決，不斷揮舞，無袖的手臂似嬰兒般白嫩，腕上的古錢互相碰擊，叮噹亂響，她不遠處有一女子，慵懶無力的斜倚在一棵樹下，猶自喘息不定，李長靖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冰魅。
“小冰魅，要論陣法機關和武技，便是你們三姐妹加在一起亦不及我，況且你又身中劇毒，勸你還是不要再與我動手了。”那宮鬢女子咯咯一笑，后移幾步，浮現在半空的一柄金色劍影直掠而去，竟然將冰魅身後的大樹一分為二，大樹轟然倒塌，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聲響，
“冰魅！”李長靖見她已經蘇醒，但卻極度虛弱，嘴角掛着一縷觸目驚心的鮮血，顯然是傷勢加重了，同時雙手掐訣強行結陣，但都沒有成功，不知怎地心中酸楚，大喊道：“你個惡婆娘是誰，還不快住手！”
冰魅和宮鬢女子一起向這邊看過來，冰魅驀然驚喜，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坐在地上。李長靖飛撲過去，將她一把抱住，心如刀割道：“你怎麼樣了？怎麼不等我就亂跑……”
冰魅無力抬手輕撫着他的臉龐，虛弱道：“笨蛋，不是讓你用雲戒與我聯繫么，怎麼還敢回來澤陽城？”
馬芊芊驚訝的看着二人，冰魅蒼白的嬌靨好像紅了一下，輕咳一聲，推了推，李長靖卻猶自旁若無人的抱着，憐愛地貼着她的雙鬢。不住輕蹭。
那宮鬢女子面若寒霜，哼了一聲：“你們倆未免也太放肆了，當我不存在么？”
李長靖一驚，連忙轉身道：“馬姑娘，你趕緊幫冰魅看一下，她虛弱得很。”
馬芊芊尷尬的點了點頭，查看起冰魅的傷勢。
“喲，剛才還摟抱得那麼親熱，怎麼就捨得放開了？”宮鬢女子用十分譏諷的語氣道。
李長靖不理她的嘲諷，沉聲到：“你到底是誰？冰魅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下這麼重的手！”
宮鬢女子怔了一下，望着他，不答反問道：“你就是李長靖？”
“是又怎麼樣！”
“難怪如此相似，竟然連名字都是一樣的……”宮鬢女子呢喃着，望着李長靖的眸子中竟然異彩連連，柔聲道：“果然是你，人家已經在澤陽城等你好久了，這就跟我走吧。”
“跟你走？”李長靖一呆，皺眉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走，你認識我么？”
宮鬢女子有些驚訝，望向冰魅道：“你什麼都沒有告訴他？”
冰魅咬了咬唇，竟然沒有出聲。
“罷了。”宮鬢女子竟嘆了口氣，盯着李長靖，緩緩道：“你認識冰姬么？”
“冰姬？”李長靖沒好氣道：“那樣厲害的人物，我怎麼可能認識，何況她已經兵解了上千年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叫冰靈。”宮鬢女子淡淡道：“冰姬是我姐姐。”
“什麼？！”李長靖瞠目結舌道，失聲道：“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冰靈輕笑道：“次宗的創世人便是我，如果不信，你可以問問你的冰魅哦。”
李長靖於是又望向冰魅，發現她低着頭不發一言，竟像是默認了。
“說來也奇怪，當年我與姐姐一起在李長靖那裏修習武技與機關陣法，你雖然作為他的轉生者，但輩分卻低了，再加上你又在冰魅那裏學過借形術，理應叫我一聲師祖才對。”
“套什麼近乎！”李長靖喝道：“既然你身為冰姬聖女的妹妹，那冰魅就是你的族人，你為何這般心狠，絲毫不念情義，你的心當真是鐵做的么？”
冰靈愣愣地看着他，輕咬唇吻，又搖頭勤工是那嘆：“有些人心腸比我何止硬千百倍，我不過是個無人垂惜的可憐人罷了。”說著眼圈一紅，正迎上李長靖的目光，遂又低頭，顧影自憐的看着自己的裙擺隨風搖動。
不知為何，李長靖竟然又覺得她有些可憐，惡毒的喝罵再也罵不出來，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語氣緩和下來：“你……你不要傷害冰魅，我也不會這樣大聲說你的。”
冰靈白皙如玉的一臂在李長靖面前滑過，攏了攏被薄汗貼在額前的一縷髮絲，淡淡道：“好了，你跟我走吧，我可以放了你的冰魅和其他人。”
“不要跟她走……她想要的是你身上的火髓。”經過馬芊芊短暫的醫治后，冰魅恢復了一點，勉力起身站到了李長靖身邊，一語不發的看着冰靈，目光掛滿了冷意。
“小冰魅，你若一味尋死，我成全你。”冰靈寒聲道。
馬芊芊也來到旁邊，輕聲解釋道：“這位便是我師伯，當年在教中的排名還在飛揚師伯的前面，集陣法、機關、陣法與一身，是當之無愧的修鍊大家。”
李長靖終於恍然大悟，看來就是因為這個冰靈身在澤陽城，冰魅才會帶着徐懷柔她們離開。
可是既然冰靈是冰姬聖女的妹妹，那豈不是跟那個真佛活在同一個年代了？這得一千多歲啊，人類真的可以活這麼長時間嗎……
冰靈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嬌聲道：“人家才不是一千歲的老太婆，冰仙決裏面有一種冰凍術，是可以自行封印的，睡一覺就能過好長時間啦。”
“看來又是一個跟真佛李長靖有瓜葛的女人……”李長靖暗暗想道。
“快點跟我走，趁着我還沒有反悔之前。”冰靈微哼了一聲，抬起了手中的長劍。
“你稍等一會，我交代一些事情就跟你走。”李長靖心念急轉，在此時此刻他居然出奇得冷靜。
冰魅焦急的看着他，輕輕搖着頭，李長靖回頭笑了笑，撫了撫她凌亂的髮絲，小聲道：“既然她是想要我身上的火髓，那就沒事，放心吧。”
李長靖拿出星羅帕，附在馬芊芊耳邊，輕聲叮囑了起來，但這舉動落在冰靈的眼中，更覺得自己在在這裏好像個多餘之人，妒恨交加，心中思潮翻湧，酥胸不住起伏，顯然是忍耐到極限了。好不容易按下強烈的殺機，暗道：“我不會讓你們這麼快活的。”
李長靖拍拍身上的塵土，若無其事的用傳音的方式對兩人說道：“冰魅，馬姑娘，你們趕緊去城裏找陸離，我身上有一個役妖令和妖聖的相……傳送符，自然有法子脫身。”
說完他也不顧她們同不同意，徑直朝冰靈走去。
“再看就要成望婦石了。”
望着李長靖依依不捨的回頭，冰靈冷笑道，“你說，我要不要先封了你的元力，再收繳掉你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寶？”
李長靖一驚，裝作鎮靜，不露聲色道：“你……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冰靈有些奇怪，自己被擒反而讓對方幫忙，並不答應，淡淡一笑：“為何要我幫你？我可是來捉拿你的。”
李長靖從她剛才的表現已經猜出，多半這個冰靈與玄玄子也有瓜葛，索性大膽的說道：“你現下要的是火髓，你該知道，我所求不過是所愛之人平安喜樂。我不知道你和李……和我前世有什麼恩怨，我們為何非要你死我活，各取所需也未嘗不可。”
冰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飄忽不定，讓人難以捉摸。過了一會兒，擺出了少見的嚴肅道：“或許你說的對，不過，你知不知道我要火髓是幹嘛，你沒了火髓又會怎麼樣？？”
李長靖沉默不語，不知是在深思還是根本不考慮這些問題。兩人沉寂了一會，冰靈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常態，用妖嬈的聲音薄嗔道：“好啦，小傢伙，說吧，要人家幫你做什麼？”
李長靖驚喜的抬頭看她，彷彿已經知道她一定會幫忙似的：“現在七絕界正在攻打巨竹堡，你這麼厲害，能不能幫我擊退他們？”
冰靈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自言自語道：“真是跟某些人一模一樣，這般奮不顧身的管他人閑事，卻是何苦？”
“這次七絕界派出的統帥是怒天大統領，大司祭董元霜先鋒突襲。你……若是覺得太危險，可以不去，但能否放我前往？如果僥倖全身而退，我再來找你。”
冰靈咯咯一笑，纖腰所系的七彩羅縑流光幻影，李長靖滿目期待地看着她。
“你的話，我半個字也不信。”李長靖心底一沉，既然沒有強援，便要想辦法脫身，“不過，幫你這個忙也無妨，我本來就要對付七絕界這幫厭物。”
李長靖興奮不已，差點就要要抱着她大叫，手剛伸出，又縮了回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
冰靈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好像對他十分熟悉似的，冷哼道：“嚯，這麼心急，不會又為了什麼姐姐妹妹的吧。”
李長靖被他搶白，不敢回嘴，只覺得臂膀被挽住，一縷甜膩香暖縈繞，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身在太碧頂端的巨巢之上。
“冰……”李長靖一時不知如何稱呼，直呼其名總覺不妥，雖然對方明確要抓自己，但他總覺得這個女子對他沒有太大惡意，至少跟七絕界的那幫人不一樣，思量一番道，“算了，我還是叫你師祖吧。”
冰靈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隨你啦，反正你也沒有好好喊過我一聲。”
李長靖心頭一悸，彷彿被什麼東西牽扯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酸，還有一絲甜。知道眼下情勢緊急，不敢再多想，凝神肅容道：“你我二人恐怕是不夠，我不想一會大戰時要你分心照顧，前日我偷聽到怒天和董元霜的對話，他們好像十分忌憚萬劫真君，不如我幻化成他的模樣，和你一起出現，說不定能奏奇功，將他們嚇退。”
“嚯嚯，萬劫統帥妖界聖御軍，你見過他孤身一人出行嗎，還是你能幻化百萬聖御軍給你壯聲勢？”這樣的主意，在冰靈眼裏，自然是如同兒戲。
李長靖捏了捏拳，沉聲道：“顧不得這麼多了，一旦他們重新奪回巨竹堡的資源與機關術，定會四下侵擾，戰事紛起，這大澤鄉再也無法太平了。”
冰靈被他說得動容，咬了咬唇，長嘆一聲道：“好！不管如何，我總是隨你。”說罷勾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輕聲道：“說吧，現在我們去哪裏？”
李長靖只覺手臂被擁入她身側，好不容易保留着心頭的一點清明，嚅嚅道：“我……我們還是先……趕緊去吧。”剛說完就覺得不對，這言下之意分明就是稍後再這樣纏綿。冰靈雙靨粉暈，少有的顯出小女兒般嬌羞，連忙鬆開了手。
“糟糕，我忘了一件要緊的事情。”李長靖跺腳恨道，“說了半天，我根本就沒見過萬劫真君，怎麼變化？”
“原來在吹牛。”冰靈咯咯嬌笑，耳邊碧墜不住搖動，更顯身形婀娜，“借形術的奧妙你還未能窺見十之其一呢，你的冰魅也沒學到家。小傢伙，看仔細了……”
半空之上——
迷鳥車中傳出董元霜妖媚的聲音：“一個時辰了，少谷主，你打算再讓我等多久？”
柳軒手捏法訣繞着一小片竹叢轉圈，臉色青灰，汗不住涔涔下，聽得此言，雙膝一軟，撲跌塵中：“大祭司垂鑒，非是小人不盡心，入口原本確實在此處的，不知那小妖女施了什麼邪法……”周圍只剩下了風擺翠竹的沙沙聲，柳軒聽得耳中，如同急切琴弦，每一記都撥弄在心頭，砰砰直跳，埋首跪拜，額抵塵間不敢抬頭，“或許已經有眉目了，斗膽請大祭司再賜片刻。”
迷鳥車的簾幕已被收起，董元霜起身端坐，好整以暇的四下看着風景並不着急，好像樂游原上帶着隨從踏春的貴婦人。柳軒慢慢起身圍着竹叢又忙了起來。
“不愧是妖聖的弟子。”冰靈笑道，“入口已經被移往別處了，這群蠢物怕是要尋上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