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才
程小雨愣了下，嘟了嘟嘴。
喬導有些樂了。
“小雨啊，何濤你難道不認識嗎？他可是咱國內比較有名的兩棲藝人，演唱雙全，他的水平還是很高的。”
程小雨哦了下，道：“我這個同學寫的歌水平也是極好的。”
這一下，把大家都逗樂了。
程小雨心地單純，在她進入學院之前，就有幾個知道其是華宇老闆女兒身份的人企圖利用她幫其遞歌，搭人脈……她從小在國外長大，不懂得國內人情，就拿上次來說，她班內一個學編導的男生，不知天高地厚，拍了個小視頻，自以為是的炫耀。
結果喬導問他什麼是蒙太奇，他一臉懵逼。
這種白痴，簡直是侮辱智商。
程浩然臉上有些不悅，但這麼多人在，他不好發作，本以為女兒已經懂得怎麼拒絕別人，以及人情世故，沒想到她還是這麼幼稚，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
“現在的傳媒學院，確實很難出現有才氣的藝人，年輕人都很浮躁，看懂五線譜就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了，不過也正常，我們年輕的時候也都很心高氣傲。”喬導徐然道。
何濤淡然道：“小雨妹妹大概是沒看過其他音樂大師的作品，其實國內很多專業人士寫的歌，並沒有走進大家的生活，相反，一些不入流的卻火了，也導致很多沒有音樂基礎的學子盲目跟風，寫的亂七八糟。”
程浩然有些贊同。
“話是如此，但也不能以偏概全，我們學院還是有真才實學的人的。”程小雨當然不開心，她自己也屬於傳媒學院的學生，怎麼能容忍別人瞧不起。
“好了好了，別耽誤人家時間了，不早了，我送送你們。”程浩然起身，努力壓着脾氣。
何濤笑了笑。
程小雨哼了聲。
“還是讓何濤看看吧，小雨也是受人所託，總得給同學一個交代。”喬導圓場道。
程浩然輕呵了下。
何濤走上前道：“小雨，能給我看下嗎？我雖然沒在國內讀過大學，但是在國外拿過音樂專業的學位，放心，我不會看走眼的。”
程小雨嗯了下，顏色有些好轉，咬了咬嘴唇道：“這首歌的曲譜是我拜託我們學院的歌神呂凌峰作的，有些地方可能不如我那個同學，只是因為時間原因，我那個同學並沒有給我完全的版本，只好臨時。”
“沒關係。”
何濤暗道，呂凌峰這個名字倒是聽過，在網上寫了幾首歌，就自詡歌神，簡直丟人，他寫的歌自己也看過，水平也就中等。而程小雨讓他替其同學潤色，可見他那個同學水平又是多渣！
已經想好了託詞。
何濤在心裏暗念了一遍：這歌，有些不妥，無論品質、格調、音律都很一般，不過，這個同學還是有潛力的，假以時日，或許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歌手。
何濤心想，反正我已經給足了面子。
不論你同學這首歌寫的多差，多爛，多麼慘不忍睹，我也不會直說這他媽明明就是一堆垃圾的話。
何濤接過歌單，剛看了眼歌名就笑了。
程浩然臉上的陰雲越來越濃，他這個女兒，又要給他丟人現眼了！
“這歌，有些……不……”何濤的託詞剛說出幾個字，陡然停住，眼睛立刻被紙上端正的楷體歌詞吸引住，字是程小雨寫的，很端正，顯示了其自小接受的良好教育，只是何濤的心完全被字詞的韻味拽了住。半晌，一句話發不出來，像是魔怔了般，死死的盯着紙面。
若不是喬導叫了他幾聲，他還沉迷在音律中，嘴唇微微發出輕呢的哼聲。
“這詞怎麼不全啊？”何濤恢復驚異的表情，像愛護文物般抱着歌單。
程小雨有些緊張的道：“這只是一部分，我那個同學說歌曲有些瑕疵，他要重新雕琢下再把完整的給我。”
何濤沉默了片刻，再次將目光盯在紙上，陷入沉思。
喬導有些疑惑，問道：“小何，這歌到底怎麼樣？”
程浩然也有些奇怪，按說他一個專業的詞曲者，一眼就能掃出歌曲的好壞及所以然，可是他盯着歌單足足看了十幾分鐘，還不發一言評價，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難道寫的太爛，以至於他不知道作何評價！？
何濤怔了下，道：“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歌曲！”
眾人都是一愣。
程小雨沒來由的有些心虛，倒不是擔心詞曲的質量，他完全相信江離的水平，當他在自己面前哼唱這首歌時，程小雨近乎陶醉其中，詞的曼妙，曲的切合，按說這麼美妙、古韻的歌詞，是很難譜曲的，但江離唱起來卻讓人覺得朗朗上口，可見你譜曲功底是多麼厲害！
“只是還有些疑惑，小雨妹妹，這首歌曲是出自你同學之手，還是那位呂凌峰同學之手？”何濤問道。
程小雨皺了下眉頭，她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說，是因為聯繫不到江離，而又對那首歌曲非常喜歡，不得已之下，才去拜託呂凌峰，在自己哼唱幾段下，勉強做出這首不完整的歌。
“這樣吧，你能唱幾句給我聽嗎？”何濤道。
程小雨點點頭。
回憶着江離那獨特的唱法，她思慮了幾秒，娓娓唱來。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
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瞭然
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
這種離愁別緒被描寫得更加婉轉細膩，隱藏得愈加含蓄而韻味別生，彷彿青橄欖在口，可以慢慢回味。宛然一出煙雨朦朧的江南水墨山水，水雲萌動之間依稀可見伊人白衣素袂裙帶紛飛。
何濤聽完，悵然道：“可惜，太可惜了。”
眾人都是一副驚奇，而程浩然在聽完這歌時，雖不知道這曲調是否吻合譜曲基調，但從歌詞上聽來，卻覺着不是一般人能作出來的。
“這歌不錯，聽起來，意境悠遠。論詞句，筆端蘊秀臨窗寫就的素心箋，走筆曲折只因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彷彿微風中靜靜流淌石上的山泉溪澗，清泠透亮而又蜿蜒迴環多有不盡之意。”喬導道。
程浩然不懂音律，但對文物還是比較懂行的，聽到歌名叫《青花瓷》，而詞中對其以“素胚”“仕女”“漢隸”等描摹了傳世青花瓷的風采，還是讓他頗為驚訝的。說明作詞人，下了功夫，並且對歷史很有自己的底蘊。
“何止不錯，簡直絕了！”何濤驚喜道，他眼睛瞥到上角的附註，作詞人：江離，作曲人：江離，呂凌峰。
何濤眉頭一皺，怎麼有兩個作曲者。
程小雨俏臉登時浮起笑意，但忽的，又暗暗有些失落，明明兩個人已經約定好再見，可是以後，恐怕都沒有機會了。這首歌她原本是想作好，留下紀念的，想到答應江離要替他鑒賞這首歌曲，也算是完成倆人的部分約定。
想不到，他真的是個天才！
連何濤都讚不絕口。
“這首歌堪稱絕唱，只不過你這個同學，哦，我指的是那個歌神呂凌峰，這麼好的歌，就不要找個隨隨便便的人來臨摹了！”
簡直糟蹋神曲，這句話何濤沒有說。
程小雨臉一紅，歌神在他嘴裏，竟然一文不值！？
何濤絲毫不介意露出自己對呂凌峰的不屑：“這麼好的詞，這麼好的曲，被他這麼一改，簡直不倫不類，小雨唱了前半句我就知道，你那位叫江離的同學是不可能按照這個歌單上譜曲的，呂凌峰簡直是自作聰明，在神曲上畫龍點睛，可笑。”
何濤正色道：“如果有機會，請介紹我和江離同學見一見。”
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怒批一個後輩，而且還是小有名氣的歌者，一向理智、高情商的何濤，這番表現讓大家都有些傻眼，看來這首曲子，是極好的！
程小雨悵然若失，她自問還有機會再見嗎？茫茫西京，兩個渺小的人類，偌大的城市，怎麼可能再見？
她只好頷首。
“天才，簡直是天才啊！”
何濤激動的道：“這個歌單，我能不能帶回去？既然你那位同學答應你，會把修改後的完整版給你，這一部分可否容我留着研究一下？”
“不行！”
程小雨立刻道，下一秒，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
這首歌是她和江離的約定，一個可能永遠也無法再赴約的約定，這個紀念，原本就是她的。
她如何割捨掉。
“不好意思。”何濤嘆了口氣，搖頭道，“果然是天才在民間，希望日後有機會能聽到這位天才的天籟之音。”
喬導忙道：“小雨，你剛才不是說，要把這歌作為主題曲嗎？”
程小雨猶豫道：“我，我還沒問過我那個同學。”
喬導笑笑，不再追問，畢竟版權屬於個人，他一個大導演，怎會屈身去和一個不知名的作者商量，儘管何濤表現的很驚喜，那與他的電影也無什關係。素來都是一部電影撐起幾首熱曲，沒聽過哪首歌能把一部電影帶火，如果這首歌的作者知道他們有意想借用他的歌曲，八成樂不墊的白送過來。
喬導對程浩然道：“程總，看來小雨身邊有個不可多得的高才啊，有機會，我也想見見，時間不早了，那我們就先走吧，不打擾你們休息。”
程浩然起身相送，出於禮貌，目送眾人直到離開。
坐上車，何濤立刻打電話給經紀人，言語急迫。
“幫我查下電影學院一個叫江離的學生，儘快聯繫到他，無論花多少錢，我們都得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