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聘

叭噠叭噠叭噠....

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聞聲望去，十六匹來自西域的盜驪馬整齊的排列在下聘隊伍的前面，今天是左緹家給樓家下聘的日子，當朝最權貴的樓家和左緹家馬上就要結為姻親之好。

下聘隊伍正浩浩蕩蕩的穿過江南城最熱鬧的市集，這場面讓兩側百姓紛紛停下來觀看。

馬匹後手執禮器的人每隔五十步就會敲擊一下，嘴裏大聲吆喝。

“左緹家大婚，全城同慶！”

有人小心議論着什麼，這是王上家大婚才吆喝的！恐怕整個江南城也只有左緹大人有這個膽量。

隊伍這氣派，這威嚴，這肅穆，怎麼看都是皇家陣勢，真是何等了得。

樓府大門大開，三個管事站在門口迎接。

中土國嫁娶繁文縟節眾多，左緹家和樓家這樣的門閥世家更是如此。待下聘后，再過幾日是迎親，左緹家會在府里設宴，三天三夜的宴席，以及各種民間藝人，難怪這些日子江南城多了好些打扮怪異的人。

府內一群小廝圍着聘禮嘖嘖稱嘆着，琳琅滿目的西域寶貝在陽光下璀璨奪目。

“誒呦喂，都快過來瞧瞧，你看看這顆紫珠，觸手升溫，色澤剔透，據說這是坤厥一等一的紫珠，怎麼樣，從來沒見識過吧。”

“讓我瞧瞧，讓我瞧瞧。”

“你們都瞧半天了，我都還沒瞧上呢。”

“沒規矩，快點放回去，入庫收好。”樓家的總協滿富一來，小廝們都各司其職去了。

一個全身碧色緞裙的年輕女子，她從拐角的花井跑過來，嫌裙子絆腳，一路提着裙子小步快跑在很少人走的小路上。樓家是當朝的詩書名門，家裏忌諱下人神色慌張，腳步匆忙。

“小姐，小姐，來信了，來信了。”翠英喘着粗氣跑了進來，一進門先轉身，看左右無人，把門關嚴實。

樓柯急不可迭的把信拿過來，這半日，為了這封回信心裏沒有片刻安寧，前些日當知道父親把自己許配給了左緹將軍的三兒子左緹明軒。得知此事她便寫信給秦慕白，希望他能帶自己離開這裏，她不在乎什麼樓家四小姐的身份。

拆開信，往日裏秦公子都會在信封里放些乾花，信箋會浸上花香，但是這次並沒有，並且字也只有寥寥幾行。

讀了信，一雙纖細的手臂無力的垂下來，兩行淚水滑過鵝卵般的臉龐。

看到這光景，信上內容也猜出幾分。

“小姐，你別嚇我，你別嚇我啊！”翠英怕她想不開，像小說里說的那樣尋了短見。

“以後我可怎麼辦呢！”

“小姐，你們是不是已經....”

“沒有，別瞎說....”

“那還好，那我放心了！”

樓柯是庶出，能嫁給左緹家的三兒子是由於容貌出眾。左緹明軒的母親是正室，為了讓兒子收心才選了樓柯。

因為這諾大江南城裏誰人不知樓家四小姐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好啦，你扶我起來吧。”

“好嘞，小姐。你別再想秦公子了，這個負心漢配不上小姐您。”

“嗯，不想了。你看，我沒事兒了。”她不是任性的大小姐，母親只是一個三姨娘，想不開只能忍着，反正這些年都是這麼過的。

“小姐，這信怎麼辦。”

“燒了吧，連同其他的都一併燒了。”

她看着那些信，瞬間變成烏黑的灰燼，曾經信箋上的香味似乎還聞得到。往事一幕幕的縈繞在心裏。秦穆白是父親的門生。他第一次遇到樓柯的時候便驚為天人，心想世間還有這麼美貌的女子，之後倆人就讓翠英幫忙，飛燕傳書。秦慕白每次來府上都會帶一包蜜餞給她。

要說那信上寫的，心裏忌憚的無非就是錦繡前程罷了，一定要冠冕堂皇的說一些自己配不上她的話，不經事，人心就難以分辨。

樓柯把之前所寫的信都燒了，樓柯賭氣想，難道就他秦慕白在乎錦繡前程嗎？自己是庶出的身份，能嫁到左緹家也沒什麼好委屈的。是她自己錯信了秦慕白，以為他是個真心人，此時看清了，也是好的。樓柯這樣安慰自己，可是心裏不免還是有些過不去。

樓柯就被母親喚了去交代大婚的事，她把眼淚擦乾，一直走到了母親房門外，還沒進去，聽到父親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婦道人家，婚配的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以為我們是普通人家，這是甚至關係到王上和朝廷安危，你懂不懂！”

對於父親這番言論，樓柯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她雖然身處深閨，可是關於左緹大人功高蓋主的言論，早已滿城風雨，聽父親這樣說，難道這場婚姻根本就是父親的謀略嗎？

樓文定乃是金夏王朝的衛術，統領百官，僅一人之下。父親為了對朝廷忠誠，甚至連女兒的終身大事也當成了犧牲品。

可是，如果左緹大人謀反，自己不也一同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