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雷雨下
非人非神亦非魔,大道不計甲子年。
混沌豈為人力開,萬物與我並天生。
······
薄霧散開,成廣靈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拖着的正是震隱的軀體,他的胸口被擊穿,鮮血已被凍氣封住,不再有鮮血流出。成廣靈將震隱丟在北玄真君的腳下,他身上的青鱗已經褪去,身上多處有傷痕,但是他的雙眼依然陰鷙狠毒冷冷的看着北玄真君。
北玄真君面色略顯難堪,他腳下一震,地上的冰層破碎,身後的雲天六衛走出四人將震隱抬了下去。北玄真君向前走去,他面露笑意道:“好好好,年輕人修為不差,難怪有狂妄的本事。”
話方落下,北玄真君的手中浮現一柄長約三尺的漆黑鐵尺,一層赤色火焰在鐵尺上燃起。就在鐵尺出現之後,方圓十丈之內俱有焦熱之感,地上的冰屑瞬間化為水氣蒸騰而上,猶如雲霧一般。
成廣靈見狀右手劍指眉心,一點青光在他的眉心浮現,一柄青色的劍從他的眉心中被抽出,劍柄方見青潤之色,這青潤這色向著劍尖慢慢變為白色,直至劍尖已經是純然的白。
北玄真君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之色,他道:“雨師竟把位列地堂十二兵的天雨極化傳給你了,看來他當真是喜愛你極了,他若知曉你的死訊又會是何等模樣?”
成廣靈冷哼一聲持劍率先攻向北玄真君,他歷經方才與震隱一戰,真元竟絲毫不見有耗損之象,反而是愈見高漲,竟是隱隱約約能有與北玄真君分庭抗禮的意味。一手雨道劍訣更見冰冷霎寒,完全不在北玄真君的烈焰之下,兩人相鬥間水氣由雲轉冰,由冰轉雲,縹緲如同仙人臨塵。
北玄真君不欲久戰,尺下真元猛提震退成廣靈,猝不及防的成廣靈一時受創,嘴角有鮮血溢出。北玄真君見狀再贊一掌,赤焰烈掌擊在成廣靈的劍上,令他再次向後退去,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劍痕。
功體受創的成廣靈自知不是北玄真君的敵手,而他體內真元已從方才的熱漲中慢慢消退,他更不是功越五境的北玄真君之敵。當下心中便已生了退意,誰知北玄真君早已猜的他心中所想,掌中鐵尺化出數十道劍影將他困在其中。
成廣靈冷眼觀覷不得其中奧妙,欲一力強破,天雨極化綻放瑰麗青白神光,凍氣成雪,盈滿天地,雪花不斷飛入劍中,再由劍內飛出化作犀利劍氣迴旋四野。劍氣不斷攻向周圍封鎖的鐵尺,鐵尺上的火焰慢慢變弱,其中有數根鐵尺上的火焰已經完全熄滅。
雪飄人間。
卻見北玄真君凌身重天,雙掌重合納天地至陽至剛之氣,分開的雙掌間浮現一顆赤金色的太極圓球,一道道玄陽真氣不斷向圓球內湧入,太極圓球不斷漲大,數個呼吸間已是三丈之巨。
北玄真君單手托着太極圓球,眼見下方劍陣已快要被破,沉聲一喝道:“玄威鎮山河。”
只見北玄真君掌中赤金太極圓球分化而起如雲盤強壓而下,還未臨近便已倍感壓力,成廣靈方才破去劍陣已耗費八九元功,此時哪來有力氣一抗這等剛猛無極的招式。他單膝跪地,以口嗆血,唯持劍方能不匍匐於地。
就在成廣靈危在旦夕之刻,忽聞天際西北方向昊光衝天,一道虹橋自遠處橫空架來,虹橋落在成廣靈的身上,令成廣靈身上壓力驟減,降下的赤金雲盤在無形中消弭化散,一人自虹橋上緩緩踱步走來,巋巍詩號聲響徹天地之間。
“非人非神亦非魔,大道不計甲子年。
混沌豈為人所開,萬物與我並天生。”
來人身穿極為整潔乾淨,裁剪得體的衣裳,外穿黑褂,內穿白袍,脖間掛着一串天青色的珠串,頭戴紫金冠,一雙沉沉的眼看不到底,劍眉始終平靜,薄薄的唇勾起一抹笑意。
正是一直沒有出現的雨師。
雨師來到成廣靈的身邊將他扶起,他看向已經落地的北玄真君,又環顧四周來回踱步道:“北玄真君駕臨寒舍,有失遠迎也無需如此動氣,竟將吾苦心經營的雨都毀掉,還要傷及吾弟子之命,是否也太不將吾放在眼裏了。”
說到最後,雨師身上已經散發出了一股泠然的寒意,好似隨時要與他開戰,但是這股泠然的寒意很快便消散一空。
雨師轉而又道:“此事確實是吾失禮於真君,還望真君莫怪。”
北玄真君見雨師話中有話,他一時難以猜測雨師究竟是要為何,他不由試探道:“是本座下手重了,本座封掌教之命巡視各地,恰聞陰司地命夥同陽星天曜毀我地母長城以及封天劍陣,特來一問雨師其中緣由。”
雨師笑道:“既是如此,還請真君移駕棲仙樓一談。”
北玄真君思索一會道:“好。”
······
李千燁醒來之時發現他已經身處歸境的太玄山之下,四周卻不見他兄長的蹤跡,只有一封書信被放在他的懷中,李千燁展開書信,只見上面寫道:
“弟千燁親啟,
兄千雲甚念之。
余竊聞太行之陽有盤谷。
盤谷之間,泉甘而土肥,草木叢茂,居民鮮少。
或曰:“謂其環兩山之間,故曰‘盤’。”
或曰:“是谷也,宅幽而勢阻,隱者之所盤旋。”
兄千雲願居之。
窮居而野處,升高而望遠,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
采于山,美可茹;釣於水,鮮可食。起居無時,惟適之安。
與其有譽於前,孰若無毀於其後;與其有樂於身,孰若無憂於其心。
車服不維,刀鋸不加,理亂不知,黜陟不聞。
大丈夫不遇於時者之所為也,我則行之。
故友燭山聞其言而壯之,與之酒而為之歌曰:“盤之中,維子之宮;盤之土,維子之稼;盤之泉,可濯可沿;盤之阻,誰爭子所?
窈而深,廓其有容;繚而曲,如往而復。
嗟盤之樂兮,樂且無央;虎豹遠跡兮,蛟龍遁藏;鬼神守護兮,呵禁不祥。
飲且食兮壽而康,無不足兮奚所望!
膏吾車兮秣吾馬,從子於盤兮,終吾生以徜徉!”注①
李千燁通篇讀後淚水不覺流了下來,他已明白兄長之心意,他的兄長已經厭倦了江湖武林之間的鬥爭,寄情山水之間,不然也不會留此書信於他。只是他的心中萬分悲傷,他不明白他的兄長究竟遇到了何事,竟不顧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炸死逃離玄門,隱居到了這裏。
他的腦海中想起往日與李千雲在玄門中的種種,自從他的兄長外出執行任務后,每次回來都是眉頭緊鎖,憂心忡忡,每當他問起的時候,他總是說無事,無事。
若真的無事,他們又怎會相見不相識。
李千燁將書信收回懷中,他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正欲準備動身前往太玄山拜會清洪子,身邊傳來一聲顫鳴之聲,李千燁回頭望去只見一柄漆黑的兵器躺在地上,如槍長卻又行似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兵器。
他慢慢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鳳羽斬,只見鳳羽斬的鋒刃上亮起了一抹白芒,同時鳳羽斬之中恍若有一道道觸手伸入李千燁的體內。李千燁嚇得連忙將手中的鳳羽斬丟棄,鳳羽斬給他的感覺極為不詳,如同要將他吞噬。
落地的鳳羽斬上的那抹白光漸漸消失,重新變為了漆黑之色,李千燁不敢再去觸碰鳳羽斬,但是此物極為不詳,他又不願此物流落此地為邪人所得。再三思索之下,李千燁雙手結印將鳳羽斬封住,這才放心即將鳳羽斬撿起,準備找一處偏僻無人所在將其丟棄。
李千燁上得太玄山這才知曉他的師尊北玄真君也來到了此地,但現在他們皆是在玉玄峰上不在太玄山,李千燁又復往玉玄峰而去,鳴玉山莊的莊主清微道人告知他北玄真君也已出去了。
此時恰逢清洪子,純陽子以及雲煥子三人得勝歸來,雲間白野雖是清洪子的弟子,但是他年幼時曾被清洪子送至九陽玄門內潛修玄陽道法,故與李千燁與他倒有幾分交情,兩人故友相見分外欣喜。
互相說了一些近來的遭遇,都不由心生唏噓之情,當聽聞李千燁死裏逃生從陰冥鬼地歸來時,心中更是大為震驚,他不禁搖頭嘆道:“李兄竟還有這般神奇的經歷,當真讓人感到匪夷所思,李兄說的九轉還陽訣又是何等神妙的法訣,竟能讓死人還陽。”
李千燁道:“此法訣雖是神妙至極,卻並非我玄陽一脈應當修得的,故此我打算廢去此功重新修鍊。”
雲間白野勸道:“李兄大可不必如此,聽聞李兄所說其中還飽含有玄陽道法的真義,何不試着將其轉化為玄陽真氣,再輔以不滅玄陽道中的道法煉之,將其完全收納歸於己用化作玄陽真力。”
李千燁思索了片刻道:“單憑我一人之力恐有些勉強,若是救助於師尊,以師尊他老人家的脾性又要問我這些日子來究竟發生了何事,到時他老人家又要未我擔心了。”
雲間白野笑道:“這也簡單,玉玄峰後有一昇陽池,雖被北玄真君耗去其中八九陽力,倒也能用之,好友可去與師尊一借,定能助好友蛻變成功。”
李千燁點點頭道:“也好,若等師尊回來見我如此,定會追問其中緣由,不如早日將其轉換,免得師尊疑心。”
李千燁貴為北玄真君嫡傳弟子,他出言借用昇陽池,清洪子自然沒有不借的道理,他只是告誡道:“昇陽池中所蘊含天地至陽之力,你切莫貪功冒進強行吸納,對你的功體會有損傷。”
雲間白野在一旁笑道:“師尊放心,李兄不過是想藉助昇陽池錘鍊功體,他這些日子來久在天淵行走,恐有邪氣入侵,這才需要昇陽池之助,更何況還有徒弟我在一旁護持,不會有事的。”
清洪子點點頭道:“那就好。”
······
鑄雷山城,中央城闕。
雷君爽朗大笑着走入鑄雷殿之中,早已等在殿內等候的震旦帶着諸多弟子,在雷君不如殿內之後齊齊跪拜在地上,同時道:“參見雷帝,恭賀雷帝神功大成,雷帝萬年。”
雷君走至寶座之上,他看着下方臣服的弟子們,讓他心中生出了一股錯覺,天下盡於他掌中。寶座上的雷君俯視下方弟子,並未發現他最小的弟子子玄,出聲問道:“子玄何在?”
殿外有破空聲傳來,一聲龍吟之聲響徹朝野,只見一道五彩流光自殿外奔了進來,光芒散去之後一隻神駿異種落於殿內,龍首,鹿背,馬蹄,麒尾,雙眸神采煜煜,張口吐氣間隱有雷霆涌動。
這隻神駿異種的背上坐着一人,正是雷君方才口中的子玄,子玄坐於異種的背上英姿煥發,他笑着望向雷君道:“師尊還恕徒兒來遲之罪。”
子玄跳下異種的背,牽着異種來至雷君座下,他單膝跪地道:“師尊,此乃雷首超光,是徒兒自十萬大山中的雲夢雷澤中尋來獻與師尊的,以賀師尊神功大成,不再受制於陰神陽帝。”
雷君大笑着走下寶座,他來至子玄身前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還是我兒最懂吾,一直以來吾缺少一坐騎,子玄此舉正合吾意,你們也都起來吧。”
震旦看着子玄他的手一隻握緊縮在袖內,他的心中憤懣難平,無論他做都少事情都比不上子玄的一些小心思,也始終得不到雷君真正的信任。在他的心中一直對他有幾分疑心,現在震雷部被滅了,
雷君再次走回寶座之上,他看着下方臣服在他腳下的弟子,目光再越過大殿看向了山城,連綿數十里的城池,他是這裏最大的王。不過很快,他就要成為天淵內最大的王,再繼而成為歸境,中土神州,甚至他的指掌還會伸向域外。
等着吧,他總有一天要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仰視他,他要完成先輩未完成的壯舉。
劍族,亦要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