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萬全之策
懷中的人忽然離開,如羅柏錫只覺得心裏微微一空,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往常的神態,挑起眉梢,笑道:“為北狄獻出生命是他們的榮耀,戰場上的生死由命。阿珺大可不必擔憂,本王既然帶你走,那必然是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
萬全之策?他來一趟大靖,掀起的驚濤駭浪和他擄走一個大靖女子相比,誰會在意呢,最多留下一個風流不羈的笑談而已。如今大靖內亂,給北狄留了喘息的時間,如羅柏錫立下大功,必然會得到北狄王的重視。
有功的王子宮裏藏一個大靖美人,壓根對他構成不了任何威脅,如今她被壓制了內功,武功全失,葉家的女兒成了王子的戰利品……
葉舒珺心裏不恐慌是不可能的,她強壓着顫抖,冷哼道:“王子如今功高蓋主,不怕成為眾矢之的嗎?“
話音一落,如羅柏錫的神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鎮定自若,哪怕只有這一瞬間的變化也被葉舒珺捕捉到了,她這才心裏安定下來,看來她有了轉機和籌碼了。
如羅柏錫顯然並不想和她談論有關北狄的事,他轉了轉指環,忽然抬起頭笑道:“阿珺不想知道你那個忠誠丫鬟的下落嗎?“
小滿?!
“你把她怎麼樣了?“葉舒珺緊緊蹙眉,低聲喝道。
這才是他想像中的樣子嘛,如羅柏錫很反應地看着葉舒珺着急的樣子,得意地笑道:“你藏得很好,可你這個丫鬟實在太忠誠了,居然帶着傷追了過來,阿布德可不像本王這般憐香惜玉,險些要了那個小丫頭的命。“看葉舒珺的臉色都白了,也不再戲弄,美人好不容易醒過來,他可不願意每天對着一個沉睡的人。便繼續道:“後來來了一群南疆人把人救走了,本王瞧着為首的是個姑娘。“
是阿九!葉舒珺也想不到阿九怎麼會出現,而且身邊還多了南疆的人,但不管怎麼說小滿有救了那便好。
如羅柏錫看葉舒珺瞪着她,心裏十分舒暢,笑道:“本王知道那個丫頭是你喜歡的,所以她後來幾次想要救你,本王都未曾命人下殺手,再過兩三日便到我北狄境內,這幫南疆人已經不敢再來騷擾,你也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了。“
葉舒珺自然知道自己這次落入他的手,不會輕易再被放走,原本她與小滿逃出趙昱定的手裏,也未曾想好去哪,可剛剛她已經想到了去處,那就是北狄!如今的大靖在趙昱定手裏,正兒又太小,沈知譽並沒有實力對抗,與其以卵擊石,不如讓趙昱定和慶王先鬥着,她在北狄另外謀划。
“如羅王子,本縣主一直嚮往北狄的風光,這次倒是個好機會去看看。“葉舒珺看着如羅柏錫意外的眼神,輕笑了一下,“不如,我們好好坐下來談一談王子日後做了大王的事。“
如羅柏錫心中一動,看着眼前笑眼盈盈的女子,權衡一二后爽朗一笑,“願聞縣主一言。“
阿布德坐在前面,忽然聽到身後馬車內的笑聲,如同見了鬼一般,他都準備好了萬一嘉明縣主自殺,或者刺殺王子,他得隨時出手,現在馬車內這氣氛是怎麼回事?莫名覺得身子一寒,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葉舒珺這個女人十分危險,以後定要敬而遠之。
三年後。
紫燕山腳下的一個鎮子上人聲鼎沸,今日是乞巧節。
知君書院的門扉方開了一掌寬,外面就傳來一陣陣女子的聲音。
“快來,快來,行知先生出門了。“
門開了,卻不見人。大家紛紛低頭望去,原是個可愛的小人兒,約莫三歲左右,圓乎乎的小臉蛋上,兩顆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可愛極了。
眾女子看了煞是歡喜,抬手喚他:“正兒,快來。有好吃的糖果。”
正兒抬腳還未跨過門檻,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輕咳,“正兒......”
聲音落在旁人耳中聽着溫潤,卻讓這黃髮稚子渾身一激靈,他飛快地縮回跨出的腳,趕緊回身立正站好:“夫子好。”
這位夫子,也就是眾位女子口中的“知行先生”,是隱姓埋名於此的沈知譽。
正兒就是先帝趙昱宣與紀皇后之子趙霖辰。
三年前,紀皇后臨終託孤,將襁褓之中的嬰孩託付於葉舒珺。
不過,葉舒珺三年前下落不明,孩子一直由沈知譽親手照料,生活方面有慧娘照料,習武有任隱,學識禮儀沈知譽從不假他人之手。
“先生,先生今日可有約?”人群中有膽子大的女子出聲詢問。
沈知譽這才把眸光從正兒身上稍稍挪開,瞥了一眼含羞帶怯的少女,“今日書院正常,在下無暇他顧。”
一句話就將後面的可能性全都堵得死死的,偏偏那女子不死心,仍說道:“先生一年中都沒有休息的日子,今天就休息一日,也未嘗不可。”
誰料,沈知譽沒有再看向她,衝著正兒伸出手,“走,回去用膳。”
看到這種情況,外面的一群女子心中又失落又暢快。
果然,今日還是這般結局。
自打一年前,知君書院開門,知行先生露過臉之後,這種情況日日出現。
不過一年來,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同他講上兩句話。
今日是七月初七,書院的孩子都放了,只剩沈知譽和正兒兩人。上完早課後,沈知譽便讓正兒去找小凡去玩了。小凡是慧娘的孩子,與正兒同歲,二人情同手足。
七月的天氣,上午還泛着灼人的熱氣。
沈知譽坐在窗邊的案前捻了一支紫毫,提筆寫信。
這是第四十二封,離開葉舒珺之後他一月一封信,開始期盼着能得到她的消息寄予她,後來就成了念想。
“珺兒如晤:
今日乃乞巧節。日前,吾偶然憶起滅蝗一事二三,甚感慚愧。不知珺兒為何不曾告知於吾。還未憶起全貌,盼再見之時,珺兒親口告知......”
寫着寫着,沈知譽竟不知該如何寫下去,墨水洇濕了信紙,他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