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第四十章 帶上二人
中部第四十章帶上二人
夏侯悌已經在射場呆了一下午,他不斷重複着抽箭、舉弓、搭箭、開弓、射出、再抽箭。。。一連串機械而重複的動作,眼睛卻根本沒有看靶子,他不需要瞄準,每一箭依然一定命中靶心。場上幾個小侍不斷地跑來跑去,忙着換靶、拔箭。綠柳則負責把裝好箭的箭筒及時放在夏侯悌的身後。
上次來這裏射箭,還是數月前韓悅養傷期間,為了恢復他的臂力,帶他來這裏練習。其實有件事,夏侯悌一直沒有和韓悅提起過,甚至曹弒都不知道。那就是早在四年前,夏侯悌就查閱過所有關於琅琊七子的檔案,知道有一個失蹤的智子,有一個永遠隱身的第七子,還有一個洛子。初遇是在荊州的荊襄酒樓吧。依夏侯悌的秉性,絕不會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下屬大打出手的,更何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那一次他是藉機故意想會會這位洛公子,心裏想像了很多次關於他風采如何如何,見到時還是有些意外。
夏侯悌邊射箭邊糊亂地想着,不知不覺想起上午去見長陽長老時的情景。
“你真的決定再入復生殿?”長陽長老聽到夏侯悌的決定,目光中露出一絲疑問。
“是。”夏侯悌依然畢恭畢敬地跪在被囚禁的長陽長老面前。
“你相信那人所說?復生殿裏真的有辦法?”他口中的“那人”是曹壑。
“不確定,但必須一試。”
“你確定這次還可以出得來?”
“不確定,但必須出來。”夏侯悌的語氣中依然帶着篤定。
“可想過你現在責任之大?為一個人值得再次冒險么?”
“不是為一個,而是為千個為萬個。”夏侯悌面具背後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光。
“好吧,既然你意已決。若真要去,最好帶上二個人。”長陽長老嘆了口氣說。
夏侯悌微微抬起頭,和長陽長老對視了一會,然後點點頭,表示接受他的提議。二人沒有再說話,夏侯悌拜了一下,起身離開。這次來找長陽長老的目的達到了,他要的就是這個答案。
長陽長老口中所說的二個人,夏侯悌從他眼睛裏讀到:一個是那位知天命的智先生,智先生通曉萬物,可窺破天機,帶上他確實會有用,這個不意外。另一個竟然是讓他帶無極長老去。為何要帶無極長老,原以為他會說帶那個復活人曹壑進去。也許是長陽憎恨無極背叛他?
想到此,他的眉頭一皺,一支箭差一點沒有命中靶心。他停下手,問:“多少支了?”
綠柳在一旁回復:“已經射了99支了。”
夏侯悌把手裏的弓放回弓架,說了句:“收了吧。”轉身走了。
曹弒是半夜被叫起來的,下屬說綠柳來請他去靈淵殿。曹弒心一驚,莫不是那子的命要。。。他顧不得其他,抄起兩支血瓶,猶豫了一下,索性把現存的五支血瓶一併揣入懷中,顧不得綠柳是否跟上,飛一般奔向靈淵殿。
靈淵殿靜悄悄的,沒有什麼異常,更沒有一點燈光。他有些緊張,輕輕推開正殿的大門。
“進來吧。”漆黑的正殿裏傳來夏侯悌空靈的聲音。聽語氣不像出了什麼大事,曹弒鬆了口氣,暗自苦笑了一下,閃身進了正殿。
正殿沒點燈,但還是依稀有些星星點點的光亮,他環視了一下殿內,床上依稀可辨躺着人,他走過去摸摸了氣息和脈搏,還算平穩。夏侯悌呢?他沒在屋內?那剛才的說話聲從何而來?
“上來吧。”聲音再次從大殿空靈的上空響起。曹弒順聲音抬頭,原來大樑上分別有一高一矮兩個暗影,肯定是夏侯悌和那位智先生沒錯了。曹弒飛身也上了大梁,才看到上面竟別有穹奧。
在之前夏侯悌身陷亞境時,曹弒來過靈淵殿查探過,那時他發現床的上面垂下的錘擺。而現在,這個垂擺已經移到了大殿屋頂的正中,錘擺下面是一大塊被撐起的幕帳,鋪滿白色的細沙,四角被平整地固定在黑暗中。而整個屋頂已經變成了蒼穹,有數十個閃着微光的星斗。看來是他們二人刻意佈置的。
曹弒選了個離他們一丈開外的地方也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說道:“大半夜叫我起來就為了看星星?”
“不喜歡?”
“當然喜歡。”曹弒故意打了個哈欠。
錘擺帶着淡藍金屬光澤在幕帳上方徐徐搖晃着,開始很慢,慢得讓曹弒有些犯困。
“來了!”夏侯悌輕呼一聲。把已經睡意朦朧的曹弒一下子驚醒,他定睛一看,不知何時,錘擺已經開始加速,而且越擺越快,光影也變成道道藍弧,劃破黑暗。
錘擺的尖部在幕帳的細沙上劃出道道規則的橢圓形軌跡,不知劃了多少道以後,錘擺又開始慢了下來,最後終於停下來了。夏侯悌和智先生盯着幕帳上軌跡,對照着殿頂上的星宿,仔細觀看。
“原來如此。“看了半晌,夏侯悌喃喃自語。
”看出什麼?“曹弒問。
”未央殿。“夏侯悌指着軌跡最密集的一處說到。他大概猜出一點為何長陽長老說要他帶無極長老進復生殿了:亞境下次出現的位置原來在未央殿。
此時此刻,同樣有一個錘擺陣法,在百裡外陳留王宮的悅覽閣,陳留王曹勱的書齋。
幽靈般的未央長老站在沙盤前目不轉睛地盯着錘擺晃動的軌跡,越看越興奮,越看越緊張。
而另一邊龍書案前坐着依舊神情淡定的陳留王曹勱。他着一身看似樸素卻極為考究的閑氅,正專心致志地拿着軟巾擦拭手中一塊通體潔白的和田羊脂玉掛件。這是一隻金甲蟲模樣的寶玉,雕得栩栩如生。
“沒想到這次亞境竟然會出現在我的未央殿,可嘆老夫等了那麼多年,終於讓我等到了。”未央長老氣若遊絲般的聲音帶着得意的笑意,在寂靜的書齋中響起。
曹勱依舊專心擦他的金甲蟲。
“若不是主公明示,我竟然不知還有這種推演方法,被夏侯悌那廝瞞得苦。”未央長老得意之餘,也不忘恭維一下自己的主子。
“知道該怎麼做了?”曹勱終於開口了。
“屬下這就趕回未央殿。”
“帶上月奴,她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