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鶯兒失蹤
()主僕二人逃也似的出了園子，倚着園門歇氣的時候，芷萱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下，那半月形的門楣上，規規矩矩的寫着“百花園”三個字。
還好，這園子的名字總算和寧芷瑄三個字扯不上任何關係。
“小姐，我回來的時候遇到大少爺園子裏的鶯兒了……”
芷萱停下腳步，肅然道：“記住了，以後不許再叫我小姐！”
鴛兒不明所以：“那，奴婢應該叫你什麼？”
“這個嘛，”她想了又想，按理說，既然嫁了樂丞相府的大少爺，自然應該稱大少奶奶，只是現在身在寧府，若是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怕還只當她真是想跟寧修良想瘋了呢！
“剛才你說，見到鶯兒了？”為難自己的事情，芷萱是從來不做的。
鴛兒點點頭：“大少爺讓她去取小姐你最愛的桃花糕來着。”
她不提那桃花還好，這一提起來，芷萱不由得心頭煩悶，好好的，這寧二小姐怎麼就和桃花杠上了呢！
“她還不知道我向大少奶奶要了她的事兒？”
“應該是！”
芷萱沒有時間去責備鴛兒模稜兩可的回答，她在想，大少奶奶會不會輕易的將鶯兒給她，那樣正直的一個丫頭，若是留在錦園，想是不會再有出頭之日了。
“小姐，你當真喜歡那個鶯兒？”
“應該是！”
鴛兒得到了她的肯定，立即拍手樂道：“這下好了，鴛兒、鴦兒終於配成一對了！”
“什麼鴛兒、鴦兒？”
“小姐你忘了，當初奴婢們剛到頤園的時候，是你和大少爺給我們取的名兒啊，你們說，鴛兒、鴦兒配成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
大庭廣眾之下，她這話若是叫人聽去了，可樂不得！
芷萱趕緊去捂她的嘴：“要死啊，不都跟你說了嗎？以後不準在我面前提大少爺！”
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鴛兒心知自己又說錯話了，不由得急忙噤了聲。
她嘴拙，以前就常常無心的說出痴話傻話來，叫小姐氣得直擰她，現在小姐脾氣變好了，不吵不鬧也不天天指使她去打聽大少爺的消息了，可她嘴拙這毛病卻更嚴重了！
鴛兒苦着一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就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才幾次三番的饒過你，你若是有意，只怕我早就撕爛你的嘴了！”對於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芷萱真的很無奈。
要是鶯兒在就好了！她想。
“走，跟我去一趟錦園。”必須得趁大少奶奶沒有再出花招之前，把鶯兒要過來。
鴛兒說錯了話，不敢再輕易言語，只得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哪知道，剛提起腳跟，芷萱又退了回來：“從今往後，你的名字叫鳶兒，紙鳶的鳶，記住了嗎？”
“哦。”
主僕二人說著，就遠遠的看見了錦園的大門。
還沒等芷萱想好一會兒見了大少奶奶怎麼開口要人，一個丫頭就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倆人定睛一看，正是先前見過的秋枝。
“二小姐，大事不好了！”一見芷萱主僕，她立即大聲喊叫起來。
芷萱玩味的看着她誇張的表情，他們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可千萬別叫她猜到啊！
眼看着“二小姐”只一言不發的看着她，秋枝臉上有些不自然了，獨角戲可不好唱啊！
“秋枝，你還不去稟告夫人，在這裏磨磨蹭蹭的幹什麼？”趕過來助陣的，是自視極高的大丫鬟春枝，見到芷萱主僕，她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哎呀，原來是二小姐來啦！快裏面請，大少奶奶正在房裏侯着你呢——”
就算是打死，芷萱也不信那麼大兩個活人站那兒，她非得把秋枝趕走了之後才能看見。
“是么，那就有勞你帶路了！”有人要把她當猴耍，她恰巧無聊得緊，正好觀摩觀摩對方演技如何。
春枝領着主僕二人在錦園裏七彎八拐，走了十來分鐘，連正房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對於錦園，芷萱好不誇口的說，就算閉着眼睛也能找到正房的位置。但這一路走來，春枝這丫頭卻凈揀那偏僻狹窄的小道走，半晌下來，竟轉到了房后的小荷塘邊。
這個關鍵的時刻，第三個丫頭出現了。
芷萱一打眼兒，就瞧見夏枝和兩個小丫頭正跪在荷塘邊打撈什麼，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累得氣喘吁吁的樣子，在她身邊的一灘泥水裏，赫然擺着鶯兒常穿的那雙大幫子粗布鞋。
“你們幾個在幹什麼呢？”春枝見了，立刻加快腳步走過去。
“二小姐——”鳶兒雖然感覺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芷萱也不理她，跟在春枝後面走過去，立在幾個丫頭面前不發一言。
先前之所以遠遠的看了一眼，就斷定那是鶯兒的鞋子，多半兒也是憑直覺，這會兒走近了，她細細掃了一眼，才敢確定那鞋子的主人確實是鶯兒。
原因在於，那雙泥濘不堪的粗布鞋卻是用上好的紅色錦緞納的底。
說起來好笑，當初她苦於大少奶奶的清閑日子着實難捱，一時心血來潮，硬要纏着鶯兒，跟她學做繡花鞋，還不計代價的把新婚那晚穿的大紅長袍絞了來納鞋底，鶯兒雖是心疼，卻也拗不過她，不過，笨手笨腳的她很快就厭倦了一針一線納鞋底的過程，做了一多半兒的鞋底被鶯兒撿來，配了手中僅有的同色系粗布，做成了一雙舒適的布鞋。
後來，在芷萱卑鄙的將做鞋的功勞據為己有的同時，她選了把鞋子賞給鶯兒，做了個借花獻佛的順水人情。
開始的時候，鶯兒還不肯穿這鞋，只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不配穿這麼好的面料，後來經不住她的威逼利誘，也就乖乖的就範了。
在想這些的同時，芷萱並沒有錯過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那些神色哀婉的丫頭們，儘管已經筋疲力盡的樣子，身上卻沒有濺上一個泥點！
“他們說，看到鶯兒從這荷塘邊上匆匆走過，可我們找遍了整個錦園，也沒見到她的影子！”夏枝一板一眼的說著，像是怕人聽不清一樣。
“哎呀——”一個小丫頭忽然捂住嘴失聲叫道：“她該不會是不小心跌落到荷塘里了？”
她話一出口，眾丫頭都齊齊地轉過頭來看着芷萱，像是要等她一口裁定生死一般。
鶯兒落水？別看她緘默不語，腦子裏卻在飛速的轉着：早不落，晚不落，偏偏在她向大少奶奶要人之後跌入荷塘？秋枝早不去通報寧夫人，晚不去通報寧夫人，恰巧在她到錦園來要人的時候急匆匆的跑出來？……
她不信，世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