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乾乾干

第二十一章 乾乾干

青羊山,相傳曾經是當年上界仙人下凡講道之地,古稱神山,仙人有五名最優秀的弟子,被稱為“神山五子”。仙人歸位后,其餘弟子相繼離去,建立各自的道統。而大弟子青羊道人繼承仙人衣缽在神山開宗立派,建立了被稱為“青羊觀”的修仙門派,曾誕生過十八位金丹祖師,上百還丹真人,最巔峰時,甚至曾執天下正道牛耳,聯合旁門左道,與邪派、魔道的聯軍展開連綿數千年的爭鬥。青羊山中有一條萬仙古道,就是當年青羊觀讓每一位入門弟子,在築基成功后親手用仙法雕琢一塊不動石的石條鋪設而成,這古道也構成了青羊山方圓千里內各地百姓們來往的便利之路,青羊觀的仙人們就是用這種方式給每一位學有所成的弟子們傳授“守正勿失”的第一課。

如今數萬年的時間過去了,一切曾經或英勇,或怯懦,或壯闊,或平凡的故事,終究都成為了歷史,青陽山上再也沒有了萬仙齊聚、靈氣化虹的仙家景象,漸漸回歸了它本來的自然模樣,只要這條萬仙古道,依然在仙法的加持下,造福着來往於此的各地百姓。

張二廣看見的那塊被撞碎的寫着“秋名”二字的石碑,其實不過是曾經的一個青羊山附近的地方官找人雕刻的一塊紀念石碑,原本刻的是“逢秋遊青羊萬仙古道留名記”幾個字,翻譯一下就是“某某到此一游”而已。

現在,張二廣正駕駛着他的黑色颶風,帶着一眾新東翔“暴走族”,在邢陽書院“偽”江山萬里圖複製的萬仙古道上一路狂飆。不一會兒就憑藉自己高超的車技超過了幾名世家子弟的馬車隊伍,緊接着一個漂亮的卡位,立刻就把原本被幾輛馬車堵得嚴嚴實實的道路,別開了一個缺口,後面緊隨而來的一眾平民子弟就趁着機會,一哄而上都超了過去。隨後張二廣再加上一把油門,嗚嗚的揚長而去,只留下一陣尾氣嗆得世家子弟們咳嗽不已。

不倒半個時辰,還超在張二廣等人前面的世家子弟,就已經只剩下不足十個了,都是些駕着有仙法加成馬車的大世家的子弟——至於那些沒有馬車,直接騎着馬匹等牲畜的世家子弟,已經都被甩出好幾里地了。畢竟再能跑的牲口,只要還不是仙獸,就沒可能跟得上600CC風冷四衝程發動機的腳步。

距離終點只剩一半的路程,張二廣完全有信心帶着新東翔的學生們,把剩下的那些世家子弟全部追上。然而就在這時,又一名已經被甩到後面,眼見再無翻盤機會的世家子弟,在被氣憤沖昏了頭腦的情況下,按動了自己車上的一個機關。

“轟”

張二廣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就跟關小胖與他的那幾個跟班在鐵匠鋪里經常弄出來的聲音一樣。他疑惑的回過頭,只看見兩輛摩托車被炸飛到了半空中,而兩名新東翔學塾的學生已經慘叫着化為了兩道正在消失的白光。這白光是這件江山萬里圖仿品特有的效果,它讓所有圖中的人不會受到真正的傷害,一旦入圖之人受到足以致命的傷害,就會立刻被白光傳送出去,傷害的效果也就隨之取消——若沒有這樣的保險手段,邢陽書院也不敢讓這些學生進行這種富有危險性的對抗性測試。

兩名學生和自己的車輛一被傳送出江山萬里圖,立刻就向“監考”提出了抗議,“不是說好的御駕試策嗎!怎麼允許互相攻擊了?”

因為這次的試策完全是主考王啟年一手改動的,又事涉現在已經勢同水火的兩大考生集體,“監考”們誰也不敢亂下結論,只好派人趕緊去找正在別院學館內,批改上午經史子集試卷的王院長。

然而此時的王院長,正歡喜的猶如自己七歲那年第一次拿到《明經全書》時的樣子,高興的像個兩百多斤的孩子,哪有心情管其他事情。

“哎呀哎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王啟年愛不釋手的看着手中的試卷,又拿起另一份“‘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想不到這位寒門子弟,對卦學也有如此精深的研究。”拿起第三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死生之重,匹夫之有重於社稷’,這位雖然字寫得不怎麼樣,用的還是俗體,但這力透紙背的筆力,這份言語中的擔當就讓人欽佩”,看了看考生名字,“劉文田?名字不錯,文士、農人正是國之根本啊。”王啟年院長哪裏知道,這位“劉文田”是個標準的壯漢,更是被新東翔的學生們戲稱為“讀書人中拳頭最硬,武鬥派里讀書最好”。

從試卷到自己手裏,不過短短几個時辰,王啟年覺得自己就像是度過了數十載的光陰,自己皓首窮經數十年,見過的良才美玉已然不少,然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口氣發現這樣多的青年才俊,讀到如此多足以流傳千古的名句。“朝聞道、夕死可矣!”王啟年口中喃喃自語,不斷重複着從一名考生文章里看到的詞句,完全沒有意識到以邢陽城為中心,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以他所處的這一方斗室為中心,方圓數千里的天地元氣的流動正在開始發生變化。

在靈州這方仙俠世界裏,語言是有其力量的,這力量並不是現實主世界裏那種形而上的精神上的力量,而是確確實實溝通天地大道的能力。如果說那些還未真正學懂領會這些語句的平民學生,只能算一條條小小的溪流,最多也不過是從大道本源中獲得一些對身體的反哺的話,那麼像王啟年這樣享譽天下的明經大家,一旦完全領會了這些話中的含義,那就會如同奔騰的江河一般,與天地大道產生強烈的共鳴。修仙之人大多以鍊氣入道,也有個別一些通過錘鍊自身肉體以煉體入道,更有很多旁門左道則是靠一些邪祟之法以邪入道,而王啟年現在的狀態已然是站在了以文入道的門檻上,只差臨門再邁一步,就能成為東楚國,乃至整個靈州歷史上第一位以文入道之人。

“乓乓乓”一名“監考”敲響了王啟年房間的朱漆大門,也同時打斷了王啟年的思考,“院長,王院長,你在嗎?”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王啟年收回思路,天地元氣的轉動也在同時迅速褪去,而他好像完全沒有發現發生了什麼,只是對這個打斷自己思考的“監考”略有些不耐。

“院長,那幫學生在御駕試策的時候,在江山萬里圖裡打起來了。”“監考”趕忙答到。

“誰打誰啊,打成什麼樣了?”王院長問到。

“世家的學生用馬車上安裝的仙法符陣,把一個寒門和一個小民的學生打出了江山萬里圖。”

“哪兩個學生,名字叫什麼?”,院長有問,“監考”趕緊把那兩個被攻擊的學生姓名報了出來。

王啟年立刻就將這兩人的文章回想了起來,一個是提出了“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王佐之才;一個更是寫下“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和“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少有棟樑之士。

“把打人的世家子弟取消資格!趕出去!”王啟年連打人的是誰都懶得再問,立刻做出了決斷。

得了院長指示的“監考”應了聲諾,倒退着出了學館,趕忙奔回去傳達院長的意見,希望儘快了解此事。而在他離開后不久,剛剛停頓的天地元氣又開始了重新運轉,速度和動靜比之前的還大。

東楚國都欽天監里,監正宋星河正吃驚的看着眼前的東楚國山川元氣圖,那個剛才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現在又再次出現的巨大元氣漩渦,已經引得這個監視整個東楚風水元氣的法寶,正處於靈氣崩潰的邊緣。但他現在已經來不及關心這件珍貴的法寶了,因為這種在山川元氣圖上顯現出來的天象級別的元氣變化,完全不同於已有記載的任何一種變化之一,既不是天災發生,也不是金丹現世。他趕緊走到一個書架邊,抽出一本書冊翻到最後,那裏有二十年前上一任欽天監監正記錄的最近一次發現的全新的元氣變化情況——可惜那次變化的原因至今也沒有弄明白。宋星河提起一支毛筆,蘸飽墨汁,鄭重其事的在這條記錄的後面,開始添加一條全新的記錄。

在北方的天極草原上,即是北晉皇帝,又是天極可汗的杜隆坦和他兄弟——帶着個眼罩的左賢王杜隆東,正在天極王庭的議事大廳里,看着剛剛從發瘋狀態恢復正常,還沒來得及給他們解釋清楚天神啟示的大祭司,突然又開始抽風了。

“大哥,祭祀剛才說的啥啊?”杜隆東問自己的皇帝大哥,“講了一半,什麼天機,什麼變化的,還沒聽明白,他怎麼就又瘋了。”

“你問我,我知道個屁,我要啥事都知道了,還要你們這些豬頭兄弟幹嘛?去,把紫銅喊過來,作為大王子,他也該來幫着合計合計國家大事了。”北晉皇帝杜隆坦踢了自己弟弟一腳,把他趕出金帳去喊自己兒子,而他則繼續看着發著瘋的大祭司。

於此同時,東海的龍族、南方十萬大山的妖族,甚至連新天外天的魔門和白玉京里終年不問世事的道門,以及靈州各地的隱士高人、掌門長老也都觀測到了這一不同尋常的天象,紛紛全力催發各自的法寶、法術希望得到更詳細的情報。

邢陽城的一間小酒館,龍虎宗第十八代大祭吉吳良開心的一邊吃着燒雞,一邊摸着自己胸口荷包里的銀子,燒雞上的油都順着他的大鬍子流到了他那件新的大紅色道袍上。“看來來大城裏,是來對了,這比在鄉下小鎮上賺錢來的快多啦,還沒什麼風險。”吳良對着手裏的燒雞腿親了一口,“莫啊,太棒了。”剛準備再來一口,吳良突然疑惑的抬起頭來看看天,鬆開握着荷包的手,掐指推算了一下“這是?”

邢陽城邢陽書院的別院裏,那個剛剛趕回江山萬里圖邊上的“監考”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與自己離開時截然不同的一幕。自己離開的時候明明是兩個平民子弟被送出了考試在那裏抗議,可現在怎麼是七八個帶着奇怪模樣頭盔的平民子弟正對着一眾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世家子弟們拳腳相加,一眾“監考”們拉都拉不住。

稍一詢問才明白,原來世家子弟們看到放翻了兩個平民考生后,“監考”們遲遲沒有動靜,於是立刻得寸進尺,各自使用起自己座駕上的自衛功能,不停攻擊平民考生們。終於在又幹掉了五六個學生后,成功的把張二廣腦子裏那根很久沒發作的暴躁神經給崩斷了。

“X你XX,你們這些個XX,給老子等着,看老子今天不X你的XXX!”,張二廣左手掏出一個超大號的扳手,右手變出一個“刺刺”的冒着火星的乙炔焊接槍,招呼了一聲,“弟兄們,跟老子上,給這幫XX養的‘修修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跟張二廣尿到一個壺裏的自然沒一個是逆來順受的主,老大發話了,於是全都嗷嗷的沖了上去。

那位請示完畢回來的“監考”看見的,正是一陣衝突之後,平民和世家雙方各自被清出場的考生們。而此時的張二廣帶着一幫平民子弟們,還在對幾個世家“死剩種”進行最後圍獵。於是剛跑回來的“監考”又趕忙折返回去,向王院長彙報最新情況。

“乓乓乓,乓乓乓”的敲門,“院長,院長,又出事啦?”

“又怎麼啦!”天地元氣再次在臨門一腳的時候,迅速消退,化於無形。

聽完“監考”的彙報,王院長答到“打贏了算本事!”他現在已經完全改變了自己原先力挺世家的態度,站在了他心目中的“天縱之才”們這邊,於是“監考”又趕回考場,而天地元氣也第三次開始運轉。

一刻鐘后,“乓乓乓,乓乓乓”“院長,院長,又有新情況!”

“你要死啊!又怎麼啦?”饒是王院長好修養,也有些遭不住了。

“院長!江山萬里圖被那個叫張二廣的燒掉啦!”天地元氣瞬間崩潰。

是日,東楚國欽天監發生巨大的靈氣爆炸,監正宋星河被炸成重傷,昏迷三日;北晉大祭司祈禱過度,精神徹底崩潰,完全失去意識前,用手顫顫巍巍的指向南方,連說了三個“干”字,於是北晉皇帝杜隆塔坦、兵馬大都督杜隆東和大皇子監國杜紫銅,一致認為這是天神降下的旨意,立即開始整軍備戰,準備入侵靈州南方各國;而靈州修仙界,大批的前輩高人、隱士大能遭到功法反噬,特別是一些善於占卜掛算的門派掌門相繼宣佈退位讓賢,有些門派連鎮派靈寶都受到了重創。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啟年,正看着已經燒成一地黑灰,只剩半個畫軸的江山萬里圖仿品和一群衣衫不整、斯文掃地的考生,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這輪考試成績全部取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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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趙鐵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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