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秋名山上車馬稀
“我就說李老頭，哪來那麼大面子，還上邢陽書院，原來是給我推薦來幹活的啊？”趙有根蹲在邢陽別院轉角一間飯鋪的牆根底下，一邊捧着一大碗白米飯可勁的吃着，一邊還自言自語的跟趙鐵柱說著話。
“還吃呢？我說你這麼大人，能要點臉不？你不要臉，你師父我還要臉呢。”趙鐵柱看着趙有根那熊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他還真巴巴的跑到門口要了碗飯吃上了，“那傢伙，剛才就差點沒拿你當牲口了，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啊？我看你之前不是挺活泛的嗎，上回打怪獸那會，那逼裝的杠杠的，怎麼現在了，咋剛才連字都簽了呢？”
“不是，師父，”趙有根拍拍噎住的胸口，“那話不能這麼說啊，我尋思這好歹是份工不是？這大半年的，我也沒混出個什麼樣來，總得為以後吃飯的問題想想啊。”
“你是缺吃缺喝啊？這大半年你吃的還少啊，有師傅一天在，你還怕餓着你是咋的？”趙鐵柱掏出紅色小按鈕，“你這思想有問題啊，你給我站瓷實了，今天看我不得給你來一下狠的，免得你將來繼續給我丟大人。”
“哎哎哎，別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趙有根聽到“鐵柱”師父這口氣，就知道又要挨電了，趕緊賠不是“師父，我保證啊，絕對沒有下回了，下次我就是被走街上被馬車軋死，從樓上跳下去，死在外頭，我也不會再不經過你同意瞎東西了。”說完又扒了口飯進自己嘴裏，“真香”。
趙鐵柱真是沒轍了，剛才一個不留神，這個趙有根就把那張和賣身契沒啥兩樣的“勞動合同”給簽了，然後箱子怪就給了自己個大大的提示，“宿主簽訂符合當地法律的合約，系統同時自然承擔起連帶責任，合約完成或失效前，系統必須協助宿主開展各項工作。”
“為什麼會有這麼神經病的設定啊？”趙鐵柱衝著箱子怪吼到。
“老鐵，契約精神呀，等價交換呀，我只是個次級輔助系統呀，照章辦事，我也不想的呀。做人嗎，最重要的是開心，要不要我下面給你吃啊？”箱子怪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回答着。
“你少瀏覽點TVB的電視資源，下面怎麼辦，難道看着他真去那個邢陽書院待滿三年啊，我們本來只是打算去借閱一下邢陽書院的歷史文獻就閃人的啊。”
“安啦，老鐵，你還記得你上次回收到手的那塊混沌碎片嗎？我已經通過它，分析出了最近的一塊混沌碎片的大體方位啦，就在這座邢陽城內。”箱子怪得意的說。
趙鐵柱一聽，混沌的事情有了眉目，也來了精神，“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麼大本事，那具體位置，知道了嗎？”
箱子怪聽了誇讚很是開心，“別急，就快推算出來了，不過首先我覺得你應該提醒下趙有根，讓他注意一下周圍人的反應。”
趙鐵柱聽了這話，趕緊觀察了一下四周，只見趙有根剛剛吃完第九碗飯，正在盛第十碗，邢陽別院提供的飯碗類似於趙鐵柱在鄉下老家見過的海碗或者藍邊碗，一碗就是小一斤的量。周圍其他在吃飯的應聘書院職位的下人們，已經都跟見了鬼似的看着趙有根在吃飯了。
“有根，停！別吃了！”趙鐵柱叫住已經把第十碗飯吃了一半的趙有根。
“啊？怎麼了師父？”趙有根把嘴裏的飯咽進肚子，疑惑的問到。
“你肚子感覺怎麼樣？”
“感覺...”趙有根想了一下，“感覺挺好的啊，吃了七分飽了。”
“裝最後一碗，然後找個不被注意的地方，把飯送到我這來。”趙鐵柱命令到。
“哦，知道了。”趙有根心不甘情不願把手裏的飯碗裝滿最後一次，端着走到了一棵小樹的後面，一下就把飯變沒了。然後在他“鐵柱”師父的要求下，把碗還了回去，向新東翔客棧走去——因為學塾的原因，客棧的原名已經不用了，陳載道的手下，乾脆直接把客棧名字也換成了新東翔。
目光再回到邢陽書院，隨着相對和平的經史子集筆試在上午結束，按照新的招考辦法，下午開始的就是具有對抗選拔性質的射御數三個項目了，至於最後一項仙術雜學，因為涵蓋面最廣，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本來根據規定，所有學子只需要在四項中選擇兩項，獲得一定的名次，就可以順利通過考試了，但因為早上發生的關小胖拳打西貝貨的事情，參加試策的學生們已經分為了新東翔平民和世家子弟兩個涇渭分明的陣營。平民們為了儘可能的打擊世家子弟的囂張氣焰，決定進行全面對抗，一致要求四場試策全都參加，哪怕是自己不擅長的項目也要比試比試，而世家子弟們自然是奉陪到底。
結果第一場射箭，就讓平民子弟們集體栽了個大跟頭。在邢陽別院後面的操練場進行，每人十支箭，至少要在百步距離遠的位置，中靶三支以上才有成績，之後按照中靶的箭支數量和離靶心距離排列名次。眾寒門、小民的學生雖然經過了兩個月的高強度訓練，無論是體能還是技巧的要領上，都得到了長足的進步，但畢竟只是在機器里模擬過，根本沒有實際操作過——不是趙鐵柱不想，而是那個破爛兌換系統，堅決咬死弓弩箭支不屬於民用物資，拒絕提供兌換。所以除了幾個特別有天賦和幾個有過狩獵經驗的平民學生外，其他參加的眾人統統被世家子弟們比了下去。雖然即使是最差的平民考生，也達到了十靶三中的最低合格線，但對士氣的打擊還是不小。於是第二場，新東翔的平民學生們決定，讓能力最強的考生們參加，先扭轉一下不利形勢，振作一下士氣。
第二場是御駕，世家子弟們紛紛亮出了自己閃瞎人眼的座駕。
“這是京城吉量車行的限量版馬車，使用空明木做車身，輕便兼顧，車輪篆刻有御風符印，哪怕是讓頭驢來拉車，都能日行千里，前方更是鑲嵌了兩顆產自東海的超大夜光寶珠，即使是在無月無星的夜晚，也能照的前路亮如白晝。”一個身着華服的世家公子指着自己身邊一輛奢華無比馬車，衝著平民學生的一陣炫耀，引來世家子弟們紛紛喝彩。
又有一個肩膀上站着一隻烏鴉的黑衣公子，拿出一個雕裝精美的水晶小瓶，拔出瓶塞，從中倒出一枚桃核大小的烏篷小船，往地上一丟，一陣炫光煙塵之後，一隻和之前一模一樣，可大小已經變為正常大小的烏篷船騰雲駕霧的浮在空中出現在眾人面前，“陸地行舟，上品法器，乃我榕城龍家祖傳之物”。更是引來世家公子們的陣陣驚嘆，“大手筆，大手筆，烏雀公子大手筆啊！”
“我的是汗血寶馬，血統純正，乃是西域龍馬的嫡系傳承.....”
“五色神牛，乃是我於昨日方才讓家人，從雲遊四方的龍虎宗第十八代大祭吉手中高價購得，可上天入地，瞬遁百里...”一個騎在一頭染成五顏六色的水牛身上的公子哥志得意滿的說著，隨後低頭看見一張貼在牛角下方的半截符紙，順手揭了下來。
“卡卡卡”那個機關人偶偽裝的世家公子，雙腿一陣變形，竟然變成了四個輪子，面對這顯然已經暴露無比的行為，即使是臉皮最厚的世家公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捧了，只能一個勁的干叫一個好字。平民學生立刻有人提出抗議，監考們研究了一陣，最後示意試策繼續，因為試策規定沒有說不許使用機關人參考，登記上寫了這個機關人是一名叫蘭公子的東山世家子弟用陣法遠程操控的，東山郡的書院出具了代為監考的證明，所以沒有問題。平民學生噓聲一片，世家子弟們則面不紅、耳不赤的不停嘲諷。
平民學生們這邊，此輪由“黑色颶風”張小黑親自帶隊下場，他和他手下的一眾車手，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各色全地形車和山地摩托車都開到了出發點的位置，張小黑帶上頭盔，“嗚嗚”的開始轟着油門，加裝了渦輪增壓的引擎發出類似龍吟的轟鳴，聽的一眾公子哥陣陣心驚。張小黑霸氣的伸出右手翹起大拇指衝著一眾世家子弟的坐騎的方向，然後把手一個翻轉，大拇指沖向下方，在他身後排好隊形的隊友們立刻開始大呼小叫起來，有的吹口哨，有的轟油門，有的向世家子弟們比着這段時間剛剛學會的豎中指手勢，活脫脫一群飆車小流氓。
這群公子哥雖然看不懂張小黑等人的意思，但這不妨礙他們理解了張小黑等人的態度，頓時一個個氣的咬牙切齒，紛紛坐上自己的得意座駕，準備上去讓這些泥腿子再輸一場，徹底死心。
御駕試策可騎馬、可駕車，只要是能在地上跑的工具都可以使用，而此次的比賽場地為了公平，使用的是邢陽書院帶來的法寶——江山萬里圖的仿製品，這件法寶可以隨機模擬一處東楚國內的大山或者城池。讓眾人進入其中試策御駕之術，既不用擔心損壞、又不用擔心受傷，再合適不過。
隨着監考搖動手中的杏黃旗，“偽”江山萬里圖緩緩展開，由一尺見方大小快速的變大，畫中圖像也由原本的清晰變得模糊了起來，漸漸化為一片雲霧裊繞。監考一聲令下，“試策開始！”，在起跑線上等候多時的各式車駕、牲畜，立刻爭先控后的向著畫卷沖了過去，紛紛消失在煙霧之中。
一陣喧囂之後，只有一隻五顏六色的老水牛還在原地慢慢的向前挪動着，坐在他上面的那個公子哥，急得滿頭大汗，不停的拍打着牛的屁股。然而老牛還是晃晃悠悠，不緊不慢的移動着腳步，直到好巧不巧踩在了那張剛被撕下的符紙上。一到閃光，原地只留下一個剛剛被甩下牛背的公子，“等等我，等等我，我還沒上去呢！我還沒上去呢？！”公子來不及拍被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追進了江山萬里圖之中。
張小黑駕駛着自己的“黑色颶風”一馬當先，帶領新東翔車隊的眾人迅速穿過濃霧，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做山峰，一條並不寬敞的大路蜿蜒上山，山腳下正是御駕試策的真正起點。而終點則跟眾人面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一條紅色絲帶有關，這條絲帶懸在離地二尺的高度上一直延伸向遠方，給眾人指明前進的方向。
緊隨他們後面進來的眾世家公子顯然早就知道會遇到這種情況，全都一刻不停的向著山上的道路奔去。張小黑沖身後眾人比了個出發的手勢，一行人就扭動油門，也追了上去。
一道白光突現，“哞！”一聲牛叫，之前張小黑等人見到過的那頭“殺馬特”水牛，直接撞在前面那輛吉量車行的限量版馬車上，把馬車撞翻了的同時，還將山腳下的一塊石碑撞了個粉碎。張小黑從石碑邊上呼嘯而過的時候，餘光瞟到石碑上還能辨認的兩個字，“秋.......名.......”。趙老闆曾近說過，開車特別厲害的人被人尊稱為車神，我張二廣的車神之路就從這座有秋名石碑的山路開始吧，張小黑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