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詠石城之役
任何一個王都有一個專門的組織,用來打聽世間民俗和故事、怪事。詠石淶也不例外,他在炸平徑城之後重新啟用這個組織,堅持每天抽出幾分鐘的時間聽他們講故事。
“王,民間近幾天傳言說,河魏地段有一個山峰,那裏每天都陰天下雨。”這個組織一般會把一個又一個故事精簡為十秒鐘的前言,只有王感興趣的話他才會細講。
“這也算怪事嗎?”詠石淶懶洋洋地用眼睛縫看對方。突然詠石淶坐起身來,“只是陰天下雨,沒有晴天嗎?是什麼地方?”
“就是詠石城北120里的一個山峰。”
“請詳細說說。”
“這個故事的講述者是詠石國的一位大臣,新名字還未可知,他變節之前的名字叫詠石乾,因為父親立過功,所以被賜予國姓。”
“變節嗎?”詠石淶若有所思,“你繼續講。”
“講述者說,但最近幾日那山峰上方突然放晴。原話是這麼說的,似乎此山已不懼烈日,據他推測,那山峰撐不過七日,也就是四天後。一般聽的人都當做是瘋言瘋語,但我覺得結合王都的事情,此事並不簡單。”
“故弄玄虛。”詠石淶握緊冰棱劍。“傳令弟兄們和盟軍,一日後午夜啟程,三日後在詠石城吃葷菜。”
“您要路過那裏嗎?”
“我倒要看看他葫蘆里賣着什麼葯。”
詠石淶的軍隊向南悄然行進,但早已分出數匹快馬,直奔河魏最高山峰的山腳而去。
山腳下只有一條路,詠石淶自信地駕馬疾馳,直到遇到陡坡,他這才注意到一邊有一個破爛的驛站。
“我進去看看,你們等着。”詠石淶下馬,敲門。
開門的人,詠石淶大概猜出來是誰,“你就是詠石乾嗎?得到了國姓,反而做了叛國的勾當。”
“陛下,您先坐。”
這是個早已廢棄的驛站,但是對方耐心地把桌凳擦乾淨了。詠石淶的怒火消去了大半。
“我曾經叫詠石乾。”乾低頭致歉,“現在是藤延手下的一品辯客。”
“哦,靠嘴巴吃飯的?藤延派你來有何指教?”
“派我來的人不是藤延,而是一位犬妖,那位犬妖你非但認識。”
“我可能認識吧,說吧。”
“那個人說,她不管國君是誰,她只對詠石的子民忠誠。”
“哦,和她還真像。”
“我們大概都知道說的是誰了。”乾從袖口裏抽出一封信,遞給淶。淶仔細辨認了很久,才揉作一團。乾從袖口裏取出火柴,幫他燒掉信。
“這個人派你來做什麼呢?”
“我擅自說服了藤延,他已經決定投降。這對您百利而無一害。因為南方詠石棓正在蠢蠢欲動,你需要他這個幫手。”
“我知道了。”詠石淶起身要走。
“藤延能夠在詠石城盤踞許多日,並非沒有道理。”
“我不會和強盜為伍,而且,我需要勝利來重振威儀。”
“藤延力能舉山是真的。我希望你能接受投降,從長計議。”
“恕我在生理上無法接受,即使你大概是對的。當然,你也並非沒用。”
詠石乾目送詠石淶遠去,“受寵若驚,無道昏君。”
琥珀在一邊懶洋洋地睡覺,而詠石佑在從城外向北看,雖然僅能看到頂端的尖角,但他樂此不疲。
“大思想家莊橫說過一句話。”若白的人類形態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因為是長毛犬妖,他的雙耳和尾巴比貓妖更大且毛絨絨。配上他一米六的身高,反而讓人覺得有些袖珍。
“不要憑空臆測他人的想法?”
“哈哈,不開玩笑。看得出來你已經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了。”
“這已經是第七日了,你葫蘆里賣着什麼葯?我不喜歡不對等的交流。”詠石佑反擊。
“初次見面,總要留些底牌。不然你會覺得,我該不會只有這點本事吧?”
“你總是很自信,我也不好再說。”
“那就請你欣賞好戲。你這是什麼眼神?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懷疑、期待、害怕等表情都展現在了臉上。額……那我就透露一下?”
“十分期待。”
“你的父親將會陷入苦戰,我要做的是,保證勝利。”
“我回來了。”豆腐腦跳到二人身後,“冰棱槍我放在一邊了。”
“冰棱槍,在防守森嚴的詠石城偷出來了嗎?”
“嗯,平時很難做到。”豆腐腦瞥一眼抱起冰棱槍的若白,“但有洛希叔叔的幫助。洛希叔叔,你們回來了?”
洛希帶着數百隻貓蜂擁趕來,瞬間喵喵叫充斥整個營地。
“你這是把親戚都叫來了嗎?”佑驚訝地張大了嘴。
“不,是城中的流民。自從戰亂開始之後,他們的生活變得很糟糕。因此洛希叔叔覺得應該把他們整改成軍隊。”
“但我們沒有那麼多飯。”
“沒關係,有冰棱槍的話,若白叔叔是這麼說的。”
“我雖然已經20歲,在犬類中算是爺爺級別,但在犬妖中,還只能算個孩子。你說的沒錯,有冰棱槍的話,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冰棱有四個寶物,劍槍弓盾。戰爭之劍,鬼謀之弓,治世之槍,破法之盾。都可以實現人類所不可能達成的神跡。”
若白口中念念有詞,槍表面的鏽蝕漸漸融化、重鑄,“我等你很久了,寶貝。冰棱槍,為拯救骯髒亂世,請你聽到我的聲音,我的願望。也請你看到這群饑寒受凍之生靈,降下恩典。”
槍身發出黃色光芒,和冰棱劍的紫光類似,其發散出的紋路同樣十分怪異,如霜如霧。
光芒照向貓群,也就那一瞬間,他們的毛髮變得十分柔順,神色也器宇軒昂,全然沒有了飢餓的樣子。
“是神跡!”詠石佑趕緊爬起身來。貓群和他一樣驚訝,紛紛向若白趴伏,這是貓的跪拜姿勢。
“洛希,之後就麻煩你了。我還有事情要做。”若白走到豆腐腦身旁,豆腐腦非但沒有任何驚訝,甚至梳理起自己因為打地洞而髒亂的皮毛。
“辛苦你了。”
“不辛苦。閑話不多說。”
“很感謝,那我就直說了。我們不可能打贏藤延,我們需要援軍。東方有一蠻族,這是地圖,說是東方其實很近。也就300公里,那個蠻族姓氏為歐,生活在海邊的小島上,只有那個民族可以和藤抗衡。”
“他們願意合作嗎?”
“你只需要說,我若白已經得到冰棱槍,接下來是我們的天下。”
“只需要這樣就夠了?”豆腐腦追問。
“那不然呢?”若白嫵媚一笑。
“所以,時間。”
“兩天。從大裂谷底部行軍,他們需要三天時間來行軍,所以我只能給你兩天時間。”
“他們不需要準備糧食、供給、兵器什麼的嗎?”
“你大可去做,我成竹在胸。”
“我看出來你在心虛。”
“嘿嘿。”若白傻笑兩聲。“果然還是瞞不住你。”
“你一點都不像狗。這真的是你所說的最優方案嗎?”
“與其說是最優,不如說是唯一方案。”
“唉,真的能成功嗎。”豆腐腦小聲嘟囔,她踩上地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戰場就是賭博。”若白故弄玄虛。
“賭博是什麼詞彙?”
“不,當我沒說。”
詠石城中的流寇雖然執行了一定的防禦,但他們普遍覺得投降是很可能成功的。上午的時候,一大群貓從大門飛奔出去,他們覺得可能是地震還是別的什麼,所以流寇一傳十十傳百的,都跑到空地上,甚至城牆上都沒什麼守軍。
在今天早上,詠石軍得到了詠石淶急行軍的命令,因此在五小時內,他們頂着烈日狂奔了80公里,早已趕到的詠石淶利用血脈巫術,再次為他們賦予了隱身和飛行能力。
身體化作透明狀的詠石軍已經悄然佔領了城牆,他們原本就是詠石城的軍隊,對詠石城更加了解。他們搗毀一切外城的通訊設備,把火炮瞄準向城內。
因為不想摧毀任何設施,因此動用火炮只是下下策。詠石淶和他的軍隊偷偷溜進詠石城堡,這次的任務是暗殺藤延以及偷襲指揮中心。軍隊先無聲地解決掉了城堡內的全部四百多衛兵,接着搗毀了一處非常龐大的指揮中心。詠石淶看形勢良好,開始吟唱冰棱劍,此時的藤延正在城堡里吃午餐。詠石淶看得真切,他要用橫砍的冰棱劍氣把藤延連同城堡頂部夷平。
紫光遮住了太陽,藤延反應過來,他這才意識到詠石乾失敗了。
“比預期要早得多。”若白看到遠處的紫光,“這一刀可以成功嗎!”
更大的龐然大物徹徹底底地遮住了太陽。那是藤蔓組成的巨大城堡,高度約500米,大小覆蓋到了詠石城的全境。
“沒有死。”若白咽了一口唾沫,“詠石淶也不過如此。這下。”
紫氣再次聚集,斬殺失敗的詠石淶惱羞成怒,他聚集起更大的紫色光芒。在藤蔓遮住太陽之後,這一光芒讓整個世界都亮如夏日。
“吾為太陽之子。”詠石淶近乎嚎叫,他使出的全力一擊——被藤延的雙臂,兩條巨大的藤蔓完全擋住。
詠石軍早就傻了眼,這和預想的完全不同。他們趕緊把虛弱無比的詠石淶接住,匆忙逃離戰場。
“太陽怎麼可能會殺死植物。不是詠石淶無能,戰爭的結果從最開始就已經的定下了。”
“會怎麼樣?”詠石佑陷入沉思。
“詠石棓會來撿便宜。我們的任務是,守住這裏。這是詠石棓向北行軍的唯一通道。”
“你早就算好了嗎?”
“嗯。”
“大膽干吧。”
“得令。”
若白的冰棱槍朝天一舉,“請降下神跡,賜予我堅固的堡壘。”
鋼鐵製造的城市憑空而起,這次詠石佑也見怪不怪了。
詠石軍躲在附近休整,很快淶聽從了若白的建議,躲在城中加固防禦。淶的眼神黯淡,佑也沒有主動打擾他。
“這次該你了。”若白瞅瞅詠石佑。
“我不知道怎麼對付他。”
“但我沒有資格,所以只有你能和他平起平坐。”
“我試試。”
佑推開淶的房門,淶的眼神獃滯。
“父親。”
淶突然扭過頭來看佑。“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在……”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可以守住藤延的進攻,但是詠石棓,南國的軍隊正在趕來的路上。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盟軍應該已經到了,但他們在北邊,信息送不出去,大概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而我們現在夾在詠石城和南方的必經之路上,進退不能……看來本就只能魚死網破。”詠石淶站起來。
“嗯,我們會援助你。”
“還有。”淶指指所處的城堡,“這是什麼?”
“有貴人相助,她為我們建立起來這座堅固堡壘之後就離開了。”
“是我們命不該絕。”淶走到窗邊,用力揮劍,“弟兄們,守住城堡,全滅來犯之敵。”
“大人,陛下。”若白走進屋,向詠石淶行禮,“陛下,我是這座城堡的守將,若白。我希望您的軍隊可以守住敵人五日夜,城堡里有足夠的糧食,鐵器。”
“五日夜嗎?”
“請允許我對詠石家族表達我最誠摯的忠誠之意。我全身心在為詠石家族考慮,五日夜之後,我們將迎來徹底的勝利。”
“如果敵人是詠石棓的話,要我堅守五日夜,是絕戶之仗。”
“但不得不這麼做。”
“我明白了。”淶看看佑,“反正他們早已是死人了。為了保護活着的人,也不過分。”
“所以藤延,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有法寶。”若白流露出自信的微笑。
藤延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打贏,前方探子冒死傳報,說詠石軍已經在南方突然出現的城堡中駐防。藤延聽罷,趕緊調集軍隊,全都押在南邊。
藤延親自上陣,他的手下有不少能人異士,藤延變成藤蔓巨人之後,他把軍隊都裝在身上,這樣軍隊就佔領了天然的制高點。
藤延看到城堡中湧出數百隻貓。藤延感覺到有些奇怪,接着從城堡中發出耀眼的黃色光線之後,貓融為一體並迅速變大。
“這,這是貓?”藤延有些害怕。
佔據主導地位的是洛希,洛希的大小已經可以直視對方了。
“來,我們摔個跤?”洛希詭異一笑。“我可以保證這裏沒有貓妖,只是普通貓咪。”
“他還是活的,他還在喵喵叫!”藤延更加害怕,因為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甚至自己後退了好幾步。
“再後退就踩到你的詠石城了,小賊。”洛希繼續笑道。
“你不要過來啊!”藤延的雙臂向前揮舞,洛希用力擋下這一擊,但身體消耗不少。洛希強忍着疼痛繼續向前,“小賊,你在害怕嗎?”
“從來沒見過,貓為什麼可以這麼大,噁心,好噁心,你好噁心。”
洛希自然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看他失神,雙手抓住其中一個胳膊,吟唱咒語並擰斷了它。很快藤延的左臂再生出來。洛希用嘴巴把那胳膊咬斷,用力咀嚼,甚至刻意發出聲音。
“小賊,挺好吃的,酥脆。”
藤延傻站在那兒,洛希一個箭步再次抓住再生出來的胳膊,藤延尖叫一聲,用另一隻胳膊揮舞過去阻止,洛希用力接住,上牙齒再次咬斷。
藤延痛苦地嚎叫,滾回詠石城化為原形,詠石城把光盾全開,洛希也沒有繼續追,畢竟自己本來就不是他的對手。
“那,那那那怪物走了,他走了,他走了。”藤延看黑貓也變回原樣之後嚎啕大哭。“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嗚嗚嗚……那是貓嗎。”
雖然震懾住了藤延,但若白以及詠石淶都明白問題並沒有解決。現在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呼叫援軍的豆腐腦身上。
“你們的護盾給的很及時。”洛希依次撫摸每一隻貓咪的時候,若白出現在他面前,貓群紛紛趴伏。
“恭喜,但是我需要你們再去做一件事情。”
“你發佈命令吧。”洛希顯得十分神氣和自信。
詠石棓聽說詠石淶馬失前蹄,率領早就蓄勢待發的騎兵十萬,步兵三十萬,輜重、糧草兵百萬大舉北伐。晚上詠石棓不敢繼續走,只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白天繼續進發。
自從謎一樣的黑色巨貓和藤延作戰已經過了一天,但詠石棓行軍過於謹慎,甚至哨兵都沒有找到詠石棓,因此棓沒有收到任何相關消息。
詠石棓距離城堡五十公里的時候,他這才得知有一座突然出現的城堡攔在了前面。詠石棓更是膽小,趕緊命令騎兵停止行進。
這時候陣后吶喊聲和煙霧四起,詠石棓連忙撤退,騎兵之間互相踩踏而死無數。
詠石棓原本以為是被兩面夾擊了,但他撤退途中並沒有看到任何敵人。因此心中有所懷疑,便命令軍隊再次返回,此時已是第二日下午。步兵也已經趕到,詠石棓命令步兵舉盾在前後防衛,徐徐前進,多少能抵擋詠石淶的冰棱劍,以及後方可能存在的敵兵。
因為行進緩慢,詠石棓第二天晚上才走到城下。
他命令士兵遠距離轟炸了一夜,第三天早上命令大部隊靠近,這才發現城堡安然無恙。這時候詠石棓的重火器也趕到,詠石棓又轟炸了一會兒,數千枚炮彈悉數被某種黃色的光芒擋下。
詠石棓擦了擦冷汗,他本來就不擅長作戰,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狀況。
若白出現在城堡的一個窗戶前,其笑容凜冽,詠石棓早見識過。
詠石棓連忙號令軍隊撤離,但偷偷懸浮在火炮附近的詠石軍敢死隊紛紛引爆火炮群,一時間火光爆炸四起,一片狼藉。
第三日下午,詠石棓在距離城堡60里的地方駐紮佈防完畢。
藤延和詠石棓暫時都沒有出兵的打算,眾人可算是舒了口氣。
第四日晚上,若白一直沒有合眼,以他對詠石棓的了解,此人早晚會知道這是一場打腫臉充胖子的騙局。
但一切來的是如此之快。第四日夜,詠石棓的軍隊悄然行動了。若白驚地冷汗直冒,趕緊呼叫一直在休息的詠石軍。
“這是非常事態嗎?”詠石淶臨行之前還是不安地問了一下。
“嗯,我們沒有抵擋詠石棓的實力。原本等到援軍趕到,一切都能迎刃而解,還需要至少一天一夜,但我已經黔驢技窮。”
“也就是說。”
“請拖住,一天一夜。”
“就我這點兵力?6000人?敵人多少,50萬?”
“嗯。陛下,如果您戰死的話。”
“你讓我如何面對他們,告訴他們……這是一場絕戶仗。”詠石淶哽咽了,“這一切本可以不用發生……我……本可以接受投降的……我……我本以為我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
“我知道你很自責。”
“哼。如果我死了。”
“詠石佑也會成為一位出色的領袖。”若白接着他的話說。
淶走出南門,詠石軍紛紛聚集列隊。
“不想死的,站出來!”詠石淶幾乎是咆哮,他沒有憤怒,而是認真地在詢問。
無人反應。
“接下來是一場絕戶之仗,當然,我們在人世早已沒有牽挂。”
無人反映。
“但站出來,就可以去和他們一起迎接勝利。留下,和我一起送死。”淶目不轉睛地盯着一個個出隊的人看,“很好,你們留下守城。剩下的……”淶轉頭看看詠石佑,“為詠石國殉葬。”
藤延聽到地面顫動,料到南方的詠石棓大舉北伐。他趕緊叫來各個當家的來開會。
“小的們,這詠石棓一到,詠石淶必定陷入苦戰,這是腹背受敵。是不是這個道理?”藤延先發言。
詠石乾向前一步,“詠石淶必定用大軍壓上決一死戰,但前方探子報告說,說。”乾拿起一封信,“他們看到了冰棱的另一個寶器,冰棱槍。”
藤延用力拍下桌子,“冰棱槍,那冰棱槍落到他們手裏了?”他瞪大雙眼,鼻子一鼓一鼓的。
“如果只是冰棱槍,我們搶回來就好。可是那冰棱槍發出金色光輝,分明是已經有神力了。怕是之前那隻黑色的巨貓,也是冰棱槍搗的鬼。”
聽到巨貓,原本最氣鼓鼓的藤延趕緊坐下。
“我的探子還在探城堡中的底細,在詠石淶和詠石棓交戰之前,我們還有時間。現在更重要的是加固城防,恢復通訊。”
“我覺得他說的有理。”一位鬍子很長的文官看藤延相信了這話,趕緊上來補充,“更何況北邊還有數萬敵人在虎視眈眈,更不能輕舉妄動。”
“前哨還在探,我這就去加派人手。”另一位巫師看藤延點頭,趕緊跑出去。
“我以前就是個土匪。”藤延感慨萬千,“那時候只知道硬碰硬,自從有了你們,我才知道兄弟們之間團結協作有多重要。”
“這樣分工明確,才是大國應有的樣子。”詠石乾說完,群臣都給予了他讚許的目光。
報——還沒多久,便有兩個布衣戰士沖了進來。
“前方探測到,詠石淶部與詠石棓部已經交戰。十分鐘來,詠石淶部死傷慘重,但未退一步。”
“死傷慘重?城堡里的人呢?”藤延問。
“我這就去聯繫其他情報員。”
“麻煩你再跑一趟;你回去繼續監視戰場。”
“是。”兩位士兵紛紛退下。
“話說。”藤延倒吸一口涼氣,“這詠石淶也不過如此。但等他詠石棓佔領了城堡,我們怎麼辦?”
“應該進攻!讓他們的城堡腹背受敵!”詠石乾趕緊說。
“我覺得也是。”藤延點點頭。“但是那隻巨貓……”
群臣面露難色,藤延也停住話語。
“我保證,我保證哈。”一位布衣巫師走出來,“我和兄弟們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沒有傷到那隻貓。他好像很聰明,同時還能兼顧到防禦我們。”
“莫非它不是只有一隻貓?”藤延說。
看藤延有意要打敗那隻巨貓,群臣也不能坐視不管,你一眼我一語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詠石乾本來就希望他們抗拒戰爭,但看着形勢不妙,趕緊出來說話,“怕就怕在那隻貓不是他們的看家本領。是冰棱槍召喚出了巨貓,可是這冰棱槍到底有何能力?我們該如何應對?”
聽到這裏,大臣們不得不把思緒代入到冰棱槍上,再次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那槍一揮,就讓我們叫苦不迭。”
一切都按照詠石乾的計劃發展,但乾萬萬沒想到,藤延並不這麼想,藤延突然站起身大喊,“若是冰棱槍真這麼厲害,我們哪還有退路?”
“大王,並不是這樣。”乾行禮,“我的意思是,不如讓詠石棓消磨他們的精氣,我們再一舉取勝。豈不更好?”
“不,那樣冰棱槍可不是落到了詠石棓的手裏?”
“大王,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有所不知,有個富商說要花3000萬銀株買它。那可是3000萬啊。”
“等到您大一統時,整個天下不都是大王的,還要這銀株何用?”
“我意已決,如果冰棱槍落到詠石棓手中,我們必輸無疑,所以應該先下手為強!”
“大王,這如同兒戲!”詠石乾突然大吼,“我為所有弟兄們考量,我想過了,冰棱槍必然十分強大,我們萬不可冒這個風險!”
“今天這風險,明天那風險,我們什麼都不做!是嗎?我意已決。”
詠石乾指指柱子,“你若是一意孤行,不顧兄弟們的死活,我就撞死在這裏!”
“你撞去吧!我本來就是一土匪,你讓我做文明人,我不會做。”
詠石乾環顧四周,並沒有人幫他說話。
“明明自以為很有道理了,呵呵。”詠石乾如此想着。
“你們!為了那點臭錢,跟着他一起送死,我呸,一群鼠目寸光之徒。”乾說完就朝柱子衝去。
一聲巨響——
“喂?”藤延有點意外,他聽過戲曲,但凡大臣以死勸諫,必然是君主實在是過於昏庸,“喂,喂?真的給撞死了?額……咳咳,以死相諫,讓我着實佩服,我認為應該尊重死者,暫且不出兵吧!”
詠石淶現在使不出劍招,他和藤延一戰之後,他血氣遠不足駕馭冰棱劍。他的軍隊藉助隱身和壕溝,在不足400米的狹窄道路上,阻止敵人的前進。
戰友一個又一個死去,他的喉嚨也喊啞了,但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沒有米飯就無法填飽肚子,沒有士兵就無法在戰爭中取勝。他深知敵我實力的懸殊。
即使他可以揮舞冰棱劍又有何用。他可以消滅一千人,一萬人。但面前的是四十萬人,人數之巨大,他們的盾牌連成的協陣,遠足以擋住冰凌劍氣。
可以和莎陪葬了……對自己而言,也是諷刺。生前甚至不願意多說一句話,如今腦子裏的她,揮之不去。
詠石棓的軍隊再次歸隊,對詠石淶進行炮擊。詠石淶也趕緊召回軍隊,組成協陣進行阻擋。
敵人再次轉變為衝鋒陣,詠石淶的軍隊再次隱身,想方設法去尋找陣型的漏洞,去破壞,讓他們自亂陣腳。
這是敵人的第31次炮擊和第30次衝鋒了。為了防止屍體擋住路,有一些巨炮專門將他們轟成蒸汽和碎屑。這讓詠石淶都沒法去數,自己已經有多少戰友去世,有多少戰友還活着。
“人類真是精通殺人的生物。”詠石淶苦笑。
這是最後一波進攻了,因為詠石淶明白,自己的軍隊再也無法抵擋他們的衝鋒。
但他們再次成功抵擋了,詠石淶的軍隊也所剩無幾。
敵人停住了炮擊和衝鋒,長久的沉默讓詠石淶都覺得他們是不是要準備撤退了。
“詠石淶,我的弟弟。”
是詠石棓在喊話。
“是我。”詠石淶拿着劍站在陣前,身前是被巨炮炸開,深度為數米的大溝谷。隔着溝谷,面前的男人站在層層巨盾後面。
“你還拿着那個破劍幹什麼?”詠石棓大笑,“還能揮動嗎?”
“我已經敗了,然後呢,你如何侮辱我?你如何辱罵我?或者是,如何殺死我?”
敵軍但凡聽到的都開始大笑。
“自命不凡的詠石淶呦,你怎麼落到這副模樣?”詠石棓繼續說。
“我的身後便是通向詠石城的大道,你贏了,無論做什麼都隨你便。”詠石淶把劍丟到地上,高舉雙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詠石棓又大笑數聲,“殺了他。”
士兵進行最後的衝鋒。
看到盾兵不再豎盾,而是放心地向前衝鋒。詠石淶露出微笑,詠石棓雖然察覺到,但為時已晚。
“回來吧,吾之血。”
戰場上的數千亡魂,原本得到了詠石淶的血液才擁有了變溫人的部分能力。詠石淶要將他們收回,作出最後一擊。
“冰棱,斬聖。”詠石淶默默詠唱,光是紫色光霧就覆蓋了整個戰場。
驚嚇的馬匹,匆忙舉盾的盾兵,以及跳到輜重車上的炮兵——各種喜慶亂象都呈現在詠石淶的眼中,但他也已經是失去意識的兵人。腦海中只有一個詞彙:殺光。
冰棱劍氣橫掃過去,詠石棓在驚嚇中身體已成兩半。
劍氣移動了兩公里才開始變鈍,但後方軍隊群龍無首,下等軍官根本不敢下令。只看着面前綿延數公里密密麻麻的屍體和血海發獃。
詠石淶失去了一切血氣,倒在戰場中,最終在戰爭結束后被詠石佑救回城中。
“第五日早已過去,豆腐腦食言了。”若白冷冷地看着詠石城的方向,“但為什麼詠石城中的藤延也遲遲不出兵?我了解那個土匪,這沒道理。”
若白越說越緊張,他掌心的汗漬早已浸濕了冰棱槍身。
突然,若白看到了,也許是知道了詠石棓已經落敗,藤延也許是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在城中突然變大,帶着他的軍隊步步緊逼。
“要我上嗎?”洛希詢問。
“不,你已經騙不到他了,反而會讓我們失去震懾他的最後王牌。呵,豆腐腦,我再信你一次。”
若白跳到城堡上,踩到陽台,藤延能看到的地方。
藤延看到若白時愣住了。他有想過敵人的指揮官是誰,但當他得知是拿着冰棱槍的若白時,他竟然雙腿發軟。
“你的敵人是我,藤延。我愛惜你的武力,希望你能為我所用。但如果你執意為敵,我不得不將你斬首。”若白拿槍指着藤延。
藤延聽他這麼說,更是冷汗直冒。藤延沒道理不知道若白是誰,不管有沒有真實能耐,全世界的君王都知道有一個怪才,名為若白。但當這個若白是自己的敵人時,藤延竟不敢正視他。
藤延後退了。
“我可以給你時間。”若白收起槍。
若白回到城堡中,他的雙腿也在發抖,他立刻找個堆放食物的木箱上坐一會兒,“藤延從來都沒有正視過自己的能力,他一直以為自己不過是有些莽夫力量而已。”若白笑笑,“我聽到了,援軍到了,是我們贏了,佑。”
若白騎上一批快馬,戴上洛希,走到詠石城南門,城牆之上的塔樓站着的是藤延。
“我回來了,你的答案是什麼?”
藤延低頭思索,但遲遲沒有答覆。
“藤延,你知道嗎?我有想過,你不老不死,還可以再生,我該如何克制你的能力呢?”
藤延沒有回復,而是敵視地看着若白。
“是火,可以達到你的可燃點的火。我現在隨時可以殺死你,你仍然不投降嗎?”
“我就一土匪。”藤延怯弱地說,“就算投降了,大概也活不久吧。再說,你們也不會把我放了吧?也就是放到眼皮子底下什麼的。或者是大牢,是嗎?”
若白閉上了眼,“你是個強人,奈何內心如此軟弱。”
若白揮舞長槍,一道藍色火焰急速衝來,將藤延刺透。
烈火燒盡了他的身體。
“佔領詠石城,不允許北部的軍隊入內!”若白大喊。
一千多名矮人從四面八方衝來,他們用層層烈火把詠石城圍成一圈,來阻擋詠石淶的那些盟軍。
詠石守軍群龍無首,外城所有設施盡皆損壞,再者矮人蠻族操縱火焰的技法實在是無人見過,攻略戰呈現出了一邊倒的局勢。
矮人族徹底清洗掉詠石城的全部流寇,詠石城之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