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願墮落

“王老師，小麗是哪兒人？她家長那塊……是什麼情況？”張校長抽了半支煙，終於開口了，問着。

王老師上前湊了兩步，然後低聲對張校長說了一下，她大概聽見什麼村裏的……

“張校長，畢竟小麗還在我們學校讀書，如果真如這個學生講的情況，您是校長，您第一時間趕到出事地點，領導責任以後也能……

這事兒，去一趟現場，馬上找人，學校也沒責任……就怕人多嘴雜……”另一個在校長家裏的老師插了嘴。

這話讓張校長點了點頭。

頭髮花白張校長捋一捋頭髮，頓了頓到:“從行政方面考慮，保護學校出發，學生的權益上看……”

她蠻尷尬的，不懂得思考商量這些有什麼意義，說這些話和解救小麗有什麼意義。

她要的，不是行政化分析，而是必須要馬上去解救小麗，其它一切都是廢話，都是過場，都是不必要的。

她想扭頭就走，覺得還是自己去解救小麗更可靠一些！

“站住！”張校長威嚴地叫住了她。

“給校辦主任打個電話，把學校那輛吉普車調來！”張校長安排道。

王老師和吳鳳跟着校長，上了學校的車。

在車上，坐在副駕駛的校長回頭強調着說：“吳鳳，這件事情，你不要給同學們說啊，學校出會處理好的。”

她點着頭：“我知道！”一會，又聽見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車箱內大家靜默無語。

很快車駛到了鎮上的廣播站，廣播站裏面很安靜，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在瞬間消失了。她看見之前廣播站那外面鐵門都上了鎖。

她有些緊張地回頭望着校長和王老師，結巴似的說到：“校……校長，剛才……剛才……就……就是在這……這裏的……”

大家都看着吳鳳，她的頭腦里盤旋着一句話:“沒有證據就沒有發言權!”

那個年代，錄像錄像都是高科技，對於吳鳳這樣的農村孩子更是遠在天邊。

片刻，張校長說，“我們回學校，設法把小麗找到，當面問清。”

吳鳳又隨校長他們回到學校，小麗也回到了學生寢室。

王老師帶着披頭散髮，紅腫着雙眼的小麗到校長辦公室時，小麗看見她，狠狠地恨了她一眼。

“是，我是和牛強他們耍朋友，可是我願意，我是自願的……”

小麗一直堅持說自己是自願的。她上前，想說什麼，小麗轉過身，理都不理她。

……

校長叫她回家。那天，她頭重腳輕地離開學校，感覺着自己已經無能為力。

回到家，孃孃咒罵到:“她以為死在外面了，死了就不要回來了。”

她知道小麗也是為了改變命運，自甘墮落改變命運的一種方式。對於花季少女來說，青春期是粉紅色的白日夢和小心翼翼的初體驗，可她彷彿一夜長大，青春的美好是曇花一現便消散如煙。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孃孃，放心，我不上學了!天天在家幹活，要是您覺得吳建哥拉牛犁田那活我也能幹，您讓我去當牛做馬也行!”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英語成績這麼差，考中專無望的絕望。

她不願像小麗那樣的墮落，她得自己尋找出路。

她不再去上學。

她就把屋后的空地弄成了一個菜園。準確地辯認出各類蔬菜瓜果的秧苗，何時栽種，何時插杖、何時打枝……

她絕對不會屈服於孃孃，為了2萬塊錢的彩禮錢，嫁給村裡那個50多歲的光棍老頭，那老頭都跑來看過她幾次了。

那老頭跑過來盯着自己看，滿臉皺褶永遠洗不幹凈。

“人家那個老大哥說已經存了一萬五，就只差五千了。家裏有這兩萬的彩禮錢，你哥吳建也能娶上媳婦了!”孃孃打量着吳鳳開始豐滿是身體，眉開眼笑，喜氣洋洋。

她也對着孃孃笑，沒有任何抵觸的情緒。

“這就對了嘛，女人都要嫁人，嫁人的對方拿得出彩禮錢，有彩禮錢，才能風風光光嫁人!”她對着孃孃點頭認可。

她不再去上學，王老師也安排了幾個班幹部來找她去上課，她都躲着不見，或者堅決拒絕。

她把所有的悲和苦都蕩漾出笑臉。在菜地里，彎曲的力道和彈性，都壓進那水嫩而豐美的蔬菜瓜果里。

她種的菜提着竹籃到集市上去賣。秤桿翹得高高的，價錢便宜又準確。

她數着賣菜又多出來的五塊錢，存着錢。抬頭朝村裡通向山外的那條公路張望……她再次準備跑……跑到她心目中最大的城市--南陽。

一直到班上同學小華急匆匆找到她。

那天，天色還是微微亮，她就朝村裡那片野塘子去挖藕。

野塘子一攪動，濃腥的氣味撲面而來。

枯乾的荷葉低頭浸入水中，與水相融，水色微微地昏綠。這樣的野塘子，除了風，只有她。

把塘水放出去，她拖鞋把褲管攏得高高的，在泥沼里揮動鍬。

挖藕是一項很重的體力活，村男人都不願意干，新翻出的淤泥發出陣陣腐臭。她一直低着頭，揮着鍬。挖出了一截藕，可以拿到集市上賣一個好價錢。

她必須抓緊存錢，在同學畢業前夕，找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逃離!

所以，對於小華什麼時候來的，她都不知道，直到聽到他的叫喚。

但她隨即低着頭，裝作沒聽見沒看見，想讓小華無趣，自行離開即可。

不料，小華卻站在池塘岸邊，告訴了她一個不亞於驚天爆炸大新聞的事。

“吳鳳，機緣巧合，學校來了一個大城市支教的英語黃琴黃老師，從上海來到我們牛場中學支教。

黃老師她標準的英語，生動有趣的講解，對每一個同學都十分關心。

她給我們補習音標五部成音法，說有基礎的初三同學短時間內完全可以進入英語的世界，也讓我們現在對英語的興趣倍增。

可惜呀，學習最厲害，‘背功’最厲害的你不在學校。

黃老師雖然信心滿滿鼓勵我們，但也掩飾不了她對我們都初三了，英語基礎之差的失望。班主任王老師和同學們都說你在就好了，或許只有你還能跟上黃老師的英語課節奏。

黃老師已經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她帶小班，也在學校上公開課，其它老師和學生擠爆了她的教室。她還告訴我們一個學習英語的重要方法，培訓語境。

小華的話不由得讓她豎起了耳朵，牛場中學來了一個真正教得好的英語老師。

“什麼‘背功’，我以前都是做無用功，吐着不標準的發音硬背着語法單詞，背得舌頭都生瘡，嘴皮發泡，英語成績還是上不去，只會讓你說的黃老師笑話差不多!”她接過小華的話，動了返校的心。

“你傻呀，誰笑話你!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馬上跟我回學校，趕緊把你的英語補起來，王老師都說了，我們這屆初三應屆畢業生能考取中專的，就看你了……”

她的眼淚突然撲朔撲朔湧出，問到:“小麗呢？”

“已經自動退學了，抽煙，喝酒，聽說她父母把她吊起來打，也無濟於事。她已經變了，自甘墮落，和蠱惑妹差不多了!好像又和牛強裹到一起了。”

她把頭埋進池塘冰冷的水裏，頭髮氤氳出沁人的寒氣。

“小麗是自甘墮落。再說，你還想解救人家，你現在這模樣連你自己都解救不了，再不抓住支教英語黃老師這最後的機會，或許你的命比小麗還慘……”

學校支教英語黃老師的到來，抓住這最後的學習機會，最後再沖一衝考中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