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曹蠻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了，會怎麼樣？

我會等你，直到你有一天嫁的良人，然後我就會離開去很遠的地方，沒有認識我們的人，沒有我們的故事，然後好好緬懷我們之間的一切，在角落裏偷偷愛你。

我會開一間店，店名董小姐，門前賣着鮮紅的玫瑰，畫一幅南山南，遇到合適的顧客，就會說一說我的那個南方姑娘。

這是曹蠻對董佳說的話。

董佳是南方姑娘，曹蠻也是南方小子。

可惜後來曹蠻真的沒有等到董佳，他也沒有開一間叫董小姐的店，而是成為了雄踞北方的魏主，一心念着西蜀郡主。

……

……

故事開始於錦王朝末年，天下動蕩，天子不問朝政，軍閥諸侯割據一方，混亂不堪。

靖城，一座位於南方的小城，不富裕、也不算特別貧瘠，但氣候極好，終年如春。

曹蠻就生活在這座小城裏。

他沒有同齡少年那樣的優越條件，能夠被送到私塾讀書。

在戰亂年代，他的父母不知所蹤，而他則被拋棄在大街上，幸好城中有名的富商撿到了他，不然他就要餓死街頭了。

一個富商撿來的孩子，自然不會被送到私塾，而會成為工具。

這位富商是靖城最大的賭商，據說跟雲州某位大軍閥關係極近，手下有一批名為“天龍幫”的江湖門派，專門干一些不幹凈的事情。

曹蠻自小便在天龍幫內生長。

為了吃飯，在“天龍幫”這種地方，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曹蠻雖然沒有做出什麼太過分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心狠手辣的事兒可沒少做。

這一年曹蠻十四，已經是天龍幫里的精英。

作為從小被培養的嗜血人物，曹蠻骨子裏自然有些不一般的東西。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的童年，竟然是如此的黑暗、鮮血淋漓，但他卻也沒有怨天尤人。

亂世之中，野草往往更容易生存。

但從外貌來看，曹蠻不過是一個長相白凈、眉清目秀、很是文靜的一個少年，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那些品學兼優的學堂學子，當然更多的是一種溫文爾雅的氣度。

今天的曹蠻穿着一身白色的外衣行走在軒雲街上，就如同人海中的一朵白色茉莉，清新脫俗。

他不是來逛街的，而是來替靖城最大的賭商——他的義父陳武來尋一個人的。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歡刺激，以小博大，想要體驗一夜翻身的快感，於是有了賭博。

然而上了賭桌的人，傾盡所有之後，誰又想空手而歸？沒有人想做散財童子。

但是往往有些人在賭桌上殺紅了眼的時候，會出現財力不濟的情況，於是便有了高利貸。

高利貸的出現可謂是方便了賭徒，也成就了賭商。

而在軒雲街，有一位姓張的屠戶，欠了陳武一筆賬。

而曹蠻這次來軒雲街，正是為了這筆賬。

……

……

張屠戶本名張聰文，據說本想取從文，但與某位反政府主義的國賊姓名幾近相同，於是便放棄了這個想法，才改成了張聰文。

在軒雲街，張聰文曾經是一個努力上進的男子，他從來不會坑鄉里半分錢，所以軒雲街的人最喜歡來找他買肉。

漸漸的，張聰文的名聲起來了、口碑好了，人緣自然也就上去了，在軒雲街，也有着一個不錯的好名聲。

大家都知道，在軒雲街賣肉的張聰文張屠戶，是一個很好的老實人。

他的女人叫做蘭青，是普通農戶出生，長相還算不錯，被附近鄰里鄉親戲稱為金屋藏嬌。

張屠戶沒有什麼關係，蘭青便在附近一個大地主家的山莊裏種棉花，雖然收入很是微薄，但也勉強能夠補貼家用。

張屠戶和蘭青有一個女兒，歲數跟曹蠻差不多大小，叫張雯雪，靠着張屠戶的人緣和蘭青的僱主大地主，在靖城唯一的私塾上學。

而家裏近乎全部費用，都用在了這個女兒身上，而且還欠下了許多外債，家裏壓力與日俱增，因此張屠戶才起了賭博發家致富的心思。

可惜時不待人，他這一賭便踏上了不歸路，欠下的錢越來越多，陷的泥潭越來越深，還染上了賭隱。

當曹蠻來到張屠戶家的時候，這個家已經從還可以的中型小屋變得破敗不堪。

昔日溫馨的家，都被抵押給了債主，現在的張屠戶可以說一窮二白。

當曹蠻敲響他的家門時，他很迷惑，很茫然，心想：這個細皮嫩肉，白裏透紅的小朋友是哪裏來的？自己好像並不認識他？

而曹蠻則是彬彬有禮地笑着說道：“張聰文，我是陳武手下的，來替武爺收錢。”

頓時張屠戶便變了臉色，但看到曹蠻這麼小年紀，便替心狠手辣的陳武辦事，心裏多少有些不忍，於是很是為難地說道：“錢，我這下是真拿不出來。”

曹蠻說：“你認為武爺是會聽這些的人？”

張屠戶嘆了口氣，說：“進來喝茶。”

曹蠻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老婆在錢老闆那裏工作，你們一家很受錢老闆照顧，也知道你女兒上私塾是哪些大人物出的力，我既然敢來要這筆錢，自然是早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張屠戶吃了一驚，他哪裏能夠想得到，這樣一個少年，竟然擁有如此冷靜、細膩的心思、頗深的城府，就是比起一般的成年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只是下一刻他便冷靜了下來，陳武那樣的人身邊，有什麼樣的人不奇怪？

要是他知道曹蠻過去在“天龍幫”的日子究竟是怎樣的，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管心中如何想，張屠戶還是做了一個虛請的手勢，請曹蠻進屋。

曹蠻隨着張屠戶進屋后，看見家中很是簡陋，幾乎除了床和桌椅外，再無其它傢具。

張屠戶似乎感受到曹蠻的目光，苦笑道：“為了還賬，屋裏的東西大多數已經變賣。”

曹蠻點了點頭說：“你也不容易，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了，以後別再賭了。”

張屠戶一臉無奈：“不賭如何還這巨額的債務？賭了有一天發達了，不僅可以還賬，還可以大賺一筆，這樣雯雪就能錦衣玉食了。”

曹蠻搖了搖頭，這樣的話他不知道聽過多少，卻也沒有見過誰最後發家致富，不過他也明白，這些上了賭桌的人已經是當局者迷，誰勸都沒有作用，除非有一天他們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曹蠻不是一個好人，而是被陳武培養的黑色工具，在“天龍幫”里也是屬於精英級別的，雖然他才十四歲，但他比無數“天龍幫”成員還要冷血無情、心機城府很深。

因此他得到了陳武的喜愛，興許也不是陳武不想送他去私塾，只是他留在天龍幫比去私塾更有用而已。

曹蠻說：“你錦衣玉食可跟我沒關係，我也希望你夢想成真，目前我只想拿到武爺那筆錢，然後我們大家都相安無事。”

張屠戶說：“你看我家現在這樣，我能拿得出幾文錢給你？”

曹蠻鎮定自若地說：“拿不出沒關係，估計張雯雪已經在武爺手上了。”

張屠戶聞言，原本頹廢的臉上頓時有了神采，不過卻是無比憤怒的搏命之色，他紅了眼睛，滿臉殺意地看着曹蠻，冷聲道：“你在用我的家人威脅我？”

這類賭徒，一旦把他逼急了，便跟亡命徒再無區別。

此時的曹蠻可能將有生命危險，可這個十四歲的少年依然鎮定自若，說：“不是威脅，而是交易，我看是你想威脅我，不過你可想好了，你是有家室有妻兒的人，我不過是一個孤兒，自小被武爺收養，無親無故，你殺了我你也要死，但是你的妻子和女兒，就不知道武爺會怎麼處置了？”

張屠戶怔了怔，瞬間冷靜了下來，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曹莽笑了笑說：“在下天龍幫‘天機星’曹蠻。”

頓時張屠戶臉色一片蒼白，十二煞星乃是“天龍幫”內赫赫有名的存在，也是最為神秘、恐怖的存在。

“天機星”又稱作“妖星”，星如其名，人如其星，當世被稱為妖者，能善否？

一時間，張屠戶只覺得雙腿很是乏力，哀求道：“能否寬限幾日？”

曹蠻說：“我說了，這是一場交易，你的女兒和這筆賭賬是籌碼，我見你女兒很好，見你也可憐，便容你七日，七日之內我要見到錢，否則就不知道武爺會將張雯雪怎麼了。”

張屠戶臉色有些蒼白，此時的他不能動曹蠻，卻要被曹蠻威脅，但曹蠻卻文質彬彬自有說詞，將他的心理擊垮。

或者說，在曹蠻剛剛的話語下，他已經失去了勇氣，可惜怎麼能在短時間內還夠武爺的巨額賭債？

然而，還未等他想一會兒，曹蠻卻是已經放下那破舊的茶杯，起身離去，背影有些瀟洒，有些落寞。

……

……

天龍幫的總部位於天龍樓，而天龍樓則是靖城內最大的酒色之地。

曹蠻回到了天龍樓，不過他並沒有去樓上，而是去到了樓下。

陳武為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專門為天龍樓修建了地下層，這裏很是陰冷，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地獄。

不過這裏也跟地獄差不多了，沾滿了無數的鮮血和死氣。

在這裏，有很多人看守着，也堆放着很多“寶藏”。

這寶藏當然不是真正的寶藏，而是類似於大煙的違禁品。

這樣貴重而不可告人的東西，自然有很多人看守。

當曹蠻進入這裏的時候，很多人都舔着臉喊他一聲“小蠻爺”，態度極其討好。

他似乎也早已經習慣。

作為陳武的養子當有這樣的待遇，而且他接受陳武培訓成工具很成功，陳武怎麼會不喜歡他呢？

曹蠻與那些看守地下層的天龍幫成員一一問好后，來到了一間暗間內。

這間暗間雖然在地下層這樣的地方，但卻空氣很好，裏面有着一些傢具設施，比張屠戶的家裏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誰能想得到，在這樣的一間暗間裏，竟然住着或者說關着一個衣着樸素、樣貌清秀的少女。

少女看到身為“天龍幫”天機星的少年，並沒有流露出膽怯，反而很是開心地說：“你回來了？我父親他願意戒賭嗎？”

曹蠻搖了搖頭，他之所以對張屠戶說那番話，全是為了這個女孩。

他雖然是天龍幫的小妖孽，但是在靖城也有着自己的朋友。

而張雯雪其實正是他的朋友之一。

曹蠻雖然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但是對待朋友卻很重義氣。

張雯雪見曹蠻搖頭，嘆了口氣，神色哀傷，要是她父親再這麼賭下去，這個家一定會毀了的。

曹蠻安慰道：“你要習慣這世界的一切，不能被厄運擊倒，你看我從死人堆里都爬出來了，你還沒我慘呢，風雨之後，一定有彩虹。”

張雯雪笑道：“那是曹蠻哥哥厲害啊。”

曹蠻說：“那你也要變得和我一樣厲害才行，反正我是不會傷害你的，相信你爹一定會把錢湊出來，畢竟他雖然陷入了賭博這種東西無法自拔，但還是很愛你的。”

張雯雪笑了笑說：“那這段時間就麻煩曹蠻哥哥照顧了，不過你真的能帶我去逛一逛么？”

曹蠻說：“我帶一個人質去逛一逛，想來是可以的，畢竟也沒有違反什麼規定。”

張雯雪笑着說：“那我想吃城中心的冰糖葫蘆和叫花雞。”

曹蠻笑了笑說：“沒問題。”

……

……

靖城內有很多的街道，有些繁華，有些落寞。

但城中卻是黃金之地，那裏不僅有各種各樣的商行和娛樂場所，還要一條種類繁多的小吃街。

靖城的女孩子們一般都喜歡去那裏，張雯雪也不例外。

曹蠻其實很少單獨陪過什麼女孩子逛街，以前跟張雯雪出去，也是有那一幫朋友陪着，而如今他確實有些不自然。

小吃街很是繁華，各種各樣的小吃攤兒擺在那兒，也有一些天龍幫的人在擺攤，碰到了曹蠻還會問聲好，不過卻沒有人在意張雯雪這個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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