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北方的不死院

是的，黑暗之環代表了受到了不死的詛咒。所以，在王國里，不死人全會被逮捕，送到北邊，關到大牢裏，直到世界終了。

此地名為――北方不死院。

.......

嘀嗒.......嘀嗒.......

清冷的水滴從磚縫裏滴落到地上，醒耳的聲音在一片寂然中炸裂開，叩響了沉睡者的心門。

我，死了嗎？

奎恩蜷縮在牢房的一角，努力回憶着自己沉睡前發生的事情。事實上，他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一樣：現在是什麼時間，自己是死是活，身在何處，通通不知道了。

腦海里的記憶碎片隨追憶開始浮現出來：有女人和小孩的尖叫聲，人影在四處跑動。火！火焰升騰而起，燒得一切虛浮，刀光劍影掩埋生死，有人倒下，有人癲狂。人來人往的逃避與追逐讓火焰更高漲，很快淹沒人影，螺旋着插進自己的身體：“奎恩！”

是了！

奎恩解開自己的上衣，在胸口處，一環黑色印記仍在灼燒。

這是黑暗之環，不死人的詛咒。

我變成了不死人嗎？

看來沒錯。

那，這裏是哪裏？

他正對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外面太暗了，朦朦朧朧的完全看不清。那麼，光，勉強可以照亮這個房間的光從哪裏來呢？是天窗，房間的頂上有一條透着光的窄縫，看起來是人為劃開的一塊，但是那一塊石板的顏色異於周圍，應該是可以打開的機關吧。

奎恩重新穿好上衣，嘗試着站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濕冷的角落裏窩了多久，膝蓋上的關節像滲了凝土。好在他的身體還算結實，稍微活動一下就又變得靈活。

屋頂離他實在是太遠，不藉助工具根本爬不上去，那麼這塊不毛之地有些什麼呢？

鋪成堆的雜草？嗯.......給人休息用的；木桶？挺結實的，還可以用；還有.........一隻死老鼠？呃，真噁心.......

奎恩認真地搜索了一番，毫無疑問，這是一間牢房。要是能在牢房裏找到攀到天窗的工具，那可真是痴人說夢。不過，在雜草堆里確有意外收穫，他發現了一把劍，不，已經不能算是一把劍了，生鏽腐朽得只剩下劍柄和一小塊劍身。奎恩依然把這把斷劍緊緊攥在手裏，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對吧？

等等？有人？！

隔壁傳來了一陣支支吾吾的呢喃聲，一下子就把奎恩吸引到了門口，他扒在鐵門的柵欄間，想要聽清他們的對話。但是，再也沒有聲音傳過來了。

“有人嗎？”奎恩還不太適應開口說話，青澀的嗓音在外面的走廊里回蕩。

沒有回答。

“咳咳，有人嗎？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有人能來幫幫我嗎？”奎恩提高聲音，儘可能地把透伸出鐵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直覺指引着他應該如此。

聲音在走廊里迴響，傳不到盡頭就已經落寞，看來外面是一條很長的迴廊。

“呼.....呼嚕......咕........rua!!!”

有動靜了！不過還是聽不懂的呢喃，很小聲，更像是某人的夢囈。

噠噠噠......

嗯？有跑動的聲音。

噠噠噠......

越來越近了。

“噹噹當！”一個人影撞在鐵門上，下的扒在欄杆上的奎恩急忙後退，掏出了那把斷劍。

“嘻嘻嘻，把那個東西收起來吧。”

來者是一個.....呃.......乾屍？他的皮膚好像完全沒有水分，變成了紅褐色，緊緊地貼伏在骨頭上。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五官了，好像就是一個頭骨，除了眼球還安在眼眶裏，其他與骷髏無異。

“呃，先生，我能請教一下這是哪裏嗎？”儘管很詭異，奎恩還是試探着問。

“咕.....咕嚕.......新來的？有意思啦，這裏是.....是我們的家呀。”

“家？”

“咦嘻嘻，對呀.....這裏是我們不死人的所屬，就是....那....那個什麼不死院....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我們不死人！”

“這麼說，傳說是真的？不死人都要被抓到北方的不死院嗎？”

這次，乾屍沒有搭話，他枯瘦的手臂直接穿過了鐵門柵欄間的縫隙，一隻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奎恩的左胸口。

“怎麼？”

“你，你好像有點東西。”乾屍咧開他的嘴，做了一個和笑很像的表情，“拿出來看看吧。”

“什麼？”奎恩摸索着乾屍指的地方，那兒是個布口袋，裏面有一枚戒指。戒指看起來很古老，但他記不得這戒指的來歷了，自然也不明白它的功效。

“嘻嘻，對了，對了！”乾屍拍着手掌叫好，“我對寶物可是很敏感的，死後也一樣，從來沒變過！”

“所以呢？”

“不.....不如，我們打個賭吧？”

“打賭？”奎恩越來越搞不懂這個怪人想幹什麼了。

“咦嘻嘻，我....我這裏有個謎語，很棒的謎語哦。拿東西作為賭注吧，你答對了你拿走我的，沒答對我....就....就要拿走你的。”

“先生，無意冒犯，我沒時間和你玩遊戲，我要搞清楚......”

奎恩的話還沒有說完，乾屍就爆發出一陣怪笑：“沒.....沒有時間？咦.....哈哈哈――這裏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而，而且，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乾屍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把鑰匙，叮鈴鈴晃悠。

“這是.....監牢的鑰匙？！”

“不，不，不，比那個還要有用，它能打開所有的門！”乾屍的語氣就像是給小孩子講童話故事一樣，無比虔誠地把鑰匙捧到奎恩面前，“你想出去嗎？有這串萬能鑰匙就可以！”

這串鑰匙形狀各異，應該是各種款式的鑰匙都有，也許真的可以用來打開牢門。

“你拿這個做賭注嗎？”

“當然，你應該就拿這個戒指.......”

乾屍話還沒有說完，奎恩就心照不宣地把戒指放在兩個人的中間：“可以，開始吧。”

“哦吼吼.....那我開始啦，這個謎很短，聽好了....什麼東西近在眼前你卻視而不見？”

這個謎語並不是很難，但是乾屍那個鼓鼓囊囊的口袋逃不過奎恩的眼睛，看來他用這個方法弄到了不少的寶貝，一定沒那麼簡單。

可是，這又有什麼陷阱呢，什麼東西近在眼前卻視而不見，答案很簡單啊。

奎恩看着那枚古老的戒指，他甚至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試試也無妨。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眼睫毛，沒錯吧。”

“咦嘻嘻......沒錯，沒錯，可是，可是哦，我們沒有眼睫毛哦，你覺得是對是錯呢？”乾屍用另一隻手撫摸光禿禿的眼窩，發出狂笑。

“可是，我還有眼睫毛啊。”奎恩湊到他的面前，讓他辨認清楚。

“什，什麼，你不是不死人嗎？！”

“是啊，可我才剛剛變成不死人，不像你，已經和活屍無異了。”奎恩暗鬆一口氣，沒想到真的這麼順利，這麼簡單的陷阱就能讓他信心滿滿，誰知道他一直和誰打交道呢。

鑰匙被拿走，乾屍仍伸長了手想要把它拿回來：“對，對，你答的對，但是....這個...鑰匙....它....是，是我的，我的......寶貝......咕嚕....咕.....rua!!”他開始胡言亂語，發出那種意義不明的呼嚕聲，最終以一陣尖利的怪叫結尾，癱在鐵門上，不再動彈了。

“先生？”奎恩嘗試着喚醒他，但無濟於事，看來是昏厥了。

且試試這鑰匙如何吧。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沒有一把鑰匙可以對應門的鎖眼。

“該死！”奎恩一拳打在鐵門上，看着癱在地上的那具屍體：“你果然是個騙子吧？”

沒有回應

..........

“有人嗎？有人能來幫幫我嗎？”

沒有回應

............

“有人能聽到嗎？放我出去！我是無罪的！”

沒有回應

..............

“有誰還在嗎？說一句話啊！我聽不懂你的呼嚕聲！你還在睡覺嗎？這裏是地獄吧？好歹告訴我一聲啊？！”

沒有，回應

依然，沒有回應

...............

這裏沒有計算時間的辦法，牆外的風聲起起停停，頭頂的斜光卻一直傾瀉下來，讓人無法分辨日夜。這間牢房可以關住一切嗎？潮濕的感覺一成不變，連冷熱的沒有變化，還是已經感知不到了，這樣就連季節變化都不自知。

奎恩又縮回了那個角落，他勸自己做一些事。可是，他根本無事可做！他現在想睡覺了，可是，該死！他是個不死人！如果睡覺是必需的，他大可以勸服自己的身體那樣做，但他不需要休息，不需要進食，他連死都做不到，因為，他是不死人。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思考，和鐵門外的那位朋友進行無聲的對峙：我究竟什麼時候會被這個地方逼瘋呢？還是說更壞，變得和他們一樣滿嘴咕嚕？

時間，過去了好久啊。

..........

是啊，時間過去了很久呢。

我都已經，走到這裏了。

奧斯卡麻利地擊倒了屋頂上的活屍，經歷了那麼多的戰鬥，他已經變得無比熟練。

活屍嚎叫着倒下，奧斯卡早就注意到了，這個活屍的腰間別著一大串鑰匙，應該是這座不死院的獄吏。

太好了，這樣就可以救出更多的不死人，雖然奧斯卡對自己的使命充滿自信，但是他越來越破爛的身體預示着那不詳的結局。

得趕緊把使命傳播開去。

他掀開了第一個房間的天窗：空無一物

下一個：活屍

下一個：乾枯的碎肢

.........

他又打開一個房間的天窗，在監獄的角落裏，那個可憐人抬頭看了一眼。是了，就是他了，應該還沒有活屍化，尚有人的反應和樣貌。

也不解釋什麼，奧斯卡把那具屍體連着鑰匙一起扔下。做完這一切，他就轉身離開，如釋重負。

這裏也變得很危險了，必須要趕快離開。

屋頂上又鑽上來幾具活屍，奧斯卡拔出他的劍闊步向前。就在這時，一陣怪風吹過，即使是戴着頭盔，眼睛也被糊得睜不開。

好像有什麼東西，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