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琴兒,是你嗎?
“你不願,我也不勉強你!”凌靖宸寵溺望着她發頂,妥協輕拍她的背,“對了,我有件事請你幫忙,蒼狼昨晚來到燕京,接了神秘黑袍人的三十萬兩花紅,要殺靖南。”
“靖王出行有數十副將,蒼狼雖然狡詐姦猾,想殺他也沒那麼容易,更何況……”平穩了下情緒,阮不悔分析道,“燕京隨時有城衛軍巡視,靖王的安全並不會受到威脅,大師兄要我幫什麼忙?”
“那是他出去打獵才會帶人,平常上朝、入宮,都只帶陳揚或柳青,萬一蒼狼派出數十精銳半路截殺,他根本等不到支援。”凌靖宸神色嚴肅,“我已經暗中提醒靖南,但他帶兵慣了,驕傲自負,壓根不在乎,如今我在明處,為了不驚動蒼狼,只能讓你小心留意。”
“可是我……”
“反正你也要找蒼狼,而蒼狼要殺靖南,你幫我暗中保護靖南,也算守株待兔,不是嗎?”
“好,我答應大師兄!”如同凌靖宸無法拒絕她一樣,她也拒絕不了凌靖宸,頷首道,“去暗中保護靖王,但大師兄也要替我保密!”
“好!”兩人一拍即合,不約而同笑起來,房內流淌着和諧氣流,溫暖着他們的心。
******
月色下,燕京西區的鏡湖波光粼粼,景色迷人。
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新月,皎潔明朗,配上兩岸沐浴在銀色月光中的涼亭、垂柳,美輪美奐宛如仙境。
阮不悔踱步到至少活了百年,由於大風作用,樹榦傾斜,半邊都浸在湖水裏的老柳樹旁。
美眸四顧,見都是戚戚我我、你儂我儂的才子佳人,便逕自跳上樹榦,沿着傾斜的樹榦朝湖中央走去,最後停留在離岸三丈左右的枝椏處。
三叉樹榦小腿粗細,離水五寸,足以承受她的重量。
掖好裙角坐下,阮不悔捲起褲腿,脫下鞋襪,將白皙蓮足浸在水中,些微涼意帶着清涼舒爽行遍全身,少女薄紗下的紅唇溢出滿足輕嘆。
身子後仰靠着另外幾根大拇指粗細的樹榦,也不管烏黑髮梢沾到了水,更不管此舉是否有人望見。
反正,她本就是隨性而活、離經叛道的江湖人,從不曾被世俗禮教羈絆,此刻又怎會在乎世俗目光?
鞋襪放在粗壯樹榦上,她雙足在水中蕩來蕩去,時而踢起水花,遠遠望着,好像水仙子降落人間,美得縹緲而虛幻。
一朵黑雲飄過,遮住了滿天星辰和新月,天漸漸暗沉下來,湖邊情侶雖有不舍卻還是打道回府,紳士將姑娘送到府門前,看着伊人進了家門才轉身,加快步子朝家裏走去。
過了一會兒,帶着涼意的春風吹過,天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落入水中,盪開一圈圈漣漪。
阮不悔愜意半躺在老柳樹的“懷抱”里,仔細看的話,雨珠到她頭頂三寸如遇無形屏障,自覺向旁邊滑去。
雨漸漸大了,濺起的水花落在手背上,身邊突然響起微簌簌聲,阮不悔半張開美眸,見凌靖宸站在身後,竹骨傘撐開,遮住她頭頂的雨珠。
“大師兄。”阮不悔喜悅喊了聲,坐正身子。
“怎麼跑這裏來了?”凌靖宸蹙眉,不悅看她雙腳。
她有一雙好看的蓮足,骨架均勻,似白玉精心雕塑而出,帶着渾然天成的美。
“我想一個人清凈一下,不知不覺就來了這裏!”阮不悔穿好鞋襪站起,越過他沿着樹榦上岸,朝不遠處的式微亭走去。
蒼狼要對靖王下手,不會選擇靖王府,也不會選擇皇宮,那就只有沿途伏擊,才有得手可能。
鏡湖地處靖王府和皇宮之間,是最佳的動手方位,她不可不防。
凌靖宸收了竹骨傘,隨後進入涼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青竹已經從寥城趕來,日後,她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我也放心些。”
“大師兄,謝謝你。”阮不悔靠在他肩上,清冷聲音宛如山泉,不帶任何煙火氣,“這十幾年來,大師兄為了我四處奔走,都沒過多少安生日子,如今我只想大師兄能儘快解決個人問題,二師兄的女兒都十五了呢。”
“我就比韓諾年長了兩個月,他跟妻子相敬如賓,我可不喜那種相處方式,就算要成親,我也要等你身體好了再說!”凌靖宸輕輕圈住她的肩,見她視線望向雨幕,不由失落,“小九,夜深天涼,你身體不好,我先送你……”
“大師兄,我想安靜一會兒。”站直身子,阮不悔目露歉意。
“既然如此,那我去了,你……注意安全!”心裏微微一酸,凌靖宸放下竹骨傘,轉身衝進雨中,冰涼雨水淋在身上,卻趕不上心裏的寒。
阮不悔靜立於亭中,衣擺隨風揚起好看弧度,幾縷俏皮髮絲拂過眼瞼,她甩頭,眼角閃過淚光。
廝殺聲傳來,她一個旋身靠上亭柱,左手出現一把帶鞘的古樸短劍,偏頭望向傳來聲音的地方,眼神凌厲如刀。
片刻之後,男子偉岸卻不粗獷的身形出現,飛揚的劍眉下,是一雙深邃強勢的藍眸,鼻樑挺直,薄唇弧形優美,赫然正是凌靖南。
凌靖南右臂受了很嚴重的刀傷,鮮血順着指尖滑落,滴在雨水中,被衝散。
阮不悔心頭微動,視線透過他望去,二十幾名殺手打扮的男人緊追不捨,為首之人臉上戴着猙獰的蒼鷹面具。
危險眯眼,她突然縱身出了亭子,幾個飛躍落在殺手和凌靖南中央,負手而立,白色衣角隨風飄舞,身上冷意乍現。
面具男抬手制止同伴,驚疑不定的目光看向她左手短劍。
阮不悔眉心一壓,四周頓時飄雪,冷颼颼的眼神如針芒似得,狠狠刺在殺手身上,“以多欺少,可不符合江湖規矩!”
清冽嗓音透出肅殺之氣,凌靖南回眸,頓時如遭雷擊,挺拔身影站立成雕塑,瞪着異於常人的冰冷藍眸,不敢置信望着她的身影,大腦失去思考。
嵌入骨髓的熟悉感,若有似無的冷梅香,心跳加速的悸動感,這……這是琴兒才能帶給他的感覺,十二年來無數次入夢的感覺……
他長出一口氣,身體陡然劇烈顫抖起來,眼眶發紅,失去血色的薄唇哆嗦着,艱難擠出的沙啞嗓音里,帶着不敢確定的顫,“琴兒,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