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浮出水面(1)

016 浮出水面(1)

憐箏所在的朝代她其實並不清楚,在歷史上她也從未聽說過東苑朝。不過經過風因的提醒,她才忽然想起,在這個朝代的男女鞋上其實是有區別的。

這個依舊封建男權的朝代,在鞋子上對男女做出了區分,男鞋的鞋頭要方正,來顯示男人的陽剛之氣,而女鞋的鞋頭則為圓潤,用以體現陰柔之美。

林捕頭是男人,加上對陳管家和何老爺的懷疑,潛意識裏許就畫成了方正的鞋頭。

為了節省時間,憐箏趕回了義莊。

只等陳管家的屍體一到,她便能即刻驗屍。

至於林捕頭和張捕快就留在何府,避免閑雜人等離開。他們則繼續找和陳管家有線索的關係,而風因則回了府衙,獨審何老爺。

衙內。

何老爺正襟危坐在紅木桌旁,看着那公子哥般的少爺斜倚上座,手裏拿着毛筆,對宣紙塗畫來了兩下,便沒了興趣,抬眸掃他,視線卻遠比方才要清冷了許多,道:“何老爺,你自己悉數招來,還是由我來審呢?”

“豎子!好大的口氣!”何時共冷哼了一聲:“我何某人雖是小門小戶的出身,可也是長京都城裏有頭有臉的商戶。莫要以為我給了林捕頭幾分薄面,你們真當以為能奈我何嗎?”

風因青衣玉帶,那一張玉面俊俏的臉,原是讓何時共忌憚了幾分。

先前他原總是覺得在哪見過,卻又獨獨想不起在何處,感覺像極了官家裏的少爺,但是想不起來,便也作罷了,想來若是什麼皇室貴族,也不可能窩在這小小芝麻官的府里戲耍。

風因慵懶地翻了翻桌上的書,那本書里都是捕快們閑來無聊的時候打發著玩鬧的,用毛筆塗抹得亂七八糟,一下子就能讓人倒了看書的胃口。

腦子裏又全是那張巧笑嫣然的美人臉,他輕嘆了一聲,丟了手裏的書。

半響,風因才抬頭去看何老爺,慢悠悠道:“我說何老爺,無論是誰來,即便是皇親親臨,也不見得能從我手上帶走了你,更何況……你也請不動皇宮貴族替你求情。”

何時共不悅地鎖眉,心裏已然起了擂鼓,卻偏要作出一副不在意的姿態。

“東苑十二年六月,你與同貨郎從江州進了一批貨,那批貨因為海寇損失慘重。可是你非但沒有損失,反而賺得滿盈缽,從那年起你便混得風生水起;東苑十四年一月,你從長安偷運私鹽,罪當處斬;東苑十五年三月,濱州客棧大火,三個人葬身火海,同一批貨被您一人悉數吞入腹中……何老爺,您的從商手段在長京城裏可是如雷貫耳……”

何時共渾身驚懼,跪趴在地,咽了咽喉中的口水:“你……你到底是誰?”

初次見他時,他風度翩翩,跟在那仵作的身後,只是一個尋常富人家的公子哥,風流愛玩鬧,連說話的時候都是輕佻淺薄,便沒將他放在心上,可眼下卻陡然一變,眼神凌冽,聲音里透着冷意,執掌着他的生殺大權,如此便定然是他走了眼!

風因漫不經心的笑,笑意卻冰冷涼薄:“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不說,就看是頭頂的綠帽重要……還是想要即刻被拖出去五馬分屍了。”

何老爺一驚,冷汗滿額,他已然想起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何時共拚命地磕着頭:“我……我說,我一五一十得全都交代清楚……王爺饒命……”

風因倦倦地推了紙筆過去,意興闌珊:“自己寫,快點,本王還有要事處理,若是晚了……”

何時共連滾帶爬地朝前撿了紙筆伏在地上,不敢抬頭:“草……草民懂了……”

“嘴上可嚴實點,旁人若知曉了我…...”他眯了眯眼,帶着風般的凌厲,“那你的腦袋可就不知道還安不安在脖子上了?”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幾乎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何時共就將所有事情都吐了個乾淨,眼下看來也不用請什麼姜姑娘來了,只要一句話就成。解決了這些事情,現在就能趕去義莊,看他心心念念的小臉蛋了,他早就將原本來的目的拋到腦後去了。

趕到義莊后,憐箏正在低着頭伏在桌上寫着東西。

許是義莊沒人的原因,她檢完屍,出了一身汗,摘去了帽子。

憐箏垂了發紮起個簡單又古怪的髮髻,額前有小碎發撩撥着臉頰,有點痒痒的。

她乾乾脆脆地脫了外套,挽起袖口和褲腿來貪涼。

風因倚在門框上,勾唇瞧她。

偶遇時,只覺得那一雙眸清冷如冰,脊背直挺,如玉竹般清姿卓絕,眼下卻又仿若鄰家小妹乖覺秀朗。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卻覺得別有一番清新,比起俗世的清卓或是艷脂,倒是別具趣味,奇女子也。

“登徒子,要再敢亂看,小心我剮了你的眼。”

‘噔’得一聲,也不知道憐箏從內堂丟了個什麼玩意兒的東西出來。

衛風因低頭去尋,定睛一看,差點氣笑了。

竟然是一隻草鞋。

“好好一姑娘非丟鞋,別再砸了路上那些青年才俊,嚇得人家日後定是不出門了,以為從天上掉下個仵作姑娘,非要賴着他們不可。”

憐箏拾掇着手裏的東西,看着風因低頭去撿了那隻鞋進來,丟在了一旁。

她也不回他,着急將方才驗屍的東西一一記錄下來。

風因不去打擾她,自己眼巴巴地瞧着那被蓋好的屍體,以及正在冒了煙的炭盆。

“怎麼這麼濃的一股子醋味?”風因遮了遮鼻尖。

憐箏連頭也沒回,淡淡道:“出來的着急,原先祛味的藥丸用盡了,便用了土法,將醋潑在炭火上,也能去除屍氣,只是醋味濃郁了些。”

“屍體已經驗好了,如何?”

風因拖了張椅凳到她身邊,坐了下來:“何老爺說,他進去的時候,陳家福已經毒發,拼了命地抓他的手,只是試圖求他救命,那時候二夫人還在房間,他以為兩人有苟且,於是便整理了房間,所以第一現場就在二夫人的房間。”

憐箏不去應他,低着頭用娟娟小字細細寫着。

風因抬眸瞧她:“那樣要緊的關頭,何老爺還在府,你說怎麼就敢這麼明目張胆了去?”

“許是有人故意引了他去?”

憐箏恰好寫完,放下手裏的毛筆,扭頭看他:“驗屍的時候,從胃部的潰爛、窒息等情況來說,足足兩柱香的時間才能死透,所以據我判斷是砒霜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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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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