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181章

林宛白讓梁鈺康親自做了一頓飯,梁鈺康在那個家這麼多年,那個女人一直以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家務什麼都是由他來做,所以做一頓飯,那是小菜一碟的事兒。

蓉姨在廚房門口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餐桌前喝茶的林宛白,走到她身邊,壓着嗓子,問:“一會少爺回來,看到他在,會不會不高興啊?”

“不會。”林宛白篤定的說。

“可是……”

林宛白笑說:“他誰都不在意,又怎麼會不高興。蓉姨,你想多了。”

她看了看時間,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天都黑了,人還不回來。

她擺弄了一下手機,想了想,還是給傅踽行發了個信息,【回來吃飯么?】。

發完以後,她盯着手機屏幕看了足足三四分鐘,而後把手機放在一側,繼續喝茶。

梁鈺康做完了一整桌的菜,當初他跟着梁鈺盛回來的那一天,也做了同樣的一桌子的菜,當時傅踽行並沒有跟他一起吃,想來這一次,也未必能夠等到。

他解了身上的圍裙,彎身坐下來。

不等他說什麼,傅林笙的聲音傳過來,“哇哇,我聞到了好香好香的味道。”

他一臉的興奮,跑到林宛白的身邊,又略有些靦腆的看了看梁鈺康,禮貌的叫了一聲,“爺爺。”

梁鈺康笑着點頭,“小寶肯定是餓了。”

“嘻嘻,我今天沒有吃點心,真的有點餓了。”他咽了口口水,衝著林宛白眨了眨眼,說:“可是爸爸還沒回來,我們要等爸爸回來一起吃飯。”

林宛白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給傅踽行發過去的信息,仍是沒有反應,她說:“再等等,應該快回來了。”

“嗯,好的。”傅林笙點點頭,而後爬上旁邊的專屬椅子,穩穩噹噹的坐好,眼睛盯着桌上的菜,雙手捧着下巴,時不時的舔舔嘴唇。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鐘,梁鈺康拿了筷子,說:“小寶先吃一點。”

他想了一下,先自己嘗了一口,都涼了。

他說:“我去熱一熱,熱好了,我們就吃飯吧,我想阿行今天可能很忙,不一定來。”

林宛白想了下,“您先去熱,我打個電話。”

她起身去了一趟衛生間,沒有多想,直接給傅踽行打了電話。

響了幾聲以後,他倒是接了。

“什麼事?”

林宛白說:“快八點了,你還不回來?”

“有事?”

“你回不回來?”

傅踽行輕笑一聲,“你還沒告訴我,你有什麼事。”

“我等你吃飯呢,你確定不回來么?”

“你要是說你想我,我還會考慮一下。”

林宛白在心裏哼了聲,說:“小寶說了,一定要等你回來吃飯,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她就把電話給掛了。

林宛白回到餐廳,梁鈺康已經把菜都熱好了,正喂傅林笙吃,他嘴巴張的很大,顯然是真的很餓了。

一口下去,他一臉滿足,說:“好吃,爺爺沒想到你做飯跟外婆有的一拼。”

林宛白坐下來,梁鈺康說:“你也一起吃吧。”

“再等等,傅踽行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梁鈺康一邊給小寶夾菜,一邊說:“我想他是不會回來吃這頓飯的。”

“不會的,他肯定會回來的。”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傅林笙吃了兩碗飯,他剛吃完,門外就傳來動靜,隨即就聽到蓉姨的聲音,“少爺回來了。”

梁鈺康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一下變得緊張起來。

傅林笙迅速從椅子上爬下去,飛快的跑向門口,嘴裏一邊喊着爸爸。

傅踽行走到客廳,正好與飛奔過去的傅林笙撞上,一把將他抱起,傅林笙說:“爸爸,今天爺爺做飯,我剛剛吃完,你回來我可以再陪你吃一遍。爺爺做飯跟外婆的手藝不相上下。”

林宛白看了梁鈺盛一眼,說:“要不要再去熱一熱?”

梁鈺康搓了搓手,說:“或者,我再重新做一桌吧,你看可不可以?”

林宛白說:“我覺得可以,一頓飯菜熱三遍,倒不如重新做一份。去吧。”

梁鈺康點點頭,起身先把菜都端進去,而後拿起圍裙穿上,站在廚房門口往外看了一眼,只見傅踽行正朝着這邊過來。他立刻轉身去做菜。

傅踽行抱着傅林笙過來,在林宛白的對面坐下來,讓小寶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回來了。”他看着林宛白,笑着說。

林宛白揚了揚眉,“我們等你很久了,肚子都快餓扁了,現在才回來。”

“有點事兒耽擱了,你的短訊我也看到了,一直沒時間回。”

林宛白點了下頭,“不管怎麼樣,你回來就行了。伯父在裏面做菜,按照他的手腳,再過十幾分鐘就能吃了。你還沒吃飯吧?”

傅踽行:“還沒。”

十分鐘后,梁鈺康端着兩碗面出來,面里的材料很豐盛,很香。

他勉強的揚着嘴角,走到傅踽行的身邊,將那碗面放在他的面前,另一碗遞給林宛白,“我看有麵條,我做面也很有一手,我想重新做一桌菜時間太久,下面的話,時間短又好吃,我就做了面。”他看了傅踽行一眼,小心翼翼的說:“你不會嫌棄吧?”

傅踽行並未看他,說:“吃飯吧。”

“嗯,是,快點吃吧,大家都餓了。”他去廚房又端了兩碗出來,一碗小的,因為傅林笙剛才吃過一頓了,這會就只給他做了一點。

一家人坐在一塊,安靜的吃面。

林宛白說:“伯父,真別說,你這面做的真的好吃,你要是出去開個店,生意一定好到爆。”

梁鈺康笑道:“過獎了,也就是比一般人手藝好一些。我最開始學會的就是煮麵,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做面,但一直吃面的話,總是會吃膩的,所以我就各種變着法子,用各種醬料,菜品。其實煮麵才是我最有信心的,熟能生巧,做多了,就精了。”

林宛白看向傅踽行,桌子下面,她輕輕踢了他一下,問:“你說呢?好不好吃?”

傅踽行說:“我對吃的東西不講究,什麼東西進我嘴裏,都是一個味道,沒什麼區別。你說好吃,那就好吃吧。”

梁鈺康垂着眼帘,頭低的更低了一些。

林宛白沒有多言,只是慢條斯理的吃面。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

林宛白找了個借口,帶着傅林笙一塊去外面散步消食去了。

餐廳里,只餘下他們父子兩個。

傅踽行推開碗,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點上一根,抽了起來。

梁鈺康手裏握着筷子,看他一眼,許是因為愧疚,又因為羞愧,他總是不敢去看他。指腹不停摩挲着筷子,他抿了抿唇,說:“阿行。”他喚了他一聲,又停下來,垂着眼,手指不停的掐着筷子。

好一會之後,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說:“你弟弟他生病了,很嚴重,要是不換腎的話,堅持不了多久。我來找你,就是想……”他舔了舔唇,“就是想讓你去醫院驗一驗,你們是親兄弟,雖然不是一個母親,但機率也很大。所以我就想,我就想……”他始終沒有說出來,低頭輕笑,搖搖頭,“是我妄想,一切都是我妄想。”

“其實我連想的資格都沒有,就算你符合條件,你也沒有義務去救他。對你,我從未盡到過當父親的責任,到了今時今日,我嘴上說著愧疚,但行動上卻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什麼。其實我就是自私,當初為了那麼個女人留下來,就是怕死,想要苟且偷生。鈺盛找到我,他希望我們父子團聚,一開始我也很愧疚,我跟着他回來,我也是真的想過應該要好好補償一下你,可你的態度那麼的冷漠,完全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再加上,你的性格……因為從小的經歷,導致你行為處事上有些極端,不近人情。再者,你已經有錢有勢,我就想啊,你已經長大了,思維定性,怎麼樣都改不了。所以我選擇回去,回到那個不算幸福的家庭,繼續當個窩囊的男人,起碼兒子跟我感情是好的,我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兒子身上就行了。”

他自嘲的笑,“可惜,老天爺是長眼睛的,他二十歲都不到,卻得了這樣的毛病,人生都還沒有開始,就活得那樣艱難了。高額的醫藥費,就我們那個家庭來說,根本就負擔不住。那一刻,我立刻就想到了你,你有很多錢,完全能夠負擔得起。然後我又回來,想找你說這件事,但最後我還是沒說出口。鈺盛看出來我的心事,知道了我家裏的事兒,就給了我一大筆錢,可誰又知道,他突然出事兒,所有的卡都停掉了。”

“錢沒了,我還接到了鈺盛去世的電話。”

傅踽行低着頭,神色沒有任何變化,蓉姨給兩人端了茶水過來。他拿起來,喝了一口,說:“你兒子的醫藥費不用擔心,我會幫你承擔。”

“不用。”他立刻回絕,抬起眼帘,朝着他看了一眼,“真的不用,我想過了,無論最後是什麼樣的結果,我自己都可以承受。”

“隨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梁鈺康看着他,默了一會,說:“我已經想好了,從今天開始我會留在這裏,北城的醫療是最好的,而且在這裏,我也能照顧你。”

傅踽行輕笑一聲,將茶杯放下,“我不需要你照顧。”

“身為一個父親,應該要做到一個父親該做的,雖然我錯過了你的成長,但既然我還活着,無論到了什麼年紀,我都有責任,要好好的教育你,子不教父之過,所有的一切都應該由我這個當父親的人來承擔。小白說的沒錯,任何時候只要有心,都不算晚。錢你不用給我,我會帶着謝圓圓和小豪搬出現在的房子,我會去打工賺錢,孩子老婆我都應該自己養活,自己承擔。”

傅踽行看着他,並未做出任何反應。

梁鈺康面上露出一點笑,說:“看到你吃下我煮的面,我很高興,這是你第一次吃我做的東西。今天起啊,你的一日三餐就交個我了,蓉姨跟我說了,說你胃一直不好,之前還胃穿孔做了手術,吃東西方面是要格外注意。我都給記下來了,住我就不住在這裏了,你們小兩口跟長輩一起住,肯定是不方便的,我先把小豪安頓好,但早中晚三頓飯,我還是會親自過來給你做,你的生活起居,我也跟蓉姨說了,讓她教教我,我來料理。”

他說著,站起身,準備收碗,“吃完了,你也該去散步消消食,去陪陪他們母子兩吧。女人還是要靠哄,小白是個好女孩,我覺得她對你還是挺上心的。以前做錯了事兒,好好的真心真意的去彌補,不管她會不會原諒你,該做的還是要做。希望渺茫,也不能放棄,你說是不是?”

傅踽行笑說:“是啊,希望渺茫也不能放棄,所以你也不會放棄,讓我去救你的兒子。”他起身,把煙頭摁滅,“你想做什麼隨便你,你要給我惹事就行。”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梁鈺康看着他,並沒有辯解。

林宛白跟傅林笙散完步回來,梁鈺康已經走了。

他準備回去收拾東西,先搬出去找個旅店住下,然後找房子找工作。

蓉姨將父子兩聊天的經過同林宛白說了說,她說:“雖然梁鈺康說的很好聽,看起來也很正常,但這個節骨眼上,他這麼做,真的很像是為了他那個小兒子,來逼着少爺去做檢驗,要是匹配的話,還會逼着少爺做腎臟移植。”

“他有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畢竟那個也是他的親生兒子。還是一手養大的孩子,感情肯定更深厚,有一線希望,都想嘗試。”

“我也知道,但我心裏總是不舒服。倒不如不出現,不出現也沒那麼難受,總還有點幻想。”

林宛白笑了笑,說:“可能傅踽行壓根就沒往心裏去,只有蓉姨你在這裏打抱不平。梁鈺康想做什麼,你就讓他做什麼,沒必要去多說。也有可能他良心發現,真的想要彌補,這些事兒,你就不要管了。”

“我也就是說說,當然不會管。”

“我把小寶交給傅踽行,你早些休息吧。”

隨後,林宛白帶着傅林笙去找傅踽行,人在書房裏做事,她進去時候沒有敲門,直接闖入,他正在打電話,當即戛然而止。轉過頭,眉頭擰着,“進來不知道敲門?”

林宛白說:“兒子交給你,我要修改一下圖紙。”

他挑眉,看她一眼后,點頭,“好。”

林宛白讓傅林笙進了書房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圖紙還是A中的設計,她最近突然有了靈感,便把之前的稿子全部推翻重新設計了一下。

她剛坐下來,手機便震動了一下,她餘光瞥了眼,看到匿名,就知道是誰來的信息。

是一條約見信息,上面寫着時間和地址。

五分鐘后,信息自動消失。

林宛白皺了皺眉,出了一會神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圖紙上。

……

第二天,一大早,梁鈺康就過來,林宛白下樓時,他已經做好了營養早餐,精神奕奕的衝著她打了個招呼,“小白,早上好。”

她現在是家裏起的最早的,每次等她快吃完的時候,小寶會下樓,等她要出門了,傅踽行才下樓吃早餐。

梁鈺康也不住在這裏,估計要起很早趕過來做早餐。

林宛白坐下來,“其實你可以住下來。”

“不用,我要是住下來,我家裏那位,估計也要鬧着進來。你放心吧,我這樣挺方便的。”

“我就是提議,具體還是你自己決定。”

他點點頭,站在旁邊。

林宛白說:“你吃過了么?”

“還沒。”

“那坐下來一起吃吧,他們還要過一會才會下來。”

梁鈺康想了想,便坐下來,吃了一點,“小白啊,你跟阿行現在怎麼樣?”

“這個,您就不用管了,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兒。您雖然是長輩,但有句話說的好,孩子的事兒就讓孩子自己去解決。”

“我知道,我就是想跟你說,子不教父之過,是我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才導致他做錯事兒。那些錯事兒,你不要怪他,你怪我好了。”

林宛白喝粥,並未回應他的話。

梁鈺康也沒有多言。

隨後,便入往常一樣,林宛白快吃完的時候,傅林笙起床來吃早餐跟蓉姨一塊,等她要出門了,便看到傅踽行穿着家居服從樓上下來,看樣子他今天似乎不出門。

兩人對視了一眼,林宛白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

三天後。

林宛白按照那條信息的指示,到了約定地點。

地點就在朝盛的大廈內,就在18樓的安全樓道內。

林宛白過去之前,讓陸勉用電腦侵入監控系統看了一下,發現確實有個人,穿着保潔員的衣服,在那裏做打掃。鏡頭拉近以後,才知道並不是老溫本人。

林宛白想了一下,還是按照約定下了一趟樓。

她直接走的樓梯,逐步往下,最後,在二十層,兩人碰上。

對方給了她一個U盤,“把這個東西,安裝在傅踽行的電腦上。”

說完,那人就從她身側徑直走過。

也沒有交代這U盤是什麼,裏面是什麼內容,安裝在傅踽行的電腦上有什麼意義和結果。

林宛白走了幾步后,停了下來,回過頭去看那個人,他依然像普通保潔員一樣做着打掃。這時,他突然停下來,轉過頭看向她,那眼神,讓林宛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收回了視線。

就在她準備走的時候,那人突然回來,扣住了她的手腕。

“還有一件事。”

“什麼?”

“為了防止你感情用事。”

林宛白看到了他拿出來的針筒,眼看着那針管要扎進她皮膚的時候,下面的門突然被推開。男人迅速收回了手,立刻與她分開。

來人是一對男女,應該是公司職員。

林宛白立刻下去,兩人還吵了兩句,看到她,立刻閉了嘴,等看清楚后,“林,林董。”

林宛白擺擺手,快步的走出了安全樓道。

回到辦公室,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手裏緊緊攥着那枚U盤,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針筒扎到了她,但只在表面上,還未來得及注射。

她不由渾身發顫,不知道針筒里那透明的液體是什麼。

但一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辦公室的門被叩響,陸勉進來,“你沒事吧?”

“沒,沒事。”

“剛才我本想在監視里看着你,但是你下去以後,監控就被控制了。我懷疑,會不會已經有他們的人進了這家公司,或者安插了人在安保部門。要不要跟韓忱說說?他那邊門道多,也許能幫得上忙。”

“不用,他應該幫不上。你也別管,就當做不知道吧。”

陸勉看她一眼,也沒多問。

……

晚上,林宛白做了個噩夢,夢到家裏被血洗,所有人都死掉了。

夢裏很血腥,她被嚇得不輕。

猛然驚醒過來,她雙手捂着臉,大口喘氣,等情緒穩定下來后,便聽到房間裏有呼吸聲,她心頭驟然一緊,“是誰?!”

緊接着,便打開了燈,轉頭便瞧見傅踽行。

他就坐在床邊,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她一頭的冷汗,滿目驚慌,這一瞬,幾乎都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臉色驟變,足足過了一分鐘,才稍稍緩和下來,一隻手捂着胸口,說:“你,你大半夜不睡覺,坐在我房間裏做什麼?誰讓你進來的!”

“做惡夢了。”他說。

“是啊,夢到你了,你說可不可怕。”

他笑了笑,眼睛盯着她,片刻,慢慢斂了笑意。

林宛白拿了水杯,喝了一大口水,也沒有趕他走的意思。

房間裏很安靜,兩人神色各異。

傅踽行伸手握住她的手,把杯子從她手裏拿出來,起身去給她弄了杯熱水,“先壓壓驚。”

她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冒着熱氣的杯子,猶豫幾秒后,伸手接過,抿了一小口。

傅踽行說:“老溫生性多疑,你玩不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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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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