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163章:

陳松源說的很激動,額頭青筋暴起,眼眶裏的眼淚一直含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婧語,時不時又看向林宛白。他吃力的跪在那裏,牢牢支撐着自己的身子,又往前挪了挪,與林婧語靠的更近,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錯的離譜。如果不是我一時走錯,我們家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樣。”

“都是我的錯,可我到了今天為止,我也還是很想我們一家人能夠團聚在一起,一起對抗敵人,把失去的一切都討回來。我也會彌補我的過錯,我會好好補償你的,真的。小語,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原諒我,讓我回來這個家,讓我好好的愛你。往後餘生,我就只為你一個人做事,為了你一個人活着。”

林婧語垂了眼帘,並沒有立刻掙脫他的手,就那麼平靜的看着他,神色沒有絲毫波動。兩人對視,陳松源慢慢的伸出手,手指快要碰到她臉頰的時候,林婧語伸手抵住了他的手臂,隔着衣衫,並沒有碰到他的皮肉。

“你啊,不配說愛這個字。所以不要跟我說愛,你倒不如直接明了的跟我說你想要錢和權,你想要利用我們報復傅踽行,想要拿回林氏的掌控權。也許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但這裏頭你一定不是被迫,你是自願與他聯合,只是你沒有想到最後傅踽行竟然還將了你一軍,把你害得那麼慘,所以你懷恨在心,這個仇你一定要報。”

她稍稍用了點力氣,把他的手挪的更遠一點,繼續道:“你原本想利用林瑤和黎汀的關係,藉著黎汀的手去打擊傅踽行,可是失敗了。現在又想回到這裏,來利用跟我們。陳松源,你還沒有看清楚么?你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往後你只能苟延殘喘的活着。我真沒有想到,到了今天為止,你竟然還不死心,還在這裏滿口胡話。”

“不過沒關係,你想怎麼說都可以,說你愛我也好,不愛我也好,隨便。不過我要告訴你,我林婧語最討厭男人三心二意,用情不專,優柔寡斷。所以,不管你說什麼,真愛也好,虛情假意也罷。你已經感動不了我了,還是回去討好你的周琳,免得到時候連她都不要你,你可怎麼辦啊。”

她說話溫溫柔柔,可字句里卻一點也不溫和,十分決絕。

不等陳松源再說什麼,林宛白道:“安叔,送客了。今天不是談話的時候,還有個重要人物都沒來,說什麼都是白搭。爸爸,你先回去,等傅踽行回來了,我自是會請你們一家人都來這裏,好好的吃一頓飯,好好的把所有的話都說開了。而且,你的這些話,可不能只你自己在這裏說,還得讓周琳阿姨也聽到。”

“不然的話,到時候周琳阿姨上門,還以為是媽媽搶了她的老公。既然你有百分之一百的真心,那就按照我說的。”她說著,起身走到他跟前,順手把他的假肢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叫了安叔,說:“安叔,帶着爸爸先去偏廳里,幫忙把假肢按上,不然爸爸也不好走路。”

林宛白嘆口氣,拍了拍陳松源的手,說:“都斷了一條腿了,就不要到處亂跑,萬一傷着,我這個當女兒的,也會擔心的啊。”

說完,她把假肢遞給了安叔,又叫了兩個男丁過來,把人扶到平偏廳。

人走了以後,林婧語仍直挺挺的坐在這裏,似有些回不過神來。林宛白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攔住她的肩膀,笑着說:“我猜他要氣死了,心裏一定在想,這兩個小娘們怎麼變聰明了,竟然不上道。明明以前是戀愛腦啊。”

林婧語被她的話逗笑,眼裏的淚水收了回去,說:“那是肯定了。好了,我去廚房準備午餐。”

她說完,起身逕自去了廚房,一刻也沒有停留。

林宛白沒跟過去,她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平日一下心情。畢竟是一個愛了半輩子的人啊,即便已經死心,可還是有一層灰的。

想把這層灰都散盡,還得要些時候。

林宛白坐在沙發上,過了一會,安叔帶着陳松源從偏廳出來,林宛白看了一眼,視線一直落在陳松源身上,直到他從眼前走過,她起身,跟着到門口。

“安叔,你們先去做別的事兒吧,我送爸爸就行了。”

安叔看了她一眼,而後點了點頭,帶着兩個傭人進去了。

陳松源忍住滿肚子的怒火,露出溫和的笑,握住林宛白的手,說:“我是真的知道錯了,小白,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林宛白沉着臉,就那麼靜靜的看着他,看的陳松源嘴角開始抽搐,這笑容儼然是有些維持不下去。

林宛白說:“我讓人叫周琳阿姨來接你了。”

陳松源一愣,終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面露猙獰之色,說:“你搞我?!”

林宛白沒看他,只是望着大門口的方向,說:“為什麼突然回來?想要做什麼?”

“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爸爸!當年的事兒,歸根結底是你的問題!要不是你戀愛腦,一心一意非要嫁給傅踽行,林家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林宛白輕笑,“你不用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傅踽行的身上,你以為你這樣說,你就能撇乾淨么?你以為到現在為止你還撇的乾淨么?我不管你們兩個,誰是主謀誰是幫凶,你們兩個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突然轉頭,看向他,凌厲的眼神突而溫和起來,說:“爸爸,我也很想我們一家能夠團聚,你若真的是真心的,一會周林阿姨來的時候,你也最好說剛才那一番話。不過你不說,我也會說,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總該知道真相才行的。”

陳松源:“你是在威脅我?”

“這怎麼能說是威脅?為什麼會是威脅呢?”

“你想怎麼樣?”他咬着牙,眼裏是沒有遮掩的憤怒,“我變成今天這樣還不夠慘么?我心裏的仇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傅踽行,既然我們有共同的目標,為什麼不能合作?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共贏,不是么?傅踽行倒了,對我們誰都有好處。除非……”他深深看着她,輕輕一笑,說:“除非你還愛着這個男人,依然死性不改,沉溺在他的溫柔鄉里。”

“你先告訴我,你們回來目的。真都要合作,你是不是也該拿出一點誠意?”

此時,外面的鐵欄門打開,有車子往這邊開過來,很快就停在了他們跟前,車子熄火,陳松源心跳的極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若真是周琳來了,他怕是連退路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車門打開,下來的人並不是周琳,而是林宛白的人陸勉。

瞧着陳松源那驚慌的樣子,笑說:“我沒叫周琳阿姨,她並不知道你今天來這裏找我們。你不必那麼恐慌。”

陳松源擰了眉毛,沒有說話。

林宛白拉開後座的門,“上車吧。”

陳松源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林宛白又攔住他的去路,說:“上車之前,得告訴我你們回來的理由?是被黎汀趕回來了?還是有其他陰謀?”

陳松源吞了口口水,說:“黎汀來北城了,他會做一件大事兒,你們很快就會知道。”

林宛白挑了下眉,沒有讓開,“下一次,我會找傅踽行跟你對峙,希望你不要躲避,要像今天一樣的堅決。”

陳松源抿着唇,臉色有些發青,等林宛白讓開,他便迅速的進了車子。

“把他送回去。”林宛白對陸勉說。

“是。”

“順便幫我查一下,傅熔住在哪裏。”

“是。”

林宛白說完,便轉身進了屋子,順手把門關了。

陳松源坐在車內,透過車窗看着這扇緊閉的門,心中怨氣不減反增,對這對母女的憎惡到了極點。

……

晚上,陸勉就把信息發給了林宛白。

第二天,林宛白先去了一趟踽宛,楊汝月已經上手了,與這邊的人關係也處的還不錯,大家並沒有刻意的排斥她,當然也沒有刻意的隱瞞些什麼。

每一個項目,每一筆進出賬,看起來都很正常。

她正常上班,傍晚下班后,她就按照陸勉給的地址,去了傅熔家裏。

她並沒有避開傅踽行的人,當然就算想避,也不避開。

她自己開車過去,傅熔還是住在原來那個小區,她找上門的時候,正好他在家,徐吟雪不在。

傅熔看到她十分詫異,下意識的要關門,被林宛白及時擋住,笑了一下,說:“做什麼要關門?咱們不是親戚么?為什麼不歡迎我?”

傅熔頓了頓,“我,我跟你不是很熟。”

“多聊聊就熟悉了嘛。”林宛白微·笑,用力一推,就把門推開了。她走進去,也不換鞋,過了玄關,直接走到了客廳,環顧一圈,屋子還挺大,是套複式。

裝修也挺好,就是家裏有點亂糟糟的。

傅熔跟在後面,屋子的門沒關,他時不時的往後看看,想着傅踽行會不會來。

總不會讓林宛白一個人來這裏吧?

“不用看了,傅踽行不在國內。”林宛白停下腳步,轉過身,傅熔因為心思在外面,一時沒有發現她停下來,差一點撞上。

林宛白伸出手,把他擋住了,笑着說:“你小心點。怎麼你一個人在家裏,你老婆呢?”

傅熔迅速往後退了一步,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說:“我老婆當然在醫院裏上班了,她今天晚班,你有事啊?”

“有,我生病了,想找她看看。”

“什麼病?”

“這怎麼好跟你說。”

“你知道我老婆是什麼醫生么?”

林宛白拉開餐廳的椅子坐下來,說:“我當然知道,她啊,能治我很多病。我今天,一定得見到她才行,要不然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先回來一趟。就算是晚班,也是要吃飯的,再不行的話,你帶我去醫院找她也行。或者,我帶着你去醫院找她,你說怎麼樣?”

傅熔有些害怕,眼珠子不停轉,感覺這人來的奇奇怪怪,肯定是有事兒。

怕是為了當初的事兒來的。

他舔了舔唇,說:“我媳婦很忙,你生病了,阿行不知道么?他那麼在乎你,一定是要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啊,怎麼能隨隨便便找其他醫生看呢。再說了,你們這樣的人,是有家庭醫生的吧?不管什麼方面的病,都能解決。你這樣貿貿然的去外面找醫生看病的話,容易泄露秘密,你也是重要人物,看病這種事兒,還是要謹慎一點才好。”

林宛白一隻手抵着頭,一時並沒有回應他的話,就只是靜靜看着他,目光深邃,瞧不出她的心思。

傅熔咳了一聲,雙腳不聽使喚的走來走去。、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外面傳來電梯聲,緊接着,徐吟雪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怎麼不關門啊?!傅熔,你在做什麼呢?!”

她剛進門,看到坐在餐廳的人,不由頓住,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林宛白露出笑,“這不是回來了么?我是趕上好時候了呢。”

傅熔想了下,說:“我去上廁所。”

說完,他就飛快的衝進了衛生間,拿出手機給傅踽行打電話,打不通就給他的助理打,打到雷森那邊,倒是打通了。

他壓着嗓子,說:“林宛白在我家裏!你們管不管啊?!要是再不來把人弄走,到時候她問出點什麼,可不管我的事兒啊!”

“傅踽行人呢?我打他電話打不通,他是怎麼看老婆的?怎麼讓人隨便亂跑啊!”

雷森說:“不管她問什麼,你們都不說就是。”

傅熔道:“你說的可真是輕巧的很,你也不來看看她是什麼架勢!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簡直像是要把我直接生吞了!很恐怖,真的很恐怖,跟你老闆很像,那狀態真的很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我告訴你,最後要是說出點什麼,你可不能怪我們,要怪就得怪你,我已經給你打過電話了。是你沒有及時作出應對的方案。”

傅熔在衛生間裏打電話,林宛白從餐廳坐到了客廳,徐吟雪給她倒了一杯茶,而後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林宛白的目光從衛生間的方向收回,笑說:“表哥這人,神神道道的。”

徐吟雪:“他膽子小而已。”

林宛白笑起來,“我是有多野蠻,讓他害怕到要躲到衛生間裏去。不過這樣也好,免得他在旁邊礙手礙腳,咋咋呼呼的。”

徐吟雪垂着眼,沉默着沒有說話。

林宛白也沒有跟她拐外抹角,直言道:“我今天來,是想找你看病的。”

不等徐吟雪說話,林宛白立刻回道:“心病,算是心病吧。”

徐吟雪挑了下眉,她又不是心理醫生,林宛白來找她看心病,也就只有那一件事。只是她沒有想到,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她還要再來提起,不知道是什麼用意。

她說:“我不是心理醫生,怕是治不了你的心病,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一個不錯的心理醫生。不過,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也不用我這麼個小醫生來給你推薦。”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就不要跟我打馬虎眼,說吧,把以前的事兒,你知道的事兒,事無巨細的跟我說一遍。我能坐在這裏,沒有被傅踽行的人帶走,這就說明了,他同意你告訴我。說吧,不要緊的,你不會因為說了這些事兒而受到任何傷害。”

徐吟雪說:“其實你在我這裏問不出來什麼,其實我壓根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我告訴你一切,對你也沒什麼幫助。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問傅踽行,就像你說的,既然他都不介意你來這裏問我以前的事兒,那我想你親自去問他,他也會如實告訴你吧?”

“我想從你嘴裏知道你所知道的,旁得也不需要說多,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至於有沒有用,那是我的事兒,與你沒有關係,當然這事兒也不會影響到你。”

徐吟雪搖頭,“我真的沒什麼可說的,我在這件事裏無足輕重,沒有任何意義。你不如去找林瑤。”

林宛白也不多言了,面含着微笑看着她。

兩人就這樣對峙了好一會,衛生間的門啪嗒一聲打開,傅熔從裏面出來,見着兩人氣氛緊張,咳了一聲,說:“小白,你也別在這裏為難我們夫妻兩了,我們兩什麼都不知道,這兩年也難得能平平安安過日子,也沒靠着你,也沒拿你好處,我們又不欠你,你用不着擺出這幅高姿態,逼迫我們。”

“我奶奶還在醫院躺着,吃完飯我們要去醫院,你要是沒別的什麼事兒的話,我們要做晚飯了。”

她和傅踽行誰更不好得罪,顯而易見,所以即便他們知道的不多,也不會說半個字,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

徐吟雪看他一眼,往常這人慫的要命,有點事兒就知道躲在後面,讓女人沖在前頭,今天倒是有點氣性。

傅熔坐在沙發上扶手上,緩和了語氣,換了姿態,說:“小白,算我求求你了行么?別害我們,行不行?”

這句話,儼然像是刺中了林宛白的要害,她抬眼,眼神凌厲,直直的看着他,嘴角勾了下,說:“你們這日子不是過的挺不錯?你們可以不說,不說的話,我也有辦法弄你們,讓你們連現在這日子都過不下去。而且你相信我,傅踽行只會縱容我,絕對不會攔着我。所以要不要說,你們自己考慮情緒,我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過後,我就不聽了,就算你們想說我也不聽了。”話至此,她就不再多言,只是抬手看了看錶,記了一下時間,然後安靜的等。

等他們考慮。

時間轉眼就過了五分鐘,傅熔很焦灼,徐吟雪倒是挺淡定的。

又過了兩分鐘,徐吟雪說:“我告訴你,但你要保證傅踽行不會因此而對付我們。”

“當然。”

徐吟雪吸口氣,說:“其實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傅踽行找我,只是因為要讓我照顧林瑤。林瑤是被秘密找回來的,然後一直安置在之前那個小區里,我住在樓上,她就在樓下,房間內有個暗道,可以直通到她的房間。我知道早前林瑤和傅踽行是有婚約的,瑤瑤是真的很喜歡傅踽行,一心就想嫁給他。”

“但最後是被你截胡了,還死在了海上,屍骨無存。後來,傅踽行找到我,讓我照顧林瑤,那會我以為他們兩個應該是真愛。只是迫於你的權勢壓迫,傅踽行沒辦法才跟你結婚。他背着你尋找林瑤,看不到屍體就絕不放棄,我真覺得他是很愛林瑤。皇天不負有心人,人找回來了,為了不被你發現,他就弄了這麼個秘密空間,把林瑤藏起來。”

“我想,他是在等時機,等一個絕好的時機報復你們。傅踽行是個有魅力的人,不瞞你說我後來對他確實有想法,我期望林瑤永遠也別醒過來,這樣的話,時間久了,我相信我可以乘虛而入。但天不遂人願,林瑤還是醒了,可也是因為她醒來了,我才發現好像一切跟我想像中的並不一樣。”

林宛白沒說話,就那麼看着她,安靜的聽着。

徐吟雪說:“其實到了今天為止,可以說當初我以為的一切,都是錯誤的。傅踽行根本就不是報仇,他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林瑤,你似乎愛的是你。”

“其實我到今天都不太懂,像他這麼小心的人,怎麼會讓你發現我的住處,還偷偷的進了家裏來捉姦。太奇怪了,我搞不懂,我也徹底明白,我在他眼裏壓根什麼都不是,或者說從未入過他的眼睛。這幾年,我認清了現實,連林瑤都是那個下場,我怎麼可能會有機會。”她說著,看向傅熔,“這人雖混了一點,但我也沒多好,他都願意幫我照顧兒子,我也就沒什麼妄想,倒不如好好的過日子。慶幸的是,這個男人,竟也還有悔改之心,慢慢變好。”

“這是我的運氣。我們就知道這麼些,我跟傅踽行真沒什麼關係,也沒有任何姦情,當年我和傅熔確實是假結婚,我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傅踽行的,他要遮掩的不是姦情,是林瑤。其實到了今天,有些事兒,你心裏應該已經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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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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