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重逢
出了嗟嘆大殿，華清真人那句“待到時機成熟，姑娘自會知曉一切因果”一直回蕩在游芊芊腦海里。
她從嗟嘆大殿裏走出來時，正是一天中日頭最盛之時，時值盛夏，陽光雖明媚刺眼，卻並不灼熱。游芊芊抬頭看向天幕，忽然想起她第一次來雲雀門時的場景。
那時好像天氣還沒現在熱，可是她站在日頭下卻被太陽曬的不行，今日這陽光比那天的更盛，怎的她卻沒有當時的感覺，並不覺得灼熱，甚至還有一絲涼爽。
她正納悶，感覺到一隻手在她肩頭上拍了一下。她轉過身去，一藍衣少年站在她身後。
少年十五六歲模樣，長了一張標準的鵝蛋兒臉，生了一雙明亮溜圓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這少年看着好生眼熟，好像在哪裏……
“泥在這兒做甚？”還沒待游芊芊想起是在哪裏見過少年，少年張了嘴。
游芊芊猛然想起來。
“啊！是你！上次也是這裏，你……”游芊芊又喜又驚，她看看周圍。
廣場上除了站崗的弟子，並無任何走動的身影。
她奇道：“你這次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上次她來雲雀門，也是在這嗟嘆大殿前，少年就這樣突然出現，帶着一腔令人印象深刻的呆萌口音。
只聽少年不悅道：“哦，偶也想起嘞，上次也似泥巴。”
“泥巴？”游芊芊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裙。嗬，還真有泥巴。
知道少年是口音重，游芊芊搖頭笑笑，隨便在衣裙上拍了兩下，道：“小哥哥在這裏多久了？剛上山嗎？”
少年困惑的看着游芊芊：“泥這似什麼話？”
游芊芊笑笑道：“上次我見的那位分明是華清真人，小哥哥卻說是你家掌門人，若是在這裏很久了，怎麼會連自家掌門人都不認得呢？”
少年臉色一僵，臉噌地紅了，悶悶的哼一聲，扭過頭去：“要泥管，那似偶眼睛不太好，妹看清。”說著便要轉身離開去。
游芊芊見狀忙上前將人攔住。
“小哥哥別走，我只是確認一下小哥哥你是不是還記得我。”
少年努着臉道：“偶眼睛不好使，記性子還似闊以的。”
游芊芊點頭笑道：“誰說不是呢，小哥哥記性好着呢。”
少年橫游芊芊一眼，低聲咕噥道：“啥子事情嘛，一天天竟招來一些奇奇怪怪的仁兒。”
游芊芊附聲道：“可不是嘛，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她只以為少年是在吐槽她自己。
少年看她一眼：“泥還不算奇怪，那個丫頭才是奇怪，毛卷卷一頭，像只貓一樣，不吭一聲，神出鬼沒。”
“毛卷卷？一……一頭？”
少年繼續道：“老似跟在那個冰坨坨後邊兒，喊也不回，把人當空氣一樣，牛氣個什麼似得。”
“冰坨坨？你，你是在說誰啊？”
少年抬手一指：“喏，又擱哪兒滿山頭晃悠嘞。”
游芊芊順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遠處林蔭下站着兩道身影，一高一矮，一白一紅。
那身影是……
游芊芊激動。
她抓住少年的肩頭，激動問道：“他們，他們何時上山的？為何在這裏？”
少年被她突然抓住肩膀，吃痛的皺眉：“泥抓疼偶嘞。”
游芊芊太過激動，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歉意的放開少年：“對不住對不住，我太激動了。弄疼你了吧。”
少年上下打量一眼游芊芊，道：“泥跟他們倆似認識嘞？”
游芊芊點頭又搖頭：“算也不算。”
少年道：“那到底似認識不認識？”
游芊芊道：“算吧。”視線一瞬不瞬的看着遠處的身影，臉上的激動之情難以抑制。
少年再將她上下打量一眼：“哦，偶知道嘞，泥也喜歡那個冰坨坨。”
游芊芊回過神，驚慌的看着少年：“你，你不要瞎說！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少年不屑的嗤一聲：“泥們女孩子都是扯謊精，敢做不敢承認。”少年說完轉身就走，這次沒給游芊芊反應過來抓住他的機會。
游芊芊看着少年的身影漸漸遠去，想追上去，視線又從遠處那兩道身影上移不開。
要不要走過去呢？她心中糾結，腳上卻已經向那邊邁開過去。
月無和河清清怎麼會在雲雀門呢？難道清清已經拜在了雲雀門下？
心裏許多困惑還沒有想明白，人已經來到月無和河清清面前。
上次在赤雲門她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河清清的身影，沒看出什麼變化。這次看清了河清清的樣子。
小丫頭長大了，也長高了不少，眉眼都長開了，已經長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一雙眼睛充滿了靈氣兒，襯着一身紅衣，和那一頭獨特的自來卷長發活脫脫像個精靈。
她先看向的河清清，之後才將視線移向月無，但卻不敢直視過去，只慌張的匆忙的撇看了一眼，便忙低下了頭去。
她不知道月無和河清清是否還記得她。他們之間的交集實在少的可憐。
“我……”
“哥哥，這裏太熱，我們去別處吧。”游芊芊剛要張口，河清清忽然道。
游芊芊抬起頭，就見河清清伸手拉住月無的手，和他親密無間的挽在一起。
她看向月無，月無臉上沒什麼情緒，但看着河清清的視線是溫柔的。
她看到月無輕輕點了點頭，看到河清清笑的彎起的眼角，然後看着他們手挽手向前走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才恍然意識到，其實她還沒有走近他們，離他們還很遠。
“怎麼不跟過去？”身後突然想起一道聲音。游芊芊回過頭，韓蕭抱着手臂向她走來。
游芊芊驚訝的看着他：“他們真的將你放了？”看看他身後，不見目塵靈的身影。“目塵靈呢？”
韓蕭卻不答她，只道：“你再不追上去人可就走遠了。”
游芊芊回頭向後看看，搖搖頭：“也不認識，追上去做什麼。”聲音越來越低。
韓蕭疑一聲：“你們不認識？我怎麼看着像是認識了許久。”
游芊芊看向韓蕭。眼前的這個韓蕭身上一點兒沒有當年她在長雀街看到的那個韓蕭的影子，除了模樣，完全找不到一點兒熟悉感。
“你的仇恨，放下了？”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此前顧及着這是別人的痛處，這麼直白太沒禮貌，可看眼前這個韓蕭應該戳不到他什麼痛處，倒是他講話專挑別人不愛聽的講，好像不讓別人不舒服他就沒趣兒似的。
“仇恨？什麼仇恨？”
游芊芊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家人的仇恨啊。”
“哦，你說那個。”
“那個？”游芊芊簡直無法相信，他竟說的如此輕鬆。
韓蕭看一眼游芊芊，冷笑一聲：“我看你這樣子，倒是比我還緊張。”
游芊芊震驚的看着他：“你難道沒什麼感覺嗎？”
韓蕭嗤一聲：“該有什麼感覺，凡人的一生早晚都是要死的，早死了反倒輕鬆。”
游芊芊無言以對，良久，她道：“是，你說的對，早晚都是要死的。”她轉身向遠處走開。這個韓蕭讓她感到心裏很不適。